作者:叶斐然
“打折?打折的不要。”他指了指菜单,“换个不打折的套餐。”
“汤免费?那这个汤别上了。”
这位光鲜亮丽的欠扁男子一脸理所当然地朝林舒笑了笑道:“我不吃打折和免费的赠品。”
实话说,许诗嘉颜值稳定,专注地盯着你朝着你笑的时候,确实是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但长得再好,这么作,别说信合太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实在让人很难承受。
林舒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去变回休眠状态的情绪,如今又被激活,如濒临喷发的火山。
可惜许诗嘉对火山喷发情况毫不知情,他见林舒轻咬着嘴唇没说话,不仅没感激林舒对他的包容,脸色甚至还更不好看了,人也再次得寸进尺地找茬了——
“我先提醒一下你,待会打车回去,我只坐专车,而且不能有烟味,普通的快车和车况很差的出租车我不坐,专车的牌子至少是BBA起步。另外我只坐油车,电车不要,电车有辐射,我怕对我身体健康有损伤……”
就算是救命之恩,这都没法忍啊!更何况许诗嘉对自己也没这大恩大德。
林舒放下了筷子。
这火山今天不喷看来是不行了。
“许诗嘉,你脑袋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今天忍你很久了。”
“陆林是我们的潜在客户,你今天和他说话的态度你觉得合适吗?”
许诗嘉却不以为意:“他家资金链确实出问题了,自顾不暇,不是什么好客户,而且你没发现他找你动机不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他父亲的集团就算资金链断链,和他也确实不相关;他自己公司深陷法律纠纷,也不妨碍他继续接洽合作律师。我们做律师的,不能因为客户有钱与否就区别对待。”
“何况商业世界,浮浮沉沉,今天他或许暂时落难,但谁知道明天他是不是又会东山再起?律师应该更游刃有余,而不是上赶着呛客户,得罪人树敌。”
“至于他的动机,我是你的老板,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判断,也能独立地做出决定,就算我看上他了和他要谈恋爱,那和你也没关系,我愿意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就行。”
这话下去,许诗嘉收起了原本好整以暇的表情,沉下脸,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林舒:“这种男的,你还要和他谈恋爱?你瞎了吗林舒?”
怎么和自己上司说话呢!
而且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呢?这是在说谈恋爱的事吗?
林舒懒得废话,索性开门见山:“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上司,我带你来,是让你学习,而不是让你喧宾夺主,替我做决定和擅自发声。”
林舒板着脸:“什么事都有个限度。不要免费的,不要打折的,对客户挑三拣四,对上司视而不见,过分讲究排场,颐指气使要BBA专车,那你还上什么班啊?你找个庙把自己供着得了。”
“我看乐山就不错,你去乐山,让人家大佛下来,你上去,那里环境不错。”
林舒是真的火了。
“许诗嘉,你以为你谁啊?装逼都讲个基本法行吧。”
结果这话下去,许诗嘉只冷哼了一声,他抬头,盯着林舒,嘴角撇出个嘲讽厌世的笑意:“我是谁,你不是知道了吗?”
正常没人会主动提起这种如今心照不宣的事。
可惜许诗嘉显然是异类,他不仅要提,还并不打算一笔带过,眼神咄咄逼人地盯着林舒:“怎么?很生气是不是?很想开掉我是不是?”
“可惜没办法,因为我是王延年的儿子,所以你只能忍。”
许诗嘉的表情挑衅:“是吧?除了这么色厉内荏地动动嘴皮子,碍于我的身份,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我不是因为你是王延年的儿子才对你这几天这么特殊对待的!”
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何况就算按照许诗嘉自己的理解,那他也是凭借着身份得到了优待,现在反而扛着大旗跳出来指责林舒趋炎附势,这不是又当又立是什么?
林舒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的。
许诗嘉这种人,要不是王延年的小儿子,怕不是早被人打死了吧?
林舒瞪着他:“你放心,我之后绝对对你一视同仁!”
以后还对你因为愧疚所以优待自己就是狗!
可惜许诗嘉显然是个不怕死的,他继续寻衅滋事道:“既然你不是因为我是王延年小儿子对我特殊对待,那你怎么不把我开了?不是要对我一视同仁吗?你靠什么来对我一视同仁?”
“我靠什么对你一视同仁?你很快就知道了,说不定老天开眼呢。”林舒冷笑道,“开除你也别想了,这辈子都不会开除的,因为我要留着慢慢收拾你。”
许诗嘉波澜不惊地挑了挑眉:“收拾我?你敢吗?”
他露齿笑了一下:“别说你不敢开我,但凡我现在主动说要辞职,你都不敢让我走,说什么都要留下我。”
许诗嘉盯着林舒的眼睛:“是不是啊老板?”
虽然嘴上喊着老板,但他语气和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实在明显:“明天我说不定心情不好就直接辞职了,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还怎么办敢不敢的?
办法总比想法多,林舒有什么不敢的。
她当即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刚存的王延年私人手机号,做出了决断。
有句老话说得好,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从头劈到小鸡鸡。
许诗嘉你给我等着。
说收拾你就收拾你,都不用等到过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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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林舒因为知道自己身份,而对自己容忍的模样,许诗嘉就觉得烦躁,他找茬找了一天,最终和林舒不欢而散。
还收拾他?
这女的就放狠话吧。
躺在自己舒服的床上,许诗嘉生气之余,内心还是笃定的。
林舒今晚肯定会主动联系他。
谁叫他是王延年的儿子。
所以就算刚才这女的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今晚绝对会又找个理由来安抚自己修复关系。
总是这样,没人能逃过这个模式。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许诗嘉的手机响了。
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许诗嘉讽刺地撇了撇嘴,肯定是林舒不好意思用自己手机打,怕他把她拉黑了,才没胆量地直接换了个手机号来打。
许诗嘉按了接听键,准备听听林舒给自己找了什么下台阶。
然而电话接通后,那头却传来了一个男声——
“许哥,我是您的物业管家小刘,之前对接您的同事已经离职了,未来物业方面的问题您直接和我沟通就行。另外前几天我们就开始收取下半年度的物业费,今天是截止期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交一下?”
许诗嘉本来心情不爽,听到电话内容,更不爽了:“我设置了银行卡定期自动打款,会自己扣的。”
这新来的是傻子吗?
自己看着像是没钱交物业费需要催收的吗?
“许哥,您这个自动打款是不是出问题了?目前财务那边真的是没收到您的物业费,现在业主这边就差您的了……”
许诗嘉挂了电话,沉着脸打开手机银行软件。
只是进了手机银行,他才意识到自动扣款确实失败了——他这张卡内的余额不够了。
许诗嘉长这么大,内心从没有理财的概念,花钱看心情,不看金额,随心所欲惯了,也完全没有存款的习惯。
他看着卡内只剩下的两千块余额愣了几分钟,才回想起自己钱花哪里去了。
上个月,他刚随手买了辆保时捷918 Spyder,花掉了大概一千五百万。
余额不足,那也没事,就先刷信用卡付掉物业费,反正下个月信托基金会给自己打钱。
然而等许诗嘉带着信用卡到了物业中心,连刷了四张卡,每张卡都显示被冻结,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大事不妙起来。
这出大事了!
……
**
另一边,信合总部办公室内,王延年告知了王亦舟他的决定——
“总之,你弟弟应该学会自力更生,已经是成年人了,也不是没工作,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信合认真工作了。都是我的儿子,他也得锻炼锻炼了。”
王亦舟还试图说服父亲改变主意:“锻炼自然是要的,可弟弟生活一直懒散,也没吃过苦,耐挫力和承压力都不见得多好。”
“你直接一下把他的信托基金每月生活费兑付停掉,把他的信用卡都冻结,对他是不是太突然了?或许我们可以采用逐步减少每个月生活费的方式,让他过渡一下?”
“何况因为林律师的一通电话,你就立刻直接做了这个决定,是不是也有些太匆忙了?”
王延年皱了皱眉:“我从一穷二白创业到现在建立信合,是有过渡了吗?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才只能赤手空拳奋斗,但凡当初不是那么穷,有个所谓的缓冲和过渡,我都不会铁了心创业。人有时候不被逼到绝境,就不知道挖掘自身的潜力。”
王延年喝了口茶:“我特别喜欢高尔基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希望我的儿子都能成为不畏风雨的海燕。”
“可这暴风雨对弟弟会不会一下子太猛烈了?”
可惜王延年不为所动:“你弟弟这么大的人了,按照自己的工资收入,甚至都达不到信用卡申请的标准,至今用的都是我的副卡,才会说被停卡就被停卡受制于人,但凡他自己努力工作,收入达标,有张自己名下的信用卡,何苦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人不能一辈子做这样温室里的花朵啊。”
“现在他能遇到林律师这样的上司,是三生有幸,不因为他的身份,还愿意这么严厉的管教他,甚至主动给我打电话,告知我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锻炼他的能力磨炼他的意志,我怎么还能不配合?”
王延年老神在在:“何况按照小宝的性格,我待会略一激将,他脾气臭,绝对死要面子,不会再主动来问我们伸手要钱。到时候只能靠上班的工资活着,自然就会认真上班,好好听林律师的话了。”
“不过林律师特意提了一点注意事项。”王延年关照道,“为了让小宝好好配合林律师,而不是记恨她和她对着干,自然要瞒着他这个主意是林律师提出的。”
“林律师让我放心,到时候我们对小宝的困境视而不见,她会帮我们照顾好他,适时地给他一些关照和指引。”
王延年说到这里,忍不住夸赞道:“不得不说,林律师很有管理手段,这办法真是一套一套的。”
怎么不是呢。
这方法卓绝了。
弟弟到时候被家里断供,孤立无援,只有那女的鼓励他还给他发工资,给他温暖和光环,他自然下意识把那女的当成救命稻草,认为她对他有知遇之恩,还不拼命给她打工挣钱?
手段歹毒,但实在高明。
王亦舟虽然还是对林舒颇为欣赏,但主动结交甚至发展成恋人的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女的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