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青青
姜香耐心叮嘱：“外婆，无论去哪里，只要离开家，电话一定要带哦。”
“是是，下次一定随身带，不让你们担心。”外婆点头表态的样子像个认错的小孩。
姜香小心接过抱抱，暖在羽绒服里搂着。外婆腾出手开了庭院大门，不忘感谢保安的尽责。
进了屋，姜香放抱抱下来，赶紧给陆深回电话，让他放心。
“好，你先陪陪外婆，我两个小时后到家。”
“哦……”
姜香很想问他在哪里出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次次地推开他，像陆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应该很生气吧。她瞬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没吃饭吧？”外婆笑呵呵地看向姜香，越看越亲，”我们一起吃饭吧，深深出差了。“
“他刚说今晚会回来。”她恍惚地放下手机。
“是吗？那太好了，咱等他回来。”外婆亲切地拉她一起进厨房。“去把外套脱了，屋里有地暖。”
姜香从善如流地脱掉羽绒服，然后洗手。
外婆问她：“你会做饭吗？”
姜香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太会。“
外婆笑了笑，”没事儿，深深会做一些，家里只要有人会就行。“
“您打算做什么？我跟您学。”姜香挽起卫衣的袖口，真打算学做饭。陶女士自己是家务小能手，却从来没有教过姜香，也是溺爱着的，怕孩子累。
外婆很高兴，找出两条围裙，两人在厨房忙活起来。
“深深说你也是一个人住，没事就过来玩呗，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还能跟您学。”
“今晚炖条鱼吧？咱俩先吃，给深深留碗汤。”
“好，我来切葱。”
外婆说话慢条斯理，动作文雅，姜香暗想，陆深的优雅飘逸应该是受其影响。
她们一起做饭、吃饭、洗碗、逗猫，居然没什么代沟，始终很有话聊。
接近九点，陆深把车开进庭院，刚一停好，外婆便开了门，姜香跟在后面怀里抱着抱抱，一起站在门前迎接他。
她今天梳着两条麻花辫，清澈如泉水的目光一如高中时的每次对视。陆深努力把眼前的画面定格在脑中，他在乎的人都聚在一起。
“外婆，无论去哪里，电话不离身知道吗？”陆深走近后抱了抱外婆，他下午打了几通电话，家里座机也没人接，监控里又看不到人，真是急死了。
外婆笑了笑，拍拍外孙的背，“我知道错了，香香已经批评过我，饿不饿？累吗？”
陆深抬眼朝姜香望去，两人目光碰撞一下，像黑暗中的流星划过，短暂且炽热。还是姜香率先垂下眼。
“不饿，明早我还要飞回去，您早点休息。”
“这么赶啊？怪我，还让你专门回来一趟。我加了香香的电话，以后跟她汇报，你不用专门回来查岗。”
外婆年纪大了一个人住，陆深会每天打电话回来，在家里客厅、楼梯、庭院都安装了探头，担心外婆的安全。
“处理完这件事，我尽量少出差，多回来陪您。”
“也让香香多来陪我，我跟她很有话聊。”外婆笑着去厨房盛汤，留出客厅给他们俩。
两个人同时站着，彼此用余光打量对方，陆深沉默半晌，声音很低：“抱抱。”
姜香迟疑一下，走到他跟前，将怀里的抱抱递过去。
下一秒，连人带猫整个被陆深搂住。
被夹在中间的抱抱不满地叫出声，扭着胖胖的身体跳走了。两人之间再无阻隔，紧紧贴近。
姜香的呼吸变得不稳起来，他冷冽的气息扑在耳边。
“我不要你的回答，只要你的一点点回应。”陆深的情绪还算平稳，心里搁着事，还是想好好抱抱她。
“我回北京处理家事，校庆前回来，你等我。”
他要把余芊芊这条尾巴处理清楚，才有资格让姜香跟他。她如此没有安全感，就给足她安全感。陆深在心里告诫自己，任重而道远，他还要多点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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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姜香洗完了澡，接到谭明昊的视频电话，她转为语音按开免提，坐在椅子上往脸上拍水乳：“干嘛？”
“你回来了？”他九点多上楼敲门，发现她不在家。
“嗯。”她十一点才到家。
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听得见谭明昊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你不怕憋死吗？”姜香说。
对面低笑一声，似乎从被窝里钻出头，深呼吸几下，恢复正常道：“你不是找我有事说？”
“你明天不上班？这么晚了。”姜香转头瞥一眼时钟，接近零点。
“……我睡不着。”谭明昊卷起大长腿，夹着被子坐了起来，他头顶天花板那里，是楼上姜香的卧室。这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很折磨人，他在颅内幻想过多次……有如猴子捞月。
姜 香这边感受不到看不见的奇怪氛围，边往眼周抹眼霜边说：“我2月16号生，你3月27号，我是姐姐，我们正式认干姐弟如何？”
“你滚……”谭明昊又重新埋进柔软的被窝儿里，声音变得微弱。“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认什么姐弟！”
他声音从电话里传得闷闷的，姜香涂好护手霜拿着手机爬上床，懒散地说：“我跟姜芷婵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还怪我？”
“嗯？我怪你什么？”
谭明昊狠狠地叹息一声，姜家的事，他是最清楚的外人，他不该说姜香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的话。因为姜香的处境才最令人心疼。
小时候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玩，旁边都有大人递水投喂，傍晚再牵手接回家吃饭。只有小小的姜香，自己带水壶，玩完了也是自己开门回家。
当时姜叔叔创业，陶阿姨要照顾几个老人，孩子自然懂事得早。后来房子拆迁，他们暂时分开，听妈妈说姜香学习很努力，能在家里独自待上一天，哪像他猴子似的到处找人玩。
他跑去她所在的初中找过几次，她长高了，人也越来越漂亮。那一刻起，他无比期盼房子早日回迁，也自觉卷学习，努力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
她大方又爱笑，像一轮上升的朝阳，努力且向上。那些不是装的，姜香真的在用正确的态度面对所有。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好似遮住了她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香香，我对你好不好？”
“又来！不好我能认你做弟弟吗？”
“你要是不想气死我……就别叫我弟弟。”
“行！昊昊哥～”姜香故意学姜芷婵的夹子音。
虽然很气，可面对姜香的撒娇，即便知道是假的，谭明昊也很受用。“宝宝，再叫一声。”
“有病吧你？明天不上班啊，挂了啊。”姜香已经熄了灯，手机靠在枕头旁。
“别别……”谭明昊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吭哧半晌，絮絮叨叨：“……你看过那么多书，应该明白，女人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不应该选最有激情的、最有感觉的，应该选最踏实可靠的……”
“……我没有伤害过你，至少我认为自己做的事都是为你好……”
“……我想保护你，给你依靠，让你轻松，让你幸福……”
“……”
“香香，我爱你。”
没有回应。
十秒、二十秒……谭明昊将手机离开耳朵确认，对面没挂断，秒钟还在走，他又静静傻等了一分钟。
“姜香！你他妈居然睡着了？！”
姜香的手机在她说完挂了的时候就翻扣过去，她以为谭明昊会挂断，她这边自动关，转头很快入睡。
错过了猛人谭明昊最深情的一次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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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香在办公桌上放了瓶香，不时喷一点在手上，抬手闻一下，继续工作。之前怎么没觉得沉木香上瘾，她连连寻到几瓶跟陆深身上相似的香。
傍晚，陆深的外婆发菜谱给她，姜香下班后坐地铁到永江花园赴约，打算跟外婆一起做饭吃饭。
在陆深不在的几天里陪陪外婆，也不全然是为了陆深。姜香喜欢跟外婆相处，她总是笑眯眯的，呵护小孩一样对她好。
那是她稀缺的长辈宠爱。
小区保安记得她，没有盘问便放行了。今晚没有很冷，夜空中闪烁着星星，她抬头对视了一会儿，心中无限宁静。
绕过花坛，迎面一辆红色轿车驶来，姜香看清楚车牌号再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明显减速到她侧面突然踩住刹车。
“你来我家干什么！”姜芷婵换了发型，大波浪烫得像假发套一样扣在她的小头上。
或者根本就是假发？姜香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喧宾夺主的发型上，没有及时回答。难道没有人告诉姜芷婵这发型不合适？
姜香的目光肆无忌惮，眉头皱得欲言又止。终于成功引起姜芷婵本人的注意，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发，不确定的大声说：“干嘛？我问你话呢？”
小区这么大，高层加别墅，怎么进来就是姜芷婵家啊！
姜香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垂下一点，定睛在副驾上的人那里，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时候永江花园全成你家的了？”
副驾驶位坐着姜芷婵的妈妈，脸整得像变形金刚一样，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她挥了挥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姜香啊～你爸不在家。”
这些年因为她的阻拦，父女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姜继业不待见自己的亲闺女，天天替别人养着孩子。
“我不是来找他的。”姜香语气微凉，不打算和她俩僵持在路上。小时候这个财会阿姨每次见面都格外主动讨好她，登堂入室后嘴脸全变了。
陶女士身上那股怨气皆是姜继业和这个女人携手逼迫出来的，如果不是经历蹉跎，谁又愿意变成怨妇呢。
姜香有时候会幻想恶有恶报，放在古代，正妻和嫡女被小妾陷害撵出家门，她去深山里拜师学剑，回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冷风吹在脸上，有点刮的疼。回到现实，她不能奈他们何，只能远离。她不再看她们，率先走出去一步。
姜芷婵错愕地看着妈妈，“妈，上次车里的人就是她，她又往别墅区去了。”
副驾驶的人扭头回望，淬着一丝尖酸刻薄的光，冷哼：“那张桃花脸，该不会被老男人包养吧？”
姜芷婵大眼珠咕噜一圈，助力道：“一定是，别墅区里都住什么样的人啊，不是富商就是高官。她高中那会儿就犯贱，我得告诉爸爸去。”
“妈妈教你怎么说：就说前几天看见姐姐坐上老男人的车，今晚又看见她背着大包进了别墅区，像是要过夜的样子……你不要下结论，让你爸自己悟。”
姜芷婵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