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欢 第29章

作者:姜厌辞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有网友锐评:【不见得她有多喜欢这两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她喜欢的八成是抢夺别人所有物时的快感。】

  也有网友跳出来质疑:既然叶拂柳套用了别人的身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抛头露面,人正牌大小姐又不是活在山洞里,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对此正牌大小姐的回应云淡风轻,带着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轻蔑:跳梁小丑般的行径,看着挺好玩,就当花小钱买了场三流戏看,看她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热搜高居不下,叶拂柳的口碑急转直下,墙倒众人推,原本在她社交圈里的人不约而同与她撇清关系,新浪直接将她的微博号冻结。

  当天下午,还有一条热搜被慢慢顶了上来:【珈和与盛京解约。】

  言欢完全不能理解言柠的决定。

  “为什么要跟珈和解约?是因为前几天她在快闪店和叶拂柳闹出的那些事?”

  言欢没在场,也知道那事闹挺大,说到底还是因为珈和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脾性,对面拿着她那出轨的男朋友随随便便挑衅几句,她直接一个巴掌甩过去,被叶拂柳找来的狗仔全都拍到,传到网上,不明真相的网友全当珈和在耍“新锐网红”的大牌,一时间抨击不断。

  “可是现在叶拂柳的名声坏了,舆论已经改站在珈和这边,没必要在这时候把她踢出盛京。”

  她眉眼耷拉,本就清冷的气质更加寡淡,中和了咄咄逼人时尖锐的话腔。

  言柠不满她一出现就先声夺人,轻轻拧了下眉,不答反问:“你是在替她抱不平?”

  言欢摇头,“我只是好奇。”

  她光是为自己谋划都筋疲力尽了,哪还有余力替一个只认识不到一个月又相看两厌的人抱不平?

  可要说没一点儿恼火,是假的。

  轮到言柠诧异了,“珈和没告诉你?”

  言欢直觉不妙。

  下一秒预感成了真,“昨天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玩发现胃里长了颗肿瘤,恶性。”

  话说到这,言欢已经明白得差不多,珈和这被当成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弃子丢掉了。

  然而言柠的考量并不只到这层面,“过段时间,盛京会和苏苏签约。”

  苏苏、珈和、叶拂柳三人是同一赛道最大的竞争对手,现在一个风评被毁,一个被肿瘤掏空,剩下那位顺理成章脱颖而出,未来一段时间内星途坦荡,顺利转型也并非毫无可能。

  当真应了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言欢不依不饶,又问:“就算珈和没得癌,您是不是也打算找个理由和她解约?”

  珈和在盛京的待遇早就大不如前,被彻底抛弃看似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苏苏,“您是不是早就想签约苏苏?”

  言柠缓慢抬起头,同她算了笔账:“这三年,盛京在珈和身上投入的宣传费用并不比其他和她同级别的人低,但她的心思总不在如何将资源高效利用上,只想着她那不成器、到处吸血的男朋友,直到最近这半年心冷了,才想到为自己活,可惜太晚了,错过了最好时间点,她就只能走下坡路,盛京也已经扶不起她了。

  她现在得了病,盛京愿意为她提供最好的医疗保证,已经算仁至义尽。”

  不是扶不起。

  是不愿意扶,没那么多耐心扶。

  至于提供的医疗保障,不就是解约的条件吗?

  言欢从胸腔里闷出一声沉沉的笑。

  言柠听出了嘲讽的意思,“在心里骂我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太无情?”

  言欢摇头,“这种做法不仅能止损,还能将利益最大化,作为一个企业的决策者,您没有做错,只是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现阶段的我使不出。”

  原本她认为跟在网红屁股后面当名低存在感的助理,只能学到那圈子里装腔作势的各种本领,现在言柠却直白地给她上了更为深入的一堂课。

  言柠不置可否,“那就给我学。”

  言欢咬唇不语。

  “问完了吗?”

  言欢看出对面秋后算账的架势,还是不吭声。

  言柠也直入主题:“为什么要和梁沂洲结婚?”

  言柠和言兮看法一致,梁沂洲那段不像表白却胜过表白的说辞纯属杜撰。

  梁三有心但无情,反观自己这侄女,无心但有情,上次她看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言欢,看对方的眼神相当不清白。

  “因为秦执不适合。”言欢平静地说。

  到这份上,她还在声东击西,顾左右而言他。

  言柠没那么闲情逸致陪她消磨,直白地将话挑明:“秦执不适合你,梁沂洲就适合了吗?”

  秦家有秦彧那种禽兽在,家风糜烂,长子秦隐倒不沾风月之事,行事做派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单论起手段,像毒蛇一样,比他父亲还要阴毒狠戾,秦执那样的二世祖,到他面前,根本不够他玩的,言欢到秦家后,日子不会太平。

  可梁家的水就浅了吗?

  梁品霖目前还担任着梁氏的董事长之责,但在五年前,已经把公司的重大事务都转交到长子梁沂洲手上,自己当个清闲的挂名掌柜。

  这五年来,梁沂洲过得并不太平,各路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明枪暗箭层出不穷,光是人为制造出的意外就多达数起,只是他命大,基本都安然无恙,只有一次落了个轻伤。

  言、梁两家联姻后,朝向他的火力只会只多不减,作为枕边人的言欢自然会受到连带伤害。

  她不信言欢没有想到这层面,是该说她跟珈和一样是个辨不清轻重的恋爱脑,靠着这一腔的孤勇就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不计一切代价和后果,把周围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还是说她其实早就做足了准备?

  事情发展到今天,多多少少都在顺着她构想的方向走,可她有这翻云覆雨的能耐吗?

  言欢见招拆招:“适不适合我不知道,但我喜欢他——”

  怕这几个字不够有分量,她多补充了句:“三哥是目前为止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这话打乱了言柠的思绪,也听笑了她,“你喜欢他什么?家世、皮囊,才智,还是展露出的温润心性?言欢,千万别弄混了仰慕和爱情。”

  那几个字在言欢脑子里过了一遍,一字不差地转述而出:“家世、皮囊、才智,还有他展露出的温润心性,这些我都喜欢,而且是缺一不可。”

  如果梁沂洲只是个皮囊、品性优越的普通人,她就不会喜欢上他。

  千金大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在她看来就是不入流的笑话。

  顶着地位悬殊的现实,说出矢志不渝的告白,再许下令人动容的海誓山盟,最后还妄想得到天长地久的结局。

  这样虚浮的爱情,骗骗沉迷于言情小说里的天真少女就够了,她不可能相信。

  另外,她穷奢极侈惯了,入俭极难,要她矮下身段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也相信,要真过上这种生活,原本令人着迷的爱欲只会被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蹉跎消磨成一地的鸡飞狗跳,到最后如干涸的身体一般,挤不出分毫激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实的爱情观惊讶到了言柠,空气安静了有两分钟,先等来的依旧是言欢的声音:“撇开喜欢不说,我也需要他,他是我现阶段的最优解。”

  平铺直叙的语气带出一个与利益紧密缠绕的现实,仿佛她口中的喜欢只是用来论斤称量的砝码。

  这就是言家人,纵然心底有爱,他们的爱也都是自私的,或者该说,他们的本性就是凉薄自私。

  言柠敏锐地揪出她话里另外一层关键,“你需要他为你做什么?”

  言欢弯起唇,“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单单他的存在,就是我的最大的保障。”

  紧绷的后背适时放松下来,有恃无恐。

  言柠换了种说法,“你想做什么?”

  “您问过我的。”言欢发现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重复问相同的问题。

  “但那不是真正的答案。”

  什么是真正的答案?

  言欢认为姑姑在装傻,自己的把戏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毕竟先起头的人就是她。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很多礼物,其中有一封信。”

  言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言柠的反应,试图从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看出愣怔、不安,还有那无地自容的愧怍。

  没让她失望,言柠展露出了自自己回国后最大的情绪波动,这让她心满意足,继续说:“信里只有一句话,解密后是——”

  刚才的窃喜一扫而空,她的眼波里浮着秋末的悲凉和肃杀,“你的父母是被言家人设计害死的。”

  很奇怪,在收到这封匿名信件时,言欢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怀疑信上阐述的内容是真是假,仿佛她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了这个事实,她在意的是这信是谁寄出的。

  经过一番调查,再排除种种错误选项,最后她认定这信出自言柠之手,然后她又开始困惑言柠的目的是什么?

  挑拨离间,利用她来对付言家藏着的那头野兽,从而报复自己当年看似主动实则被迫驱逐出言家的仇,最后把言家搅得天翻地覆,而她坐享其成。

  那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另外她也没有资格坐享其成,已经不在言家族谱上的人,只要言家子孙不死绝,别说从言家剜走一块肉,就连一滴用来饮鸩止渴的血她都带不了。

  猜测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性,看着被蒙在鼓里,一脸懵懂的侄女,言柠架不住良心的谴责,选择将这秘密以保守的方式吐露而出。

  “您早就知道言家有人要害爸爸妈妈,但您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了明哲保身,还只能将这秘密咽进肚子里,后来哥哥又死了,你觉得我可怜,一方面又对我父母感到愧疚,才会告诉我,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让我留个心眼提防着言家那些人也好。”

  言柠遍体生寒,冻得脸上的肌肉僵硬,人也快要失去知觉,偏偏心脏如鼓点,“别说了。”

  言欢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您在信里说的言家人是谁呢?爷爷?和爸爸有最大竞争关系的二叔,还是爷爷养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四叔呢?”

  言柠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心里诧异万分,她居然连老爷子私生子都调查到了。

  言欢笑意不达眼底,“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哥哥是被谁害死的,您知道吗?”

  言柠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撒谎,唯独这点,她也不能确定。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在这节骨眼上回国,设计秦执,和梁沂洲结婚,都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言欢淡声说:“不对。”

  她怎么会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哥哥,她所受到的来自于他们独一无二的宠爱,都没有了,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她更没有医白骨起死回生的

  能力,能够重塑他们的血肉,那她还怎么拿回?

  “姑姑,我回来是为了创造新的东西。”

  天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风雨欲来的征兆。

  言欢想起今早看的天气预报,确实说下午有降雨的概率。

  她没带伞,打算赶在大雨倾盆前离开,刚转身,被沉默许久的女人叫住,问的是世间最寻常的爱恨嗔痴:“又又,你恨我吗?”

  明知向来疼爱自己的大哥有危险,她也只是提醒了那么两句,然后彻底成为置身事外的存在。

  言欢止步回头,毫不犹豫地说不恨,“但我怪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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