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萄
王雨薇:“那你劝劝她。”
清泽哼了一声,“我劝得动她吗?”
他摆摆手?,离开了。
清泽走后,桌上的人围绕着“帅哥”这个话题展开了大讨论,纷纷表示这个高个男人是他们微信里最帅的男的,杨枝闷头吃饭,一直没说话。
嘉禾一笑,指着杨枝说道:“杨枝的微信里也有一个大帅哥。”
大家全?来了精神,“有照片吗?干嘛的?单身?吗?直吗?”
“不?知道有没有照片,反正真人特别帅。”嘉禾回答。
杨枝勉强地拿出了手?机,慢吞吞地找到?了慕留,不?情不?愿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她一次都?没看?过。
最新一条是两个月之前发的,照片是一条林荫道,配文是“第三座岛”。
她指尖一顿,抬起了头,“他的朋友圈好像有点多。”
不?然就算了吧。
嘉禾抖抖手?腕,“我不?嫌多,我来找。”
杨枝只好把手?机递出去,嘱咐道:“不?要瞎点。”
慕留的朋友圈很无趣,几乎全?是转发的英文科技资讯,好在他发得并不?多,一年最多三条,而且没有设置时间限制,罗嘉禾几秒钟就滑到?了2018年,总算翻到?了几张真人出镜的照片。
“不?错,”嘉禾评价道,“四年前就很帅,现?在比那时候还帅。”
她把手?机还给杨枝,“你要往下翻,一八年之前有他的照片,一八年之后没什么东西。”
杨枝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和照片的时间。
未满二十岁的男孩穿着深蓝色滑雪服坐在白色雪地里,一张戴着雪镜,看?起来又冷又酷,另一张没戴雪镜,笑眼明亮如?星。
大家迫不?及待地传阅起照片,杨枝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经?过一只又一只的手?,时不?时地提醒:“哥哥姐姐们不?要点赞啊。”
最后传到?了王雨薇这里,她看?看?照片,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确实可以。”
她把慕留的朋友圈从下往上翻,翻到?了最新的一张,“这不?是天鹅岛吗?所?以他也在巴黎?那下次喊他一起吃饭,看?看?真人。”
杨枝否认道:“不?是,他在美国,这是他来巴黎开会。”
“哦,”王雨薇转转眼珠,“那就等他下次来巴黎的时候再叫他。”
“……王雨薇,你都?不?认识人家。”任平安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完面?不?就认识了?”
饭后,王雨薇安排大家去客厅玩游戏,输了就喝酒,杨枝说自己喝不?了,会晕倒,好在吉祥物就是吉祥物,其余几个人一句酒也不?劝,王雨薇还给杨枝兑了两杯无酒精的鸡尾酒,让她边喝边玩,输了就玩大冒险,结束之后再结算。
游戏是常见的酒桌游戏,每个人起立报数,喊到?相同数字的两个人就要喝酒。
杨枝一整晚欠了不?少?帐,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只等着哥哥姐姐宣布大冒险的内容。
然而这群哥哥姐姐也对大冒险没经?验,举着手?机现?场搜索。
一个念道:“去一个异性的第一条朋友圈底下评论,‘我想你了’。”
大家:“好土。”
一个念道:“给一个异性朋友打电话撒娇。”
大家:“好土。”
一个念道:“和现?场一位异性表白一分钟。”
王雨薇:“就这两个异性,你饶了杨枝吧。”
一连听了几个,王雨薇都?不?满意,她一拍沙发,问杨枝:“你和你微信里这个帅哥关系怎么样?”
杨枝心里一紧,“高中同学?,一般般。”
嘉禾躲在她身?后,对其他人挤眉弄眼地摇头。
王雨薇明白了,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紧张的妹妹,说出了让她更紧张的话:“我知道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你愿不?愿意来巴黎吃个饭?’”
朋友们都?认为可行。
杨枝咽了下嗓子,讨价还价道:“真心话行吗?”
王雨薇摇头,“咱们这个家没有真心话。”
“……那他要是没接怎么办?”
“没事,打了就算过。”
“哦。”
杨枝愿赌服输,沉重地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
她和慕留将近三个月没联系了,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通。
众目睽睽之下,杨枝低下头,拨了电话。
外放的话筒里响起了单调而冗长的音乐,没有任何接听的迹象。
一声是心慌,一声是解脱,杨枝被两种情绪来回拉扯,问道:“是不?是可以挂了?”
话声刚歇,电话打通了。
屏幕上的时间从“00:00”开始计时。
全?员静音。
那边也没有一点声音。
杨枝的心越跳越快,轻声叫道:“慕留?”
那边“嗯”了一声,冷淡至极。
态度很明显,杨枝想挂掉电话了,可是她的无酒精惩罚才刚刚开始。
她垂下眼睛,平静地问:“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你愿不?愿意来巴黎吃个饭?”
通话戛然而止,计时结束。
大家失望地“哎”了一声,安慰杨枝,“没事的没事的,游戏嘛,很正常,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杨枝扯出来一个笑。
她也觉得很正常。
他俩分别的时候并不?愉快,慕留一声不?响地挂掉电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杨枝还是想发个微信解释一下,告诉他,她在玩大冒险,让他不?要当真,如?果打扰到?他了,她向他道歉。
手?指刚打下一个字,一条新信息就从聊天框下面?冒出来了:【好】
没过几秒,又冒出一条:【在开会,一会儿回】
第40章 040
直到杨枝洗完澡, 慕留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杨枝今天遇到了一点工作上的烦恼,心情并?不好,下班之后和大家?吃了个饭, 她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一回到夜深人静的卧室里,她又想起?来了。
杨枝给程唯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她把电话挂掉, 找出了妈妈的聊天框。
国内早上五点多了,爸妈一定醒了,可以接她的电话, 听她的抱怨和牢骚。
杨枝上次和妈妈视频还是在一周之前, 她祝爸妈结婚二十五周年快乐,妈妈说?九月份的水果卖了很多, 生意很好, 说?他俩去体了检,身?体健康。
每一件都是好事?。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 杨枝指尖一按,退出了聊天界面,没有?拨下这通电话。
她站在十三?层的窗边俯瞰周五夜晚, 脸贴了上去, 九月末的玻璃又冰又凉。
天色深蓝,一盏盏暖黄灯光从巴黎之外游到巴黎之内,星星点点,咕噜咕噜, 尽头的铁塔躲在蒙帕纳斯大厦的后面,像条橙色小鱼, 永远不会溶解在巴黎。可是用得多了,隐喻就会死,离得远了,铁塔会消失,教科文食堂的那一个是真的,她卧室里的这一个不是。
手心忽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震感。
慕留发来了消息:【睡了吗,我?刚结束】
杨枝写道:【没有?】
发送完毕,她按下了通话键,今晚的第?二次。
慕留这次接得很快,“喂?”
“慕留,”杨枝把想好的话原封不动地讲出来,“我?刚才去一个朋友家?玩游戏,大冒险,所以刚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你不用来的。”
男人声调平和,
听不出什么反应,“最近过得好吗?”
杨枝想了一会儿,又把脸贴上了玻璃,“不好。”
“哪里不好?”
“上午部门会议,他们是用法语开的,”杨枝用一只胳膊抱住了自?己,“他们要么母语就是法语,要么法语说?得比法国人还快,我?今天坐在电脑前面,很难受。”
这种语言上的冲击,杨枝不是第?一回遇到了,研究生选课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情况,课程介绍用白纸黑字写着英语授课,老师却全程讲法语,对于上课,杨枝可以接受,但是工作和学习是两码事?。
“他们是第?一次用法语开会吗?”
“嗯,之前都是英语,可能因为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这次的会没有?涉及我?的工作,所以我?听不懂也没关?系,”杨枝许多年前的疑惑又回来了,“明明谁都没做错,他们在一个法语国家?用规定的工作语言开会,我?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在他们里面。”
杨枝周围寂静,衬得电话里的音色很温柔,“我?有?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外语就是外语,更何况法语还不是你的第?一外语,能听懂已经很棒了,这件事?你跟你主管说?过了吗?”
“还没有?,打算下周跟她约杯咖啡讲一下。”
“加油,除了法语呢?还有?不开心的事?吗?”
杨枝本来想到此为止的,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其他还好,就是我?的工作重复性很高,虽然国家?和国家?不一样,但每一次的分析流程都很像。”
慕留在另一边笑?得无奈,“可能大多数工作都是在重复,机器学习也是,很多人不做模型,不做算法,论文就是在讲数据,说?他们在这个数据集上有?了百分之几?的提高,在那个数据集上又有?了百分之几?的提高,我?不是说?这样好或者不好,我?是说?这样正常。”
杨枝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被招进来,就是来做这些工作的,所以我?的心理落差不是很大。”
“那就好,下一份工作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