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厘
林稷年还在澳洲出差,下意识地问:“谁?”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了下,问说:“发生了什么?”
他同长子一起出差,此刻林桉正好也在他身旁,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一句话,林檐懂了:他母亲猜到了,瞒下了。
他很直接地问他爸:“你亲女儿,你认不认?”
覃漪流着泪,抓住林檐手臂,指尖都在颤抖。
“一一的身体情况你知道,这三年接连做过两次大型手术,小病不计。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却还是那么努力。现在一心全是工作,前两天甚至一下班就去了医院挂吊瓶……阿檐,你让妈妈怎么能忍心?”
疼爱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又那么懂事、努力,覃漪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作为林家唯一的女儿,她将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付出了比常人还要多几倍的努力,也在担起所有该担的责任。作为林氏千金,她无疑是合格的。
加上发现得太晚,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进入社会。现在再要换回去的话,很难与原来的家庭割舍、和新家庭重新适应融合。
思虑重重,覃漪才会如此无法抉择。
她看到过网上的一个话题,问说如果孩子三岁时发现抱错了,那你愿不愿意换回来?
很难有人能够冷静果断地给出答案。
三年尚且迟疑纠结,遑论是二十五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成,她也会想,会不会就让生活这样继续下去就好?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各自在完成各自的人生使命,一切都按部就
班地在进行,打乱是不是反而不好?
所以,她虽然忍不住念着舒清晚,却不敢去认。
可是,无法抉择的前提是——覃漪原本以为舒清晚过得很好。
家里虽然没有林家有钱,可也是一路平坦、顺利。现在孩子已经长大,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也都一切顺利。
然而最近却发现不是。
她过得没有那么好,生活没有那么开心。
覃漪的心脏也在被反复煎熬、炙烤。
她把所有的苦衷言明,林檐的态度才总算没有那么激烈。他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问道:
“所以,就不认了是吗?”
他们发现得太晚,她们都已经长大。
哪怕早个七八年、五年……
林稷年开了外放。
此刻,见他情绪太冲,林桉沉声:“老二。”
兄长的威压下来,林檐攥紧拳,强行压住情绪。
覃漪也不知道。她咬紧唇,那天,她没敢拆开那份资料,也没敢去查验。
她怕她如果确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真的会完全控制不住。
很可笑的是,她堂堂覃漪,竟也会有如此胆怯的一日。
林檐没想到,她还没有确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的林稷年忽然出声道:
“没什么不敢看的,回去拆开那份资料。里面有我们女儿相关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不少资料,也查到了苗头,只是还没查到是谁。你可以用那些信息去验证。”
无论如何,先验证再说。如果是误认,那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没有意义。
她只要回去比对验证,答案就在眼前。
覃漪发怔。她以为,丈夫已经查到,也已经知道是谁。没想到不是,狠心不认的只有她。
而且,清晚已经猜到了。与她心照不宣,决定不作相认。
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搞得这么糟糕。
她抬手捂住了脸。
林檐的眉眼有些冷戾。
但,验证完,然后呢?
说完资料的事,林稷年接着道:“待会把你遇到的那个孩子的照片发我一份,我也看下。”
无论是与不是,他都想看一眼。
覃漪答应了。
林檐抓了把头发,狠拧着眉。
所有的原因覃漪都已经坦明。他们身居高位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远比他来得理智清醒,他也没法再质问。
等挂掉电话后,他给秘书发着消息。
家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林氏和州越的合作原本不是由他负责,但现在——他要了。-
回家后,舒清晚先去洗了个澡。
摘下耳环时,她动作微顿,放在手心里看了眼,才收回首饰盒中。
她的首饰比较多,基本都是他送的。
有些用过几次后就会收起来,一次次地收,按照顺序,逐渐被收进里面。
放在最外面展示的都是最新的一些。
有一些比较早期时候的首饰,被妥善收着,她也很久没见过了。
这对耳环也是一样,之后也会被收起来。
她垂下乌睫,去洗了个澡。
脑海中总是跳过今天看到的画面。
年少恋人,久别重逢。现在两家又在促成他们的婚事,所有的条件都成熟得刚好。
如果在一起,应该会很美好。
他们之间也很容易能有结果。
至于他与她。
一如当年初见,隔着雨幕,她仰头望向他时所感受到的距离。
明明很近,却很遥远。
两个世界的人,写不出同一个结果。
淡淡地泛开酸涩。
不过他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像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掌控。
总是理智又清醒。
即便是再怎么深爱一个人,应该也会如此冷静。
想象不出他为情所乱的样子。
她闭了下眼,仰起头,天鹅颈纤细白皙。
眼睫被水汽打得微湿。-
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
她快速洗完,换上睡裙,直接往外走,拿出从鹿苑那带回来的青梅酿喝。
她带了两坛回来,其它的都还放在鹿苑那儿。
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她赤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以柏悦苑的地段和高层的高度,这里能欣赏到的夜景是一绝。
而这一切
就像这个高度,遥远如天际,高不可攀。
是他给了她这座城市的繁华。
喝完一杯,她又去倒。
他们在一起吃饭谈事。
不知道情况是否会有变,他们是否会结婚。
但是那都不重要。
容隐回来时,她已经喝了两杯。
手里拿着酒杯,赤脚站在落地窗前。
整座城市霓虹璀璨,那是属于这座城市的盛大繁华。
可眼前这一幕,赛得过所有霓虹。
他眼眸微深,解掉领带,走过去,将人带进怀中。
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酒液入喉,他也尝了口青梅酿。
容隐含着她的唇,嗓音微哑:“今天在想什么?”
他看得出,她今天情绪的变动。只是她只字未言。
他的喉结轻滚,离开她的舌尖,低眸看着她。
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她喝酒放纵,正放松得迷离,身上带着淡淡的松弛感。
勾起唇角,声音也柔得像水,“什么?”
他的眸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