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萄
“你是怕我觉睡不?好,还是怕我生完气不?和你做?”
“杨枝,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知道?你生气,但是你能不?能别说气话,你来的这些天,我什么时候——”
“你别说话。”
程唯听话地?闭上了嘴。
杨枝拿起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一直点,过程被寂静拉得极其漫长,程唯一动?不?动?。
终于,杨枝放下了手机,对他宣布结果:“纽约我一个人去,这几天我住在江珠那里,酒店你自己解决,要么你把它退掉,要么你一个人付全部。”
程唯点了点头。
杨枝没再说一句话,起身去了卫生间。
即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杨枝在厨房垃圾桶里瞥见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从中间折了一下,上面?一半微微翘起来,露出了左上角的图案,红白蓝,一面?很小的法国?国?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杨枝把这半边纸放平了。
国?旗下面?用?法语写着几排小字,翻译过来是“法国?驻华盛顿总领事馆”。旁边的正文是英语,她粗略读了读,是入境法国?的一些注意?事项。
杨枝记得自己当初拿到?法签的时候也收到?过类似的纸。
她把纸条折回去,积了一早晨的闷气有了消减的迹象。
杨枝对恋爱没有很多期待,对伴侣的要求也就不?高,两人同频就好。程唯临时变卦,可也事出有因,更何况这不?是他俩之间第一次放鸽子,现在这个情况称不?上司空见惯,但也不?算毫无准备。
她最生气的地?方在于原本的安排被打乱,不?过这个新安排也没有那么糟,她有好友相伴,这趟旅行?一定会很开心。
杨枝的视线从走廊尽头的阳光扫过门口的深蓝色拖鞋,脚步往前一迈,走出了这间静悄悄的房子,程唯跟在她后面?锁上了大门。
这一次换成程唯送杨枝去纽约,他拉着杨枝的行?李箱,一直把她送到?了火车车厢里。
杨枝只问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来巴黎?”
程唯弯起嘴角,“马上。”
“马上”又是哪一天?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就在下个月,会是那个时候吗?
杨枝还没有彻底消气,一句也不?想多说。
程唯捧住杨枝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眉心,嘴唇,下车了。
火车开了三分钟之后,杨枝收到?了程唯的一条消息:【我爱你】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合上了眼睛。
杨枝是在纽约的火车站见到的江珠。
江珠也是个高个子,短头发,人长得漂亮,却总是冷冰冰,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一看见她,杨枝把上午的不愉快全都抛在脑后,喜笑颜开地?将女孩抱住,“猪!”
江珠回抱着她,眉心紧蹙,快嫌弃死了,“你才是猪!”
杨枝笑嘻嘻地?松开她,“我们?现在去哪?”
“打车回家?,”江珠问道?,“巧克力?你给我带了吗?”
“那当然。”
“那就好,没带的话你今天晚上就露宿街头吧。”
“……哦。”
出租车上,杨枝来不?及打量这座外貌独特的城市,只顾着和江珠说起波士顿的所见所闻,从冰岛转机讲到?了程唯放鸽子,故意?省略了慕留这一部分。
江珠下了车,点评道?:“只能说是金融男正常水平。”
杨枝等着她说完下半句——
“但是也没有说其他男的就很好的意?思。”
杨枝笑出了声。
江珠自己住一个studio,离学校很近,采光很好。进门的那一瞬间,杨枝全身的乏意?都涌到?了脑子,把她搅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声音打着蔫,“我想躺着。”
江珠指着浴室的门,“如?果你现在去洗澡,那你洗完澡可以躺在床上。不?洗澡的话,就只能躺在沙发上。”
“哦,这个也行?。”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卷灰色瑜伽垫。
杨枝想也没想,直接走向了沙发,躺倒,发出一声长叹:“唉。”
江珠给她倒了杯水,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杨枝的脸。
杨枝被她盯得有点心虚,抱紧了靠枕,“你看我干嘛?”
江珠冷声冷气的,“自己想。”
“高中毕业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一句?”
“说的好像我没给你讲过高数一样。”
“……所以是干嘛啊?”
“你怎么这么累?”
“因为?坐火车真的好累。”
“不?止吧?”江珠看着她,“你是不?是碰到?慕留了?”
从江珠的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杨枝心更虚了。
在江珠无声的威逼利诱下,她把慕留
的事浓缩成了三句话:“这半个月我住在程唯家?里,程唯有个室友,这个室友是慕留。”
“哦,那你实习找得怎么样了?”
“……你好歹给个反应吧,我就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三句都多。”
“我就问你是不?是,你说一句‘是’不?就行?了,谁要听你讲这么多?”
杨枝“哼”了一大声,“以后不?跟你说了。”
不?过也没有以后了。
江珠很支持,“干什么事找什么人,你要是去找陈琢,她估计明天就能跑到?法国?,跟你面?对面?把这事聊出花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就陈琢那个散布信息的能力?,你要是找了,我现在能不?知道??”
“…哦。”
“再说了,就算你真的出轨了,伤害的也不?是我,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
“怎么就到?出轨了…?”
“我看你也不?敢,”江珠话题一转,“所以你实习到?底找得怎么样了?”
“……”
杨枝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两个人逼疯。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拿了两个offer,有地?方去,您别担心。”
江珠挺满意?,暂时放过了杨枝。手机上有两条新消息,江珠看了一眼,坐到?电脑前,戴上了左耳机,“行?了,我要加会儿班了,你自己玩去吧。”
“你不?是还没入职吗?”
“写论?文。”
又戴上了右耳机。
杨枝躺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儿,附近的教?堂敲起了钟,杨枝在悠长浑厚的钟声里听见了江珠的笑。
她疑惑地?看向她,“这么开心,你赚钱了?”
江珠摘下一只耳机,“嗯,谈了个deal,晚上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火锅?”
“这么便宜?能不?能吃点贵的?”
“那预算是多少,我努力?挑个贵的。”
江珠笑眯眯的,“没有预算。”
“这么大方?”杨枝开玩笑道?,“这样的话,要不?你把这四天的饭全请了吧,咱们?每顿饭便宜一点。”
江珠眼睛一亮,“也可以。”
“……我说着玩的。”
“但我是认真的,”“江珠敲着键盘,“今天吃火锅。”
“那我先谢谢你。”
杨枝打了个哈欠,意?识越来越薄。
她很少在白天睡觉,但是在这个五月末的下午,在陌生的纽约,她蜷缩在江珠家?里的沙发上,听着滴滴答答的键盘声,安心地?睡着了。
江珠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杨枝盖了条薄毯,对着她的睡脸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陈琢。
杨枝的午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睡醒之后,她跟着江珠去中国?城吃了个火锅,江珠怕她吃不?饱似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再配上两碗蛋炒饭和两碗冰粉,把杨枝撑得站也站不?起,坐也坐不?下。
杨枝瘫在椅子上,“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家?,有没有地?方能遛遛弯?”
江珠瞅了瞅她圆滚滚的肚皮,笑了一下,“有。”
江珠秉着就近原则,出门左转再右转,带着杨枝走上了一条狭长的小路。
夜色四合,橙黄色的路灯照到?目光尽头,一个行?人也没有。
右边的栏杆上竖了一排铁丝网,左边是一排涂鸦墙,杨枝夹在其中,走得不?明所以。
“咱们?是上了个桥吗?”
“对,曼哈顿大桥,走到?前面?能看见河,夜景还不?错。”
杨枝低着头看路。
又是一座夜晚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