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微仰 第91章

作者:迢锈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陆绥没觉得冒犯,点了下头。

  “你就是我干女儿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惊得他瞳孔放大,这人居然是姜既月的干妈,崔艳玲女士。

  他的气势一瞬间矮下去许多,尊敬地看着面前的人回答道:“是的,是的。”

  说话都有些磕绊。

  崔艳玲的脸色也柔和下来,自顾自说道:“画得不错,有点水平在的,不过你卖画也赚不了几个钱吧,没事芽芽有钱,能养你。”

  她是个俗人,看不懂画面深层的含义,她只能看到画面中不带任何凝视,快要溢出的爱意。这会直接地让人感受到温暖。

  对这些陆绥统统虚心接受,即使自己的身价早就上过榜。

  他耐心温和地回应着,丝毫没有半分不悦。

  “相机被你摔坏了,拿去修吧,两个小时后我的飞机就起飞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不由分说,“别和她说我来过,问起来就说我在坦桑尼亚挖矿。”

  风风火火地来,痛痛快快地走。

  陆绥拿着相机,站在原地。

  相机在他宽大的手里像个小玩具。

  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压根就没摔坏。

  他好像懂了这个陌生女人的来意。

  看似警告实则认同的对话中,他看懂了这番苦心。

  姜既月好奇地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个相机有些眼熟。

  陆绥的眼神躲闪,他不知道面前的姜既月是否做好了准备。

  不过对上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他牵起了她的手。

  把她带到那间密闭的房子里。

  相机里的视频被投到洁白的墙面上。

  「画面的开头卡了几秒钟,

  整片整片的白色,像是丝绸在浴缸中流动。

  画面安静地带着颗粒感,被一块柔软织物包裹。

  窸窣的声音是,棉布与裤脚的摩擦,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她听到声音便止不住泪的,母亲。

  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絮状的光晕

  仿佛蛛丝抽离,她便会倒下。

  戴着柔软的毛线帽,鬓边只剩下雪白的头皮。」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温暖:“乖小宝,妈妈可能撑不住了”

  干裂的嘴唇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

  记忆中的妈妈,很爱惜自己的那头黑长发,哪怕那时候最流行的离子烫她也不愿意尝试。

  “害!真可惜,看不到女儿出嫁时穿婚纱的样子呢。说不定你以后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反正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你喜欢就大胆去追,妈妈支持你。最好别找你爸这样的,吓人。”

  懊恼中带着幼稚。

  抬手的动作生动活泼,她都怀疑母亲是不是就在眼前,一直没走。

  “小宝的话,你要照顾好姐姐,别让姐姐被人欺负。妈妈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小孩,不过有些时候也很敏感。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畏手畏脚的,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她看着镜头外的那个人,语气有些哽咽:“小铃铛,还要麻烦你,不要哭太久啊……”

  ……

  黑暗中,能听见她轻微的呜咽和喘息。

  陆绥打开壁灯。

  在平坦宽阔的地毯尽端,她静静端坐着,一声不吭。她什么也不答,她只是侧了一下头,身体同大厦般轰然倒塌,散开的长发和散开的音响循环的语音,遮住了她的脸。

  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播着。

  他不忍切断两个人的联系,也不忍看她如此消沉。

  单膝跪在地毯上,几乎祈求的姿态,抬起早就遍布泪痕的脸,轻声细语:“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那是长时间的流泪导致的,木木地看向他:“相机是谁给你的。”

  “是崔艳玲吗?”

  “是她。”

  姜既月没继续说话,她不怪她偷偷藏下了这段影像。

  她反而很感恩,如果没有这个,记忆里的母亲只会变得愈发模糊。

  她不想忘记江春雪。

  不想只在记忆里搜刮她的声音、气息、体温。

  眼泪里更多的是感动,好像它们都在教会她怎样面对告别。

  陆绥把散乱凝固的发梢给拨开,露出了那张破碎白瓷娃娃的脸,随后小心翼翼地把泪痕擦掉,再把瓷片贴上。

  有些时候恨自己的笨拙,心甘情愿当她依靠的木桩。

  但此时此刻,姜既月只想安静地贴在他怀里。

  过了很久,她把相机递给了陆绥。

  “要给且之看吗?”他试探着。

  姜既月被他呆滞的表情逗笑:“你就这么想看我们两个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吗?”

  她的意思是:小男孩就给他一个人哭的自由,让他自己看。

  陆绥听到这话悬起的心脏也放了下来。

  她一直抱住陆绥不肯松手,害怕一个转身,他就走了。

  姜既月一定要抓住这个坚硬的阿布贝贝。

  陆绥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宝宝,我不会走。”

  他很少喊她“宝宝”,并非不喜欢,而是他始终觉得不够这个称谓不够独特珍贵。

  姜既月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是。”

  斩钉截铁

  他深情地重复着:“只有死亡能将我们的肉|体隔离。”灵魂会恒久交融。

第79章 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姜既月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她已经无所畏惧。

  这四年里,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庆祝自己的每一次生日。

  记得那年天气很冷下着暴雨, 那是一个周末,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倒霉的事总会扎堆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点,原本就想买个蛋糕敷衍过去。

  打不到的车,无休止的雨。

  抱着透明塑料盒站路边的她, 被路过的车轧了满身的水。

  半个小时后, 司机取消了订单。

  不抱期待地等,那一刻的她只觉得痛苦。

  零点后的手机被无数的信息轰炸, 都是刺眼的广告般的生日祝福。

  她划开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好像一切都无足轻重,对面霓虹的光在雨幕里黯然失色。

  那一串数字, 即便拉黑她也记得,

  但最终还是没理由拨通。

  直到一个白色的手挥舞着的, 朝她奔来。

  他知道今天是姐姐的生日,所以在医院绑完绷带就去找姜既月。

  “姐, 我来接你了。”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

  今年的生日与往常不同。

  陆绥不会让她的每个等待落空。

  她提前地对陆绥说:“你不要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但你必须答应我。”

  陆绥只管点头:“好好好, 都答应你。”

  继续补充:“反正要你兑现的时候, 你必须义无反顾放下一切来到我身边。”

  他点着头,其实压根就不需要这个愿望。

  就像是一张奖券,不过这次的兑现期限是无限。

  —

  4月20日、上午、意大利威尼斯军械库及处女花园、第六十一届威尼斯双年展。

  鲜花、织锦、掌声,都送给那个获得最具潜力青年艺术家银狮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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