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但陈涣之先行解释,语气略显冷淡:“我就是懒得绕一圈。”
曲疏月被看穿了心事,只能干笑两声:“哈哈,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你在哈什么?”陈涣之忽然扭头看她,问道:“我没哪个意思?”
她被问的愣住了。
后视镜里,映出一个削肩长颈的女孩,黑色长直发,在月光下细闪柔亮光泽。
长开后的曲疏月,鲜活的让人挪不开眼,面容柔顺,有种直达心底的漂亮。
第03章
曲疏月皱巴巴的笑容,登时僵刻在了脸上。
好吧,她收回之前给他下的定义,关于陈涣之长大后,成为了一名讲文明的四有青年。
他讲话还是那么欠揍,里边是敛不住的轻狂散漫,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直白。
换了别人,可能就被他这副淡漠尊容唬住了,但曲疏月不会。
她是坐在陈涣之前排一年,高二文理分科后,因赵子嘉转去学文,又和他同桌两年的老油子。
曲疏月“啊”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直接略过刚才的尴尬。
这是她惯用的技俩,否则也不会叫全班乃至班主任开眼界,竟然有人能和陈涣之连续当两年同桌,还不主动申请换座。
她笼统的概括:“就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的意思。”
说完转头就问胡峰:“老胡,你家住哪儿啊?”
胡峰报了个地名,说你就往那里开。
曲疏月在心里一琢磨,还是冒着风险,再问一下陈涣之好了,她可不想绕路。
她的脸刚转过去,陈涣之就发声了:“你先送他。”
曲疏月唇角动了动,没说话。
陈涣之应该比她熟悉路线。听他的比较好。
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 马路上的车很多,曲疏月很小心的开着,起落还比较平稳。
胡峰一个人坐在后面无聊。喝了酒,碰上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嘴又闲不住,就想找点话说。
他扶着座椅靠过来:“以前你可是连自行车都不敢骑的,现在车开这么好。”
曲疏月在江城时,学校就在外婆家附近,她都是步行到教室的。
那个时候,妈妈才刚去世,光是完成基础的学业,曲疏月都感到疲惫。
她每天都必须强行打起精神。
那种累不在于身体上,是心上被掏出一个大窟窿,空荡荡的,多少快乐投进去都填不满。
因此读初中时,曲疏月的成绩,一直都不是很好。
曲疏月扶着方向盘笑,向上弯起的眼梢,像泊着一汪春水,很柔和,很温静。
她半开玩笑的说:“是啊,我让你帮我扶着后面才敢骑,你扶到一半人不见了。差点没给我摔成残疾,记得吧?”
高一时曲疏月想学骑车,是瞒着爷爷的,胡峰自告奋勇要来教她。
两个人在操场上进行了半天的准备工作,啰嗦无用的理论知识,胡峰侃侃讲了一堆。
但临到阵前,曲疏月还是不敢,她退缩,摇摇头说等下,再等下。
胡峰耸着她说:“你先上去,慢慢踏就是了,我扶你一段。”
本来配合的不错,胡峰也不断在后面鞭策她,他说:“哎,对了对了,你就这么骑,千万不要怕啊。”
后来他心心念念的女神打跟前过。
李心恬生得白,穿着校服,绑一个高马尾,素面朝天也漂亮。是他们这一届的女神。
胡峰立马放开车后座,被吸了魂一样,跟了上去和人打招呼。
他这猛的一放手,曲疏月的龙头就不听指挥了,麻绳一样七扭八歪。
操场上凄厉一声“啊”的尖叫。
曲疏月侧着翻了下去,自行车压在她膝盖上,疼得她蹙起眉头。
胡峰忘性大,那天成功约上女神去餐厅后,全不记得了身为老师的责任。
甚至没再过问曲疏月学骑车的后续。
过了十来年,这会儿倒灵光乍现,追着她:“你后来不是也会了吗?”
她稍转了下头,眼角的余光,紧张的扫过陈涣之,语焉不详的说:“会、会了,谢谢你。”
胡峰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他竟谦虚了起来:“我也没教多少,谢什么,你会的还挺快。”
副驾上的陈涣之,懒散地朝他撇来一眼:“她是客套。你还不如不教,就那半途而废的德行,自己心里没数?”
胡峰干笑两声:“有数,有数。”
曲疏月一直避而不谈的,明知说出来,会令人面上不好看的话,叫他给挑了。
她其实是有些惊诧的。怎么能有人十年如一日,时时刻刻叫哥们儿下不来台,想想,好像也挺难做到的。
但陈涣之做到了。仿佛在社交这件事上,他独树一帜的,自己开辟了条新赛道。就是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用给。
陈涣之捕捉到她这个怪异的眼神。
他也回望住她,漆黑眼底流露出一个内容——“不用谢,我替你说了实话”。
曲疏月慌忙转过头。她不太敢看他的,从高中就是,多看上两眼就要脸红。
胡峰锲而不舍的,就非把这件事问明白,他又说:“我走后,你就自己瞎骑来着?”
她还没考虑好怎么回答。陈涣之不耐烦的出声:“你家到了,下去吧。”
胡峰往车窗外一看,他抱怨:“还有一段路,不能送佛送到西吗?”
陈涣之说:“我们得往东了,西不了。”
“......”
曲疏月踩了刹车,跟胡峰说拜拜:“下次一起吃饭啊。”
胡峰不放心,临走前还问了声:“你微信还是以前那个?我约你。”
“是的。”
“再见,疏月。”
这个大舌头的酒鬼终于下去。
车上空间不大,少了一个人,曲疏月却反而压抑了。
如同面对债主般,她小心谨慎的问:“你住哪里?”
陈涣之淡淡回了她三个字:“雅逸居。”
曲疏月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陈涣之和她住一个小区。
难怪那天在快递柜前碰见他。她笑笑:“好巧啊,我也住在那里。”
陈涣之垂着眼皮,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一刀切断这个话题。
这一路上,曲疏月也不再找话说了,过分的热络,只会让陈涣之更反感。
从高中时起,他就是个冷淡的人,话很少,尤其不喜欢说废话。
车开进小区大门,曲疏月问:“你住哪一栋?我送你过去。”
“就到这儿吧。”陈涣之解开了安全带。
曲疏月停稳车,看他已经开了门,准备要走,忍不住哎了一声。
她想解释一下高三毕业晚上的事情,有关那次颜面尽失的争吵,谁也不让谁的撂下狠话。
但又转念一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好像没必要再提,很多余。
说不定人家都已经翻篇了。而且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没准儿他会听的很厌烦。
陈涣之已回过头,他站在车门外,浓阴下身形颀长,很强烈的压迫感。
他皱了下眉:“还有事?”
曲疏月紧张的咽了下唾沫。
“有。” 她随口胡扯:“你......还没跟我说谢谢。”
“......谢谢。”
陈涣之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她会说这个。
“不客气。”
曲疏月坐在车上,看见他步伐沉稳的走过去,心里估计在骂她事儿精。
她刚到家不久,余莉娜就回来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沙发上一瘪。
曲疏月给她倒了一杯水:“去见了你爸爸的朋友,怎么样?”
余莉娜叹声气:“我爸说,我想在北城他不拦着,女孩子出去闯闯也好。”
她纳闷:“这不是挺开明的吗?”
家里都这么支持她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余莉娜喝了一口水,放在茶几上,坐直了身子对她说:“因为这是我的语气。”
曲疏月抬抬眉尾:“什么意思?”
余莉娜清了段嗓子,用她爸那种打心底里不信,宠溺中掺杂了无奈的口吻,给她复述了一遍。
曲疏月听明白了,这是料定她吃不了这份苦,过两天就会自己乖乖回家。
她用力捶了两下沙发:“哼!我非要证明给他们看。”
曲疏月无奈:“好,你证明给他们看可以,但不能再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