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两千公里外 第51章

作者:吃栗子的喵哥 标签: 现代言情

  “纨绔子弟?小柔姐是不是这么觉得的?”陈锋笑着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往厨房走去,

  “我买了牛排,还要解冻一会儿才能吃,”他打开冰箱拿出牛排,黄油,土豆和芦笋,

  “厨房有饼干,就是有点甜,还有月饼,小柔姐饿的话先垫一垫,”他说着把头支出厨房,“要来尝尝吗?”

  赵小柔还站在原地思考,纨绔子弟这个词似乎比花花公子更高级,唉,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词,天天和小朋友待一起文化水平都退步了,以后得多看看书!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她走进厨房,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上陈锋灿若桃花的笑眼,摸摸头发,

  “纨绔子弟倒算不上啦,就是感觉你比较热情,但这里的风格不大热情。”

  陈锋苦笑着点点头,“哦,是哦。”说完就去洗手切土豆了。

  赵小柔在厨房长长的流理台前晃了一圈,呦呵,吃的倒不少嘛!她随机拿过一包开过封的布朗尼饼干,塞一块进嘴里,“嗯,有巧克力的苦味,不腻,好好吃。”

  “少吃点,一会儿还要吃饭呢。”陈锋把芦笋切好和土豆一起放在盘子里,按一按一旁的牛排,还是硬邦邦的,“得嘞,还得等。”

  “不急不急,好饭不怕等。”赵小柔把剩下半块儿饼干扔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咔嚓卡擦地嚼,像只仓鼠。

  “小柔姐今天难得的好兴致,往常一起吃饭总是急匆匆的,小宝一个人在家行吗?”陈锋见她背着手凑过来张望他面前的牛排和配菜,一低头一缕青丝滑落,她没在意,可丝丝密密沁人心脾的馨香萦绕在身旁男人的鼻尖,在他的血液中化开,像甜美的毒药,麻痹着他掌管理智的神经,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那缕碎发绾在指尖缠绕,手掌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纤细的脖颈,眷恋地流连着她皮肤细腻温热的触感,舍不得收手,

  黄昏来临,厨房里晦暗难明,只有女人的眼睛是亮的,水波粼粼,升腾起一片迷蒙的雾气,

  “小柔,不要哭。”

  陈锋的呢喃唤醒了梦游中的女人,她缓缓眨一下眼睛,眼珠转了转,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嗨,你看我,”她慌忙后退一步,背过身擦掉眼泪,“最近老是发呆,要得老年痴呆喽!”

  陈锋眼中的悲恸在她转过来的瞬间被温柔和煦的笑容替代,“还以为你站着睡着了呢,吓我一跳”

  赵小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左顾右盼了一阵,眼睛飘到了流理台上新买的果酒,一想到这桃子味的饮料她就觉得嘴巴有点干,舔舔嘴唇,“我想尝尝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锋不自觉地笑,这种小事也值得她如此雀跃地期待,“一起喝点吧,就当餐前开胃了。”

  陈锋拿了两个高脚杯走到客厅餐桌旁,餐桌和餐椅都是木质的,顶上还有造型独特的银色吊灯,线条简洁流畅,泛着温柔的暖色光,

  “坐,”陈锋拉开椅子,赵小柔坐下,看着他把金箔纸酒瓶里的果酒倒在高脚杯里,

  “哦?颜色也是粉粉的,真好看!”赵小柔趴在杯子边看着淡粉色的果酒在冒着泡泡,这么一看她想起来了,这东西她看到过人家喝的,就是自己一直没机会喝。

  “小柔姐果然是看着好看才想喝的,尝尝吧,味道也不错,”陈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赵小柔旁边,暖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愈加温柔,“好看的外表下也不一定是纨绔不恭的心,人的内心其实和皮囊关系不大的,该怎样就是怎样,好看难看影响不大。”

  赵小柔点点头,心想这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她低头抿一口酒,“嗯!好喝!原来这酒这么好喝!以前骆……”

  骆平年不允许我喝,

  她骤然噤声,偌大的客厅只剩时钟滴答声和果酒的气泡声。

  “骆平年死了,小柔,死人是没办法战胜活人的,他才是战败方,你怕什么呢?”陈锋不看她,低头抿一口酒,

  “你都知道。”赵小柔垂眸,出神地望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粉色液体。

  “我都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陈锋望着窗外,天色渐晚,但还没全黑,一轮满月出现在天边,泛着朦朦胧胧的光泽。

  “是吗,”赵小柔苦涩地笑,“那你知道我这辈子只能有小宝一个孩子吗?”

  陈锋也笑了,同样的苦涩,“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小柔?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孩子呢?”

  赵小柔拿起酒杯仰头将酒和眼泪一同饮尽,“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撑着桌子起身,刚迈出一步就直直摔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连着餐桌顶上的吊灯都有些颤抖,

  “小柔!”陈锋猛地起身冲向赵小柔,带倒了椅子,又是一声巨响,但无人理会,

  “小柔你摔哪儿了?我看看!”他慌忙扶她起来,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都没意识到自己摔了一跤,看着他掀起她的裤腿,没破,再撩起袖子看手,手肘处和手腕有擦伤,下巴也擦破了皮,沁出点血珠。

  “你忍着点,我去拿碘伏!”

  “哦。”赵小柔立在原地,想跟陈锋说不急,她不疼,擦破的地方木木的没什么感觉,意识变成一条长长的线,绵延不绝,望不到尽头。

  但陈锋很快就回来了,带过来一阵风,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坐在她身边,挽起她的袖子,一点点用蘸着碘伏的棉签擦拭她的伤口,眉头紧锁,额头上沁着一层汗珠,屏息凝神的样子像考古队员在清扫古文物上的灰,

  “还有别的地方疼吗?腰疼或者髋骨疼,有没有?”

  肘关节的伤口涂好了,他抬头紧张地问一下她还有没有感觉其他不适,可她好半天都没反应,低头凝视着他,却像在看遥远的地方的某个遥远的人,

  “小柔?”

  “嗯?”赵小柔眼睛终于聚焦,回望着他的眼睛,安慰地笑笑,“没有,就是破皮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

  陈锋算是松了口气,劫后余生似的笑一下,“吓死我了,你先别说话,下巴擦破了,我帮你涂碘伏,你忍着点。”

  “好。”赵小柔乖顺地笑笑,露出小虎牙,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陈锋用棉签涂抹她圆润下巴上破了皮的地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擦拭易碎的工艺品,人太认真了就显得傻乎乎的,他微张着嘴专心致志的样子逗笑了赵小柔,她噗嗤一声笑了,杏眼弯成一汪水波粼粼的月牙泉,细细的眉毛像柳叶飘浮在月牙泉之上,拂动着水面,香气四溢,和淡淡的甜甜的酒气一道飘进和她近在咫尺的陈锋的鼻尖,终于拉断了这个一向以自制力为傲的男人最后一根掌管理智的弦,

  啪的一声,是碘伏瓶掉在地上的声音,下一秒赵小柔感到一个吻落在嘴角,干燥的,温热的,像一片树叶被秋风吹落,盖在她唇边,很快那树叶被吹走了,她看到一双放大的桃花眼,近到她能看清他每一根纤长的鸦羽睫毛,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他附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着,呼吸急促,“小柔姐,我心跳好快。”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可双唇再一次被温热的树叶盖住,一下一下,羞涩的试探渐渐变成放肆忘我的侵略,他撸掉她的发绳,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缕缕青丝缠绕指间,他下意识扣住她的头,舔舐她的嘴唇和下巴,在她呼吸困难张开嘴的一瞬间撬开她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虎牙,含住她香甜诱人的舌尖,吸吮交缠,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腰,揉捏摩挲,探进衣摆一路向上,将那团柔软饱满揉进掌心,半秒犹豫,他望着她水雾迷蒙的双眼,感觉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里燃烧,他再也无法克制,狠狠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挤进她双腿间,粗暴地撩起她的衣服,覆身上去,亲吻舔舐她圆润的下巴,诱人的脖颈,纤细的锁骨……

  赵小柔望着天花板上圆形的顶灯,像月亮,

  “小柔,如果你来,你一定会失望,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的风沙和枯槁的树枝,就像我一样贫瘠,寸草不生,我来到这里才明白你有多失望,也许你看到我,就像我看到这里的一切,但我很喜欢这里,也许你又要嘲笑我,说“什么人待什么地方呗!”可你不知道在这彻底的荒芜中,彻底的一无所有中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我的贫瘠之地有一朵玫瑰盛放,它一直开在那里,从我和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在那里,多奇怪,人非得失去一切才看得清楚,

  我看清楚了,小柔,你呢?

  我骗了你,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当时还爱不爱我,都一定会跟着我走,但我不想你的追随只是因为善良和爱的惯性,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们的儿子不公平,

  陈锋是迟来者,但我不想你最后选择我仅仅是因为我参与了你更多的人生,你是一个太好的女人,值得一个好男人来呵护你,照顾你一辈子,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我不是那么好的男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地做出选择,为你自己,也为小宝,不必考虑我(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

  好了,病人在等我,小柔,如果你做出选择了,我是说如果你选择了我,那么下一次见面我们再说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会认真地向你介绍我自己,让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吧。”

  陈锋

  “陈锋,不行,对不起。”月亮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汪洋,赵小柔死死攥住陈锋的手,那只手即将扯去她最后一件遮蔽,她感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可以放任这一切发生,从今往后那个离她而去的、伤害她一次又一次的男人将永远不复存在,

  这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陈锋比他好一万倍,比他温柔,比他善解人意,比他……她爱的应该是这样的男人才对,做正确的选择,正确,赵小柔,正确比什么都重要,可她却在他进入她身体的最后一刻恐惧得如临深渊,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光是想到这句话她就心如刀绞。

  “陈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试过了,但是不行。”赵小柔哭着一遍遍说对不起,她不敢看覆在她身上的人,只能无措地试探着摸一摸他的头和光裸汗湿的脊背,他的头发很柔软,不像他,发根粗砺得像刺猬,骨骼也很圆润,不像他,连肩胛骨都硬得像石头。

  他很久没说话,然后蓦地笑了,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下巴一滴摇摇欲坠的汗抖落在她胸口,

  “小柔姐你知道吗,家父之前告诫我,横刀夺爱也要光明磊落,可我今天带你去超市只是为了那一瓶酒,哈,被老爷子知道了可得家法伺候。”

  他起身仰躺在沙发上笑,方才眼尾被情欲晕染成妖娆的桃色,此刻笑容愈发悲凄,“小柔姐,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卑鄙,这么懦弱,其实答案早就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可我偏要论证一次,我是不是很傻?”

  赵小柔捂着胸口,愧疚,悔恨,还有方才那铭心刻骨的恐惧,如龙卷风般呼啸而过,摧毁了所有,只剩一片空旷的荒野,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陈锋回头静静端详着她的脸,伸手覆住她的眼睛,毛茸茸的睫毛在掌心颤抖,像蝴蝶振翅,他知道放开手蝴蝶就会飞走,

  可他还是放开了手,

  “小柔姐,你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对吗?”

第61章 重逢

  “周医生下班啦?”迎面而来的护士年纪很大了,戴着一副玳瑁边框老花镜,白大褂板板正正穿在身上,头发紧紧扎在脑后,表情严肃冷酷,连给人打招呼都冷冰冰硬邦邦的,

  “嗯,下班了。”周荣冲她点点头笑一下,拎着包下了楼,出了医院大门,崎岖不平的土路对面就是家属楼,一阵大风刮过,扬起漫天黄沙,年久失修得和烂尾楼差不多的家属楼光从外面看就是受 50 年代“一五计划”时期的苏联建筑影响,过于讲究牢固性和实用性而显得严肃乏味,砖红色的墙体,砖混结构长期被风沙侵蚀,坑坑洼洼的,窗玻璃摇摇欲坠,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一楼二楼有几扇窗户亮着黄油油的灯,三楼朝上的窗户全是漆黑一片,有的甚至连窗玻璃都没有,张着黑洞洞的大嘴。

  他住一楼,走进昏暗的楼道就闻到一股子土腥味儿,中秋节上海遭遇了一场强台风,这儿也跟着来了一场大沙暴,他摇摇头苦笑一下,心想当年改革开放的春风都没从上海吹到这儿来,如今刮起风来倒是挺同步的,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踩上去就有沙沙的颗粒感,他走路脚步很重,感应灯亮了,晦暗不明,但勉强可以看清路,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 105 室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西北干燥的天气也就这点好,任何时候不会担心有霉味或者食物腐烂的恶臭,他一开门闻到的只有洗衣粉的香味和干燥的阳光气息,他戒烟了,也没再碰过酒,这里不存在任何需要他麻痹自己才能面对的事,来这里的不是圣人就是废人,这两种人的共同点就是对人情世故免疫。

  今天是正儿八经的中秋节,从早上开始他的手机就没停过,噼里啪啦全是微信和 QQ 推送,他趁空的时候挑了几个如今还说得上话的人聊了几句,但聊着聊着就没了下文,也好,一句中秋快乐也算是让彼此体面地道个别。

  唯一让他开心的是娜娜从上海发来的问候,她和妈妈在一起,发了好多她和妈妈的合照,还给他看她自己做的月饼,虽然知道是模具压出来的,但他还是觉得那是他看过最顺眼的月饼。

  她打来语音叫他周爸爸,听起来像皱巴巴,嗯,也对,他是挺皱巴巴的,她问他有没有和周妈妈还有小宝弟弟一起过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放心吧周爸爸,今天月亮是圆的,我妈妈说圆月亮会带思念的人到你身边,周妈妈一定会来看你的!”

  家属楼里信号时好时坏,他去窗户边站着,举着手机找信号,找了半天也就一格,算了,也许她早就做出选择了吧,愿赌服输啊周荣。

  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台上的仙人球,上面竟然开了一朵小小的红花,想起他刚到这里时养的蝴蝶兰蔫头耷脑死去时的情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花草啊,蝴蝶飞不到这儿来的,她需要的是悉心的照料。

  他再一次有抽烟的冲动,可一摸裤子口袋才想起他哪儿还有烟呐,上次家里煤气坏了,他连打火机都是翻了半天才找到的,

  唉,算了,懒得买了,从这儿到院外最近的超市得走一段路,还得爬个坡,每次去他都有种跋山涉水的错觉,而且那也不算超市,就是个便民小卖部吧,他抽的黑兰州经常断货,光是想想就没力气了,

  他仰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黄昏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尤为萧瑟肃杀,枯槁崎岖的大树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背,蜷缩着瘦骨嶙峋的手臂,天色越黑越诡异,她看了会不会害怕?

  放心吧,她不会看到的,这些残酷的景色她不会也不应该看到,连景色都残酷的地方,一切都是残酷的,不加掩饰,没有任何人文关怀,人更多的是像兽,吃喝繁衍的本能的兽,

  呵,连兽都不如吧。

  周荣调整一下坐姿,想起今天最后一个病人,一个比赵小柔还要瘦小得多的女人,刚成年,已经挺着八个月的孕肚了,那肚子看起来比她人还要大,她生不出来的,可她的丈夫戴着白帽,嘴里骂着他听不懂的方言,像条疯狗一样乱吠,死活不让周荣和主刀医生碰他的女人,最后还是护士跟他说,不打麻药就不能手术,不动手术娃娃就活不成了,万一是个男娃呢?这才算是保了那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条命。

  “还好是个儿子,否则她男人不得要了她的命?”周荣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苦笑着呢喃,那个丫头,这趟鬼门关算是闯过来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不停地生,生到死,生到身体垮掉,真不知道活着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他救人对还是不对。

  周荣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坐起来,在黑暗中怔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干点儿什么,他走到门口开了灯,趁今天沙尘暴停了打开家门穿穿风,自己走到阳台的洗衣机旁把攒了几天的衣服洗上去,听着洗衣机轰隆轰隆的声音,看窗外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在大树干枯的枝头。

  洗衣机旁就是洗漱池,墙上的镜子也蒙了厚厚的灰,他懒得擦,前两天刚刮了胡子,今天又全是灰,自己这张脸多看也没什么好看的,冷冰冰的一点儿都不喜庆,赵小柔跟他走在一起,宁愿看路边的狗撒尿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嫌弃得很。

  他撸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先让水管里黄色的水流掉,再用药皂洗手,最后弯下腰用冷水洗脸,洗脸池太低了,这个姿势有些憋屈,

  他洗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足以冲刷掉他汹涌的泪水,久到足以让他弯腰前看到的镜子里的幻影消逝,那不是真的,一定不是,这里是荒漠,镜子里的身影只是荒漠行者看到的海市蜃楼,

  他关掉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冰冷的,节奏均匀的滴答声,

  可以了,时间够久了,总要面对的周荣,就算等下看到只是镜子倒映出的空荡荡的大门,你也要活下去的不是吗?

  他睁开眼直起身,水流滴答声,洗衣机轰鸣声,风声人声全都消失不见,

  他伸出手,抹掉镜子上的灰,灰尘变成泥水顺着镜面流淌,流过镜中女人在烈烈北风中飞舞的长发,像黑色的火焰,流过她白皙的皮肤,却不能玷污她一丝一毫。

  “你知道吗小柔?刚才我竟然在求老天爷。”周荣笑了,嘶哑的声音像在沙漠中死里逃生的人。

  镜中的女人动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猎猎长发在身后飞扬,她冲到周荣面前,还没站稳呢扬起胳膊就是一记耳光,

  “去你妈的老天爷!”

  女人撕心裂肺的怒吼直接震得后面两栋楼的感应灯都亮了,再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柔,你听我……”

  周荣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女人一把拽住他的脖领把他狠狠拽下来,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嘴,咬破他的嘴唇,滚烫的泪水和腥甜的血水混在一起流淌进两人嘴里,流淌在两人交缠的舌间,

  他死死抱住她,好像下一秒她又要挥挥翅膀飞走了,揉着她丰润秀泽的头发,阵阵发香扑鼻而来,和唇舌间甜美的气息一同萦绕鼻尖,像助燃剂,点燃他,让思念和爱意如熊熊烈火将理智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