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 第40章

作者:砂梨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万一孟鹤鸣本就不打算要她参加呢, 等他回绝黎敏文更好。

  落日余晖照得她半边脸发烫, 榕城这个地方美归美, 危险也是危险的。

  在这一下午,央仪叹了好几次气。

  忽然有点想回杭城了。

  她收拾好画架,把推到头顶的墨镜捞下来, 架回鼻梁上,又深深嗅了嗅海风。

  咸涩, 潮湿,明明第一次来榕城时,央仪闻到的是浪漫和自由。

  其实如果把事情搞砸, 也不会怎么样的。

  对吧?

  央仪背起巨大一个包,没有叫车, 慢吞吞地沿着棕榈道往山上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流散在沙滩上,现在一路往回,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行至最后一个拐弯,物业远远就从监控里看到了她,哎哟哎哟地开一辆电动小观光,疾驰着把人拉上。

  “哎呀呀您这,这怎么不叫人帮忙?”

  央仪心想他们一定是见惯了她养尊处优,一下子没习惯过来。于是笑笑,“就当锻炼身体呢。”

  物业忽然严肃:“一定是您不满意我们健身房了。”

  “……”

  刚要再说,观光车刚好开过物业楼。

  旁边便利店招牌泛着淡荧荧的白光。

  央仪下意识往那瞥了一眼。

  就一眼,物业从后视镜捕捉到,停车:“您要买东西吧?没关系,我在这等着。”

  人都热情到这个份上了,央仪只好把包留在车上,“勉为其难”逛进便利店。

  门铃声还是那么欢快。

  央仪进去张望一圈,又推高墨镜再望一圈,蓦然与一双眼睛对上。

  撅着屁股整理货架的店员立正站好,笑眯眯地说:“又来啦?”

  很巧,是她上次来还手帕时碰到的那位。

  央仪随手拿起一瓶酸奶,装作在看日期,问道:“今天白班吗?”

  “是呀!还有俩小时下班!”

  两人因着有路周作桥梁,不像普通顾客和店员那样生疏。

  央仪看看天色:“晚上还是男生值班?”

  “哎!排不开了。”店员幽幽叹着气,“本来俩男生凑合着用,一周能凑满。但是下礼拜起周周不在,排班轮到谁就谁了,只能顶上。”

  央仪提取到有用信息,诧异:“不在?是辞职了?”

  店员挠挠鼻尖:“是啊!”

  多余的就问不到了。

  毕竟只是同事关系,工作时间段还各自分开,能交流的话题就那么多。

  央仪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总不会是……

  孟鹤鸣把人弄走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说不定路周不回消息也是因为他。

  央仪咬着酸奶吸管,已经脑补到了孟鹤鸣把支票甩到……他不至于,他那么有涵养,应该是把支票推到对方面前,指节漫不经心地点着,说,离开她。

  嘎吱——塑料的酸奶杯被她捏坏了。

  就觉得今天早上孟鹤鸣那声轻嗤不对!

  那分明就是在讽刺!

  央仪愁容满面地走出便利店,被海风扫得差不多的郁气回旋镖似的都扎了回来。这一趟没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多添了烦恼。

  现在要怎么办?

  孟鹤鸣那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路周的工作先丢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好像挺需要钱的。

  观光车缓缓启动,带着竹林清香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步道两旁的自动灌溉系统在浇灌着名贵草木,单单眼前那棵园艺罗汉松都要价值百万。

  享受着有钱人世界的寸土寸金,央仪想起了云州大山。在那的几天,连续用水用电都是一种美好愿望。还有路周的家,与那里其他民居一样,古朴老旧,看起来并不富裕。

  而后她又想起在山上,方尖儿说起路周那份会所的工作时,男生只是直白地说“赚得多”。

  所以,他确实身负重担。

  负担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央仪身上。

  继酸奶杯,这下吸管也被咬破了。

  央仪露出双倍苦恼的神情。不在孟鹤鸣眼皮子底下,她的情绪要充沛许多。观光小车停下时,物业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她冥思苦想满脸愁容的样子。

  物业大惊:“我把您开晕车了?”

  “没没没。”央仪快速恢复成正常表情,眼睛一瞥,看到步道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她心头一跳,连带着人也纵下车。

  把物业吓得不清。

  物业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并不知道央仪心里也叨咕了一句。紧接着便是——

  完蛋。

  帆布包在她手里攥来又攥去,几乎拧成麻绳。走向黑色轿车的那几步艰难到要了命。

  央仪边走,边在脑海里排列出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今早孟鹤鸣刚从这出去,这会儿回来必然不是好事。

  但是他会先问自己今天去过哪?联系了谁?还是开门见山,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解释她和路周的关系?

  央仪不确定,停在车前。

  金属漆色倒映出她神色凝滞的脸。好在今天日头烈,出门时她戴了墨镜,宽边镜框足够遮挡情绪的变化。

  她似乎料错了,车里并没有人。

  央仪抬头张望,刚好看到徐叔从门厅出来。

  见到她,徐叔招呼说:“您回来了?”

  央仪问他:“孟鹤鸣在楼上?”

  “没。”徐叔笑着说,“是孟总让我给您送东西来的。”

  孟鹤鸣没提前跟她说过,不过这也正常。

  央仪随口问道:“是什么?”

  徐叔想了想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说自己一大早就收到吩咐去别人家横刀夺爱了,还是说对方死咬着价格不放把事情弄得颇为复杂?

  想必央小姐不爱听这些。

  他最终还是捡了孟总的原话:“孟总说,是不会谢的花。”

  央仪走到楼上才发现起居室多了一幅画。

  她停在画前,那是一束静物油画,沉郁的底,温柔的花。丁香安静地斜插在水晶花瓶里,在沉闷深色布景的衬托下,是种柔和又温婉的美。

  原来这就是不会败的花。

  距离他的承诺过去才一夜。

  她放下包,细细观察右下角的签绘。别人说隔行如隔山,要是换个旁的人在这,或许看不出门道来,但央仪本身是画绘本的,一看画风脑子里便会过出画家的名字来。

  这一幅,她看了许久。

  最后得出结论——临摹得真不错,堪比大家风范。

  她拍了张照,发给方尖儿。

  方尖儿竖起大拇指:【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画得真好,符合我审美,谁画的?】

  央仪回:【真迹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生前创作的最后一批油画之一,但谁临摹的还真不清楚,确实挺厉害的,手法这么好不去创作搞临摹有点可惜】

  方尖儿:【那你哪儿得来的?】

  央仪:【孟鹤鸣送我玩的。】

  方尖儿:【等等,孟总?!】

  央仪正在想这句等等为什么有震惊的意味,方尖儿的后文就过来了。

  方尖儿:【你就没想过这画会是真的?】

  央仪直白地回:【没。】

  心里却要比回答更确定,当然没。

  先不说真迹在哪个博物馆藏着,就算是私人收藏家,那也是千万级美刀的级别,谁把这么个东西挂家里玩?

  画跟房子一个价吧?

  可能是在孟鹤鸣身上感受到的小小震撼不少,方尖儿有点混淆普通奢侈品和古董珍藏的概念。

  央仪打算给她小小科普一下,拯救一下一个少女即将崩塌的三观。

  刚打开搜索引擎,搜索这幅画,她就看到了今天中午的快讯:某华人收藏家透露给记者,马奈真迹已完成私下交易,买主身份神秘并未出现。

  鬼使神差地,央仪转头望向墙上那幅。

  心里涌现出三个字,不可能。

  在那句确切的‘没’之后,央仪忐忑地打下:【……给我一个你觉得它是真的的理由】

  方尖儿言简意赅:【孟总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