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青青
她眼神瞟一下急着从厨房出来的女儿，交男朋友怎么也不说？还要留下过夜？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可怎么收场……
“妈，他……”姜香没来得及阻止，陆深已经说出口：“我叫陆深。”
“陆深？”陶女士皱眉，似乎调动半辈子的记忆，神色疑虑地说：“一中的陆深？”
陆深眉眼拧起，“嗯”了一声。
姜香抽了抽嘴角，完了。
“你个害人精！”此话一出，满室巨静！
作为妈妈，她女儿高考的前途，当年在学校的阴影，她往返学校，咨询同学老师，怎么会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陆深，那个引诱她女儿思春的害人精！
陶女士一股火站起来，指着陆深破口：“你怎么还敢来勾引我女儿！当年害她抑郁，现在又来祸害她，你个害人精！”
“妈！”姜香赶紧过去隔开她和陆深，急着解释：“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好不好，当年的事跟他没有关系，而且……”
而且，今天同学会自我和解的意念还没来得及跟妈妈说。
此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李叔叔从厨房走去开门，那个外卖火上浇油地送到了。
透明袋子，要了命了。
李叔叔看清楚后已经第一时间放鞋柜上试图掩盖，还是被眼尖的陶女士看到，那花花绿绿独树一帜格外炸裂的几个小盒子。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女儿，她们那代人思想比较保守，虽说现代社会谈恋爱同居没什么，可真切发生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陶女士还是臊得火冒三丈。
“香香？”陶女士语速快，音调又高，“你又被他迷住了？花痴的滋味好受是吗？上赶着给人睡，这几年怎么不长记性？”
“妈……”姜香咬着下唇，眼泪含在眼圈里，当着陆深和李叔叔的面这样说她，真是措颜无地。
“阿姨，您别骂她，是我主动追求她，我喜欢她。”陆深心疼姜香，高中时她就被谣言言行放浪，好不容易解开心结，他不想再有言语伤害到她。
“你可拉倒吧，”陶女士不留余地，越说越激动，“我们可承受不了神仙的喜欢，赶紧止损，你们就当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要有交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别激动，喝点水。”李叔叔倒了杯温水递给陶女士，然后伸手来拉陆深，客气地说：“小伙子，咱俩出去聊聊，你阿姨可能误会了，让她们娘俩说说话。”
陆深担忧地看了眼姜香，见她强忍情绪冲他点头，感觉心都要碎了。
他表情沉郁，回身拿起手机和外套，跟着李叔叔出了门。
“别怪你阿姨，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因为香香有些情感障碍，她是关心则乱。”李叔叔走出楼道，忍不住回头打量陆深，直接了当问：“你在和香香谈恋爱吗？”
陆深神色黯淡地点头，“是，我们在恋爱。”
李叔叔也接触过不少青年才俊，但还是被又正又帅的陆深惊艳到，小伙子五官骨骼偏瘦窄，呈现出难得的疏离感，不说话的时候温柔沉静，气质有层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难怪刚才老陶喊他神仙。
李叔叔咳了声，接着说：“我是在香香上了大学才和她妈妈认识的。她妈妈跟我讲了女儿的事，哦，我是搞中医精神学的，多少了解些香香的心理状态。女性的不安全感往往是男人难以共情的。恕我冒昧，你跟她有结婚的打算吗？还是只是打发时间谈谈恋爱？”
李叔叔纯粹是从医生的角度想多了解情况，如果陆深说后者，他也不会转告香香。
陆深的眼神专注坚定：“我等了她七年，就是考虑好了未来才回来找她确立关系的。”
李叔叔有些意外，赞许地点点头，好理性的年轻人。
楼上的母女俩可一点都不理性。
对襟领子的棉质睡衣盖不住耳后一圈，姜香白皙的颈间印着暧昧的红痕，时隐时现地刺激着陶女士的神经。
“你跟他睡了？”只剩母女俩，陶女士更没什么可避讳的。
姜香无声地落泪，语气倔强，“还没来得及，不过，早晚的事。”
“你是要气死我是吗？姜家人一直说我教育不好孩子，一个女孩子要懂得洁身自爱，你都这么大了，这么还不让我省心……”
姜香闭眼听着紧箍咒。原来，言语上的霸凌，不光存在于同学之间。
她头一次生出反抗，起身取回鞋柜上的袋子径直走进卧室，反锁了门，任陶女士怎么敲门也不开。
她大学自修心理学的时候就反思过，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对自己这么苛刻，习惯逃避？
老师说，有可能是家庭氛围，和父母的相处模式造成的。
她被陶女士攻击习惯了，妈妈性格强悍但心思不坏，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主打的就是一个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她上初中时，学校组织春游，她想穿JK，问妈妈能不能给她买。妈妈当时拉下脸，说她从小就爱慕虚荣，穿超短裙给谁看，简直不要脸。
这么可怕的罪名扣下来，让她感觉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陶女士刚强，不愿意低头向姜继业要钱，对女儿的要求也尽 量满足。但是会在满足后指责她，说她一天花掉的钱比她一星期生活费还多，她不舍得买的，全部给了女儿。
这种不情不愿地自我牺牲，导致姜香后来也不提要求，她不愿承受这样的压力和痛苦。
被妈妈攻击，被爸爸忽视，被亲人们指指点点……最后留给她的只有逃避和绝望，美好是不可能的，外面的世界都讨厌我。
要命的是，她当时根本区分不了什么请求是过分的，什么请求是合理的。
这些是她上大学自修心理学时痛苦地摸索出来的。
妈妈总说，姜香是李叔叔的病人，其实她自己才是。李叔叔告诉她，是因为妈妈的能量弱，为她的付出带着对姜家人的怨气，也是对自己的损耗。
每个人要自身能量充足，才能创造滋养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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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叔让陆深先回去，他会慢慢帮忙劝说姜香的妈妈。但是想到刚刚姜香的委屈，陆深就想冲上去抱抱她。告诉她：姜香，不要自我攻击。
因而谭明昊买了烤串回来的时候，陆深还在楼下仰望五楼。
谭明昊顺着他的视线望上去，发现姜香家里亮着灯，陆深不上楼？他走去喊：“喂，这么冷的天站这干嘛呢？”
陆深淡淡瞥他，脸色苍白。
被他这股压制的气场无声注视，谭明昊突然心虚起来，咳了声：“那什么，情书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走，请你喝酒。”
陆深起唇，嗓音沙哑：“我不喝酒。”
“吵架了？”
“她妈妈来了。”
“哦，”谭明昊眼珠一转，上前没分寸地勾肩搭背，“香香就是我亲妹妹，你算是我妹夫，走，陪大舅子去买两瓶酒，我跟你唠唠她家的事儿。”
明明他比姜香小，仗着不明所以的陆深，占他便宜。
陆深皱眉，看了看谭明昊搭在肩膀上的手臂，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拿开。
两人最后坐到停车场的台阶上，谭明昊喝着啤酒，斜眼去瞧整衣端坐的陆深，难以置信地说：“一口肉嚼20下，陆深你是没吃过烤串吗？”
陆深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她有爸爸吗？”
“有，过得还挺好。”谭明昊喝了两口酒，啧了声，“那时候是上初二还是初三，她爸做生意赚了钱，出轨，和她妈离了婚……”
就着酒，谭明昊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包括最近一次姜香爸爸过生日那场，全部说给陆深听。
“香香自尊心很强，也争强好胜，从小就是。外表看上去不好惹，实际性子软，凡事有自己的主见，没那么容易讨好她。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会有莫名的恐惧或孤独，小时候父母不怎么陪她……”
陆深微微有些发愣，他父母也不陪他，好在小时候有全心全意疼他的外公外婆。
“你的高冷是不想跟凡人打交道，她的高冷是一种自卑的伪装。”谭明昊垂眼默了片刻，抬眼收敛笑容，十分认真地说：“陆深，你得好好爱她，不要让我后悔把她让给你。”
陆深侧头看他，薄唇微掀，“你没有让，她不爱你。”
“我艹……”谭明昊恶狠狠地骂了句。
第26章 ：吃饱了才有劲儿
陶女士收拾好厨房，听了李叔叔的劝，暂时偃旗息鼓离开了。
屋里的姜香听到动静，这才敢掏出手机，呼吸顺畅地打给陆深。
陆深听出她的哽咽，十分耐心地哄她，姜香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还没亮，姜香迷瞪着摸到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她拖着困倦的声音试探性“喂”了一声。
两秒钟后，陆深的声音也尽显疲惫，“醒了？”
“你怎么……没挂断？”姜香强行精神了，睁开眼看下时间，4点15。“快去睡会儿，白天上班呢。”
“这个班咱非上不可吗？”陆深守着电话，无声地陪了大半宿。
姜香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工作狂陆深说出来的？“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要不你请假吧，通宵太难受。”
“嗯，麻烦女朋友帮我请假，就说我……通宵达旦……”他用淡定的语气说得暧昧横生。
“陆深……”姜香娇滴滴地喊人，说完自己也吓一跳，撒娇得不像话。果然谈恋爱，降智。
“你也请假吧，咱俩一起补觉。天亮打车来我这儿，我在顶楼。”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说自己，说陆家，说未来。
姜香轻声：“我不用补觉，刚才睡着了，中午去找你吧？”
“都行。”陆深在心里叹口气，姜香还是太乖了。
上午坐进办公室，疲劳地敲了一个小时文案，姜香开始后悔，她应该请假的，昨晚没睡好，现在头脑发胀没有灵感。
创意图鉴部允许组员每月有一天“情绪假”，即：完成工作内容，可以不来公司办公。
她打开公司内部系统，点击了请假流程，合上电脑后悄悄跟对面工位的王娇娇告别。
“你这不合算啊，今天白来一小时。”王娇娇笑嘻嘻地小声说：“陆总监今天也请假，你是不是去约会？”
姜香：“你和许三石和好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王娇娇一脸得意，无声说出两个字，“拿捏”。
等姜香打车来到永江花园，才上午十点多。站在楼下望向大楼，她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今年过年她来给姜继业拜年，拎着东西从小区大门处开始打电话麻烦开门，到了楼下，冻半天才有人给开门禁……那种明晃晃的傲慢告诉她，以后能不来就不来这里。
如今，她一遍遍进出小区。陆深给她手机上授权了业主开门小程序，方便她随时过来。
姜香坐电梯上了顶楼，门铃按了好久，陆深才穿着睡衣出来开门。这不能怪他，谁让姜香说中午过来的。
“我还定了十一点的闹钟，就怕睡过了听不见你敲门。”陆深头发稍乱，双眼没有完全睁开，难得一见的懒懒散散。
姜香换了拖鞋，心疼地推他再去睡会儿，她跟外婆学了几天做饭，中午她决定自己试试。
陆深喜欢把冰箱填满，感觉打开后要什么有什么，连视频里教做菜不常用的调料都有。
姜香正在认真地挑选，陆深已经简单洗漱好，头发都梳得服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