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微仰 第41章

作者:迢锈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墙面只是粗糙的水泥层,没有涂上白漆,算是为这个画室的功能性添砖加瓦。比起姜既月的画室,这里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

  他的油画颜料都是一管管按照顺序摆放好的,和他整个人一样规律协调。

  她从来就没有好好整理过这些东西,在她的领地里,所有东西都是杂乱无章的,以一种她自诩凌乱美的秩序排列。

  所以看到排列整齐的,她就下意识伸出罪恶的双手,想把它们弄乱。

  “我们准备晚餐怎么样?”陆绥出声制止她的行为。

  姜既月铩羽而归,回答他:“好啊。”

  这儿是私人画室,而她是第一个见到全貌的人。

  但她没有看见墙角用白色亚麻布覆盖的巨幅作品。

  下午五点,两个人一起准备画室落地的庆祝晚宴。

  大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那是立春雨水。

  雨丝敲打在玻璃窗上,清晰有节奏,不知疲倦,冰雪消融,雨量剧增,这场雨之后,植物们都会狠狠的报复这个凛冬,拼命繁衍,以新生和嫩绿报复寒冷的寂灭,矫枉过正地填补着过去。

  短时间内不会停歇。

  两个人都没有伞,去超市买菜必然要全部淋湿。

  于是姜既月就开始搜刮起他的石膏台。

  “偷吃静物考不上大学。”陆绥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这句话是集训画室口口相传的,那时的老师为了防止学生偷吃静物水果,编出的骗小孩子的话术。

  他的静物桌上还放着几块牛排和花椰菜,那是他昨天买的,还新鲜呢。

  姜既月瞪了那人一眼回嘴:“这句话对考上大学的人无效,不然你告诉我吃啥?”

  他还委屈上了。

  不过他的画都画到一半了。

  陆绥被怼得轻哼一声,撇撇嘴,还是妥协了。

  姜既月心软,哄他道:“既然静物没了,我当你的模特总行了吧。”

  “求之不得。”

  他的瞳仁瞬间放大,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瞬间,犹如天上星河流转,银河汇聚的宇宙,姜既月知道那是一种渴望,那是一种绘画冲动最具象的表达。

  两个人合作煎好这块牛排,煮好花椰菜,再加上先前工作室冰箱剩的半块火锅底料,一份中西合璧的麻辣静物出锅。

  这样浪漫的菜应该配上烛火。

  她翻箱倒柜,在那块骨灰盒区域找到了铁制的黑色烛台。

  上面还带着锈迹斑斑的骷髅头,她无奈地笑了笑,“只有这个了。”

  摇曳昏黄的烛火,不变的是两人同接吻般的对视。

第37章 卧室中的奥达利斯克

  笼罩在姜黄色的烛光之下。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本来外放的具有侵略性质的气息变得收敛。

  姜既月就这么注视着,用好奇却又纯真的眼神扫视着他。

  他想自己会永远沉溺在这样的眼神中,她的眼神会在夜幕降临时将他包围, 像是寸草不生的高岗上最后一抹永恒的霞光。

  幸运的是这个静物石膏台上刚好摆放着一瓶香槟,两个杯子,一个是切角较多杯壁较厚的威士忌杯,一个是细长钿着花的鸡尾酒杯。

  两个人选择的不同, 恰好对应着两人的性格。

  她的外表是花哨的, 内心深处却柔软细腻。

  他的外形相较简单,内里却是富有棱角。

  两杯相碰, 晶莹的酒液入口。

  电光火石间,只能听到窗外的雨丝搜刮着枯枝败叶,铁栏杆的墙角有一棵死树, 被雨水冲烂, 烂的犬牙交错, 他无暇顾及这棵树。

  只剩下眼前人,她垂眸时像一朵垂丝海棠, 从枝头重重地落下,纯净又妖冶。

  他最初设计这个仓库时, 便是想到了楚瓦什国家芭蕾歌剧院, 同她这个人一般,将优雅的芭蕾和典型的野兽派建筑相融合,以其独特的姿态傲立于寒风雪夜之中。

  尽管自己才是那个在俄待了数年的人,但她却更能诠释冰雪的奇迹。

  “你是什么时候习惯喝这么烈的酒的?”姜既月看着陆绥从衣服里拿出的小银壶, 好奇地询问他, 她从来没见过陆绥喝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酒量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以一种极为云淡风轻的姿态说着那段过去:“伏特加吗,每次我感冒了喝几口,慢慢就习惯了。”

  怎样颠沛流离、一个人如何背井离乡饱受冷眼,似乎一口伏特加下肚也就没有了酸苦。

  姜既月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能想象到他当初的情景。

  住在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单人间,需要靠烈酒暖着身子,举起手机感受微弱的信号,等待着和晨光同时到来的她的信息。

  原来当初不只是她,陆绥同样痛苦。

  眼神闪动,鼻头突然一酸,她的眼眶红通通的。

  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短时间不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直面内心。

  眼眶盛不住了,泪水打转着落了下来。

  陆绥一瞬间慌乱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经历会让姜既月如此难受,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到两分钟前,他绝对不会说实话。

  他双手无措地想要擦去那颗眼泪,结果却越擦越多,他对姜既月的眼泪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别哭了,行吗,我心疼。”

  他拇指指腹带着茧,一下就把她的脸揉红了。

  “你能别擦吗,我痛。”

  姜既月噗嗤笑出了声,这个人总是喜欢说些笨拙的情话,但却总让人心动。

  他听到这句话,抱歉地迅速抽回手。

  而她却顺着惯性和牵引,倒进他的怀里。

  起初他是凭借肌肉记忆和飞快的反应能力,将她牢牢地扶住,旋即,张开双手,迎接着她的到来。

  姜既月稳稳地落到他的怀里,高度刚好是到他心脏的距离。

  她的双手肆无忌惮地触碰他宽厚的胸肌,耳朵边上放的是奏鸣曲。

  “你心跳地好快。”

  语调里有着放纵的缱绻。

  周身的温度攀升得很高,从锁骨到脖子再到耳根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染上了微妙的红。

  陆绥嘴上说着:“好了,别闹了。”

  身体却是很诚实。

  双手将她箍紧,怕她乱动。

  姜既月感受到他身体逐渐僵硬紧绷,便识趣地起身。

  “不是说让我当你的模特。”

  她想要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陆绥身上突然失去重量,怅然若失,咳了两声:“让我准备一下。”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她的眼神轻佻,逗弄着红晕未消的他。

  一般来说油画的模特都要求裸/体。

  她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女性的身体从来都是美丽的动人的,她们的线条甚至超越了世间所有的曲线,但前提是这些必须自愿的,不是被迫的。而她向来都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不用,不用准备。”连忙拒绝,声音都有些忐忑,陆绥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现在的画风偏写实,而且他认为只要是画下的画,就都有被人看到的风险,哪怕是她都同意,自己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更何况之前已经流过一次鼻血了。

  “老古板。”

  她冲陆绥吐舌,不过内心还是欣赏他的绅士风度。

  陆绥将那个石膏台用天鹅绒的黑布铺上,拿出来一盏特殊的灯光,架好画板,戴上了金丝框眼镜。

  向她点点头,示意全部准备好了。

  姜既月脱掉鞋子,踩在了黑布上,她把上面的椅子踢倒,登基般走上了那个台子,随后以一种极为懒散的姿态,躺在了那儿,纤细的肘部支撑着,双手托腮,无辜地望向他。

  原本是打算让她中规中矩地坐着,画个全身像的陆绥,失去了对他画面的掌控权。眼中的模特丝毫不任由他的摆布,直直地躺在那儿,还极为嚣张地露出计谋得逞的表情。

  他把原本架好的竖构图横了过来,笑着接受了面前的现实。

  最后他打开那盏灯。

  原本有形状的橙黄暖光,照射在她被黑布衬的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显得尤为神圣。

  圆环照射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近似图腾。

  躺在高台之上,细腰下塌,起伏的弧线,突出的蝴蝶骨,像是不谙世事的森林之子躺在雾气弥漫原野上。

  此刻他只想用眼细细描摹,甚至觉得现在起笔都是草率的不尊重的。

  看到了她的眉毛微微的皱起。

  陆绥递给她两个柔软的羽绒枕芯。

  她惊讶于他的贴心,这个姿势久了,手肘会因为承受不了上半身的重量变得通红。

  等她保持好姿势陆绥就开始给画布刷油,起稿。

  120乘137的画布相较于他之前画得不算大,但却是最艰难的。

  先前画得姜既月不过是限定时间内的素描,而且仅仅是头像,这次要不仅是全身,更要加上色彩。

  油画就是让那黑白素描生出血肉,加上完全出于画师本人的颇具主观的色彩。

  就这样单纯的望着,迟迟难以下笔,曾经那个大刀阔斧几笔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天才少年,如今却被困在最初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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