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萄
现他手肘上有伤,关心道:“你怎么啦?”
邵啸:“不碍事,打球的时?候摔着了。”
“那你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吗?”
“不用吧,我回去贴个创可贴就行。”
四个人的身后,慕留和刘其名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刘其名频频摇头?,唱起了《一直很安静》。
慕留嫌刘其名唱得难听,把他甩在后面,从另一个楼门回了教室,和走近路的杨枝刚好碰上。
他什么也没?说,从书包里找出两个创可贴,放在了邵啸的桌子上,又拿出一件新的白?t恤,走了。
直到这天结束,杨枝也只和慕留说了两句话。
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慕留收好书包,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杨枝取完车,和陈琢慢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
上个月高考结束,自?那以后,学校门前少了很多?家长,也少了很多?喧嚣。
他肯定没?有等她,杨枝想。
她推着车走出学校,不需要仔细找,就看见一个男生站在空地中央,表情藏着阴影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她。
杨枝没?去找他,她径直走向马路,上了车,慕留不声不响地跟上来?,和她保持着相同的速度,骑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
一拐弯,两人进了漆黑的小径。
盛夏夜,一停下来?,耳边一丝风也没?有,闷热的空气凝固成块,预示着明天的高温天气。
慕留走在杨枝身边,终于说话了:“上次月考,你考了多?少名?”
杨枝冷淡地回答:“八十。”
“是哪科考得不如之前好?”
“你都没?来?考,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
“反正跟你没?关系。”
脚踏车的链条转了好几圈,慕留在黑暗里点了点头?,“是跟我没?关系。”
“杨枝,”他没?头?没?尾地说,“上高中,还是学习最重?要。”
“我知道。”
“有些事,会耽误人。”
“我知道,”杨枝低着头?,“也没?什么结果。”
“嗯,没?什么结果。”
回到家,杨枝吹着空调,在卧室里复习到了凌晨一点。她把明天要带的书和本塞进书包,去厨房拿明天的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有荔枝,有苹果和香蕉,杨枝照例拿了一根香蕉,停了三?秒钟,又捞了颗苹果。
书包整理完毕,她看向了书桌的角落。
太久没?有翻动,两本《全?球通史》的封面上积了一层薄灰。
杨枝没?有把它们放进背包。
第58章 058
第二天, 杨枝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出汗。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高温度可以达到三十九度,天空并不晴朗,阳光白?得像烟, 笼罩着一座蒸熟煮沸的城市。
教室人多,空调常年定在十六度,杨枝离空调比较近, 通常会穿上长袖校服。这个中午, 杨枝从?食堂回?到教室, 感受不到一丝凉气,她毅然决然地?把长袖校服团成?一团,塞进了书箱, 强忍着困意打开了物理笔记本。
她有一道题不会做, 想弄明白?了再睡觉。
她打算问江珠,可是?江珠不在。
慕留倒是?在, 可是?他们一个上午也没有多少交流。
杨枝打了一个哈欠, 瞟了瞟慕留。
他正襟危坐,一页一页地?翻着刘其名的化学笔记, 比翻报纸还快。桌子上放着两个薄荷糖的塑料纸,凝滞的空气里弥漫着轻柔的薄荷香味。
杨枝尝试着叫他:“慕留。”
慕留又把笔记翻过去一页,“怎么了?”
“有一道物理题, 不太懂。”杨枝把题指给他。
慕留似乎还在生?昨天的气, 眼都没抬,“你不太懂,跟我有什么关系?”
“……”
算了。
今天太热,不宜生?闷气。
杨枝的手高高抬起, 重重落下,在慕留的左臂上猛地?打了一巴掌。
慕留“嘶”了一声, “杨枝。”
杨枝充耳不闻,她把本子一合,趴在了桌子上,脸严严实实地?埋进了胳膊。
耳边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慕留好像从?她的桌子上拿了什么东西,杨枝听见了纸张的声音,笔尖的声音,还有一些零散的话,“空调坏了”,“是?停电了”,“好像全校都停电了”。
班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在杨枝的耳朵里却越来越小,她昏昏沉沉,一句也没听进脑子,意识一松,睡着了。
慕留正在草稿纸上写杨枝的那道题,笔速飞快,得知全校停电,他在下一秒丢下了笔,拉开后门跑出了教室。
他要?去给杨枝买冰水。
她刚才就热得脸红,他怕她中暑。
怕她不开心。
慕留显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高一高二几?百个学生?同时涌向小卖部哄抢冷饮,慕留还没跑到地?方,几?个高二的朋友已经无功折返,好心告诉他:“冰的全卖光了,回?去吧。”
慕留不死心。
他站在烈日底下,目光在迎面走来的人群里寻找目标,每个人都两手空空,除了这一个——
这个人手里足足捧着三瓶冰水,不慌不忙地?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再往上朝脸一看,是?江珠。
“江珠,”慕留跑到她面前,“卖我一瓶?”
江珠把他绕过去,“不卖。”
“你开个价?”
江珠想了片刻,松了口,“可以,你自己喝的话,二十块钱一瓶。”
“……不是?我喝。”
江珠点点头,“送给杨枝的话,五十一瓶。”
慕留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江珠,你是?不是?疯了?”
“不然呢?”江珠弯起灵动的眼睛,“像你去美国一样?全免费吗?”
慕留瞧了她几?秒,叹了声气,照单全收,“行,我买两瓶,回?教室给你钱。”
“两瓶是?多少钱?”
“……一百!”
慕留把水从?江珠手里抢过来,风一样?地?跑走了。
这个钱给江珠,给了就给了,再耽误下去,他怕冰化了。
遗留的冷气消失殆尽,教室比慕留走的时候还要?热,赵老师坐在讲台上扇扇子。
杨枝还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慕留前额坠着汗珠,喘着气,把一瓶冰水悄悄放在了杨枝桌子的右上角。
另一瓶他握在了手里,眼睛望着杨枝。
一点起伏也没有。
他记起来,上次在机场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哭的,一个人坐在椅子里,不发?出一点声响。
她越是?安静,他越是?慌张,掌心越攥越紧。
小心谨慎,忐忑不安,慕留倾过身,擅作主张地?越过桌缝,胳膊搭上了杨枝的桌子。
他用手指环着瓶口,把冰水轻缓地?贴到了杨枝的脸颊,又怕太冰,所以贴了一下就抬起来,嗓子放低再放低,“杨枝,你别生?气了,题我会做了,我给你讲,好吗?”
杨枝被一道短暂而?跳跃的凉意叫醒了,可她实在太困,不想动弹,脸依然埋在交叠的胳膊里。
男生?的清澈嗓音钻进了午睡的余温,轻轻的,软软的,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她耳边蹭来蹭去:
“晚上我请你吃饭?”
“吃宵夜?”
“你别哭了。”
“我错了,我给你表演动耳朵,行吗?”
听见后面两句,杨枝的困意散得一干二净。
她略微动了下脑袋,还是?没起来。
冰水再次挨上了女孩的侧脸,她合着眼皮,贴着昏黑世界里的唯一一份清凉,男孩的声音又响起来,“杨枝,别生?气了,赵老师都看咱俩了。”
听见“赵老师”三个字,杨枝心脏紧缩,蹭地?抬起了头。
脸颊闷得一片红,眼神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呆滞,警觉地?瞅着慕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