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边疆 第11章

作者:鸩离 标签: 时代奇缘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男人的手温度很高,烫的杨秋瑾心尖都在打颤,下意识想躲,却被陈胜青紧紧拽住,认真给她系表带。

  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呼吸,陈胜青低着头,能看见女人渐渐发热滚烫的脸,粉嫩的嘴唇越发红艳,还有那黑亮如星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羞意。

  他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有些痒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杨秋瑾欲语还休的红唇上,整个人不由自主渐渐向她靠近。

  “纪叔叔!”夹在俩人中间当电灯泡,一直很安静的天佑忽然出声。

  杨秋瑾跟陈胜青都愣了一下,一同转头看向上楼来的纪明辰,脸色都有些许慌张古怪。

第18章

  四目相对, 心思各异。

  石芳芳望着陈胜青握住杨秋瑾的手,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无间,完全不像人们所说的陈胜青不喜欢杨秋瑾, 要跟杨秋瑾离婚的模样。

  而且杨秋瑾手腕上新买的手表, 是那么的刺眼。

  石芳芳心里翻江倒海,当年她看不上陈胜青, 觉得他这个人表面温和好相处, 实际对她一直很冷淡, 完全没有身为娃娃亲,做她未婚夫的自觉。

  她一直看不透这个人,觉得这个人心思莫测, 不适合做丈夫。

  她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 让她不愿意嫁个平凡的人, 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 她想嫁个有权有势的人, 想过上顿顿吃肉吃白米饭,让自己的寡妇不再被人轻视的好日子, 所以想方设法同时设计了陈胜青、杨秋瑾、纪明辰三人, 如愿嫁给了纪明辰。

  婚后她的确比在娘家的日子好很多, 外人都道她嫁到公社书记家里是好福气,可谁知道她内里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呢?

  当年她联合寡妇杨成华给杨秋瑾下药,又模仿杨秋瑾的字迹, 约纪明辰在县里招待所见面,哄着他喝下同样下了药的水,和他发生了关系。

  事后纪明辰无比震怒, 但架不住她的梨花落雨,楚楚动人的哭诉。加上杨秋瑾跟陈胜青木已成舟, 而她拼着脸面不要,在公社捅破了她跟纪明辰发生关系的事情,纪书记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再怎么不喜欢她,为了纪家的脸面,还是逼着纪明辰娶了她。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扮演着一个温柔贤惠,知礼懂礼的好妻子,好儿媳的形象,无论婆婆怎么刁难她,外人怎么说道她,她只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纪明辰也从最开始对她冷若冰霜,慢慢对她和颜悦色。可两人之间一直有隔阂,纪明辰对当年她设计他和杨秋瑾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对她始终不像正常夫妻那样的亲密。

  她怨过、恨过,背地里哭过无数回,唯独不后悔没嫁给陈胜青。

  如今看到曾经差点属于自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出手阔绰,举止亲密,那样崭新的手表,纪明辰从未想过要给她买,她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妒忌和后悔。

  纪明辰对她心存芥蒂,每月所赚的津贴大部分都邮寄给他母亲,她想用钱,还得卑躬屈膝,忍受诸多刁难侮辱,像个叫花子一样从婆婆手里讨得一些钱来用。

  那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三年,她哭过闹过吵过,都改变不了纪明辰的做法,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这才求公公帮忙,在公社给她安排了妇女主任的活计,每个月挣上二十来块的工资。

  除去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常开销,剩下为数不多的钱她都攒着,以备不时之需,像手表这种金贵玩意儿,她压根舍不得买。

  想她当初设计嫁给纪明辰,纪家人心里都不舒服,压根就没想过要给她买什么三转一响,所有的聘礼用得是最低的规格,礼钱还被她寡妇尽数收刮了去。

  她嫁到纪家七年,面上风光,实则就是个穷光蛋!

  如果当初她没有设计杨秋瑾,现在站在陈胜青身边的就是她,戴手表的也该是她。

  石芳芳望着那个身体挺拔,五官英俊的男人,不知怎么地,眼眶渐渐红起来。

  她在看陈胜青,纪明辰也在看杨秋瑾。

  杨秋瑾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湛蓝色斜襟春长衣裤,头发还梳着做姑娘时最喜欢梳的麻花辫儿,显得身段玲珑,像一株亭亭玉立的野百合,不用言语,就能吸引人的注意。

  作为医药世家,纪明辰打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有不少对他有想法的女孩儿,一直围着他团团转。

  他看惯了千篇一律温柔贤惠大方的女人,猛然间出现杨秋瑾这样一个小辣椒似的泼辣姑娘,很难不对她心动。

  可惜两个人还没捅破窗户,就被石芳芳算计,这么多年了,无论石芳芳表现的怎么柔情蜜意,纪明辰始终想着杨秋瑾。

  只是杨秋瑾已经嫁人生子,他再怎么对她存有感情,也得深深压在心里,面上不显,可每回听到杨秋瑾的名字,总有些情不自禁。

  陈胜青面对石芳芳泫然欲泣的眼睛视若无睹,面对纪明辰看向杨秋瑾温柔缱绻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将杨秋瑾拉在身后,用自己挺拔的身躯遮挡住纪明辰的视线,漆黑的眼眸闪着犀利无比的光芒,“纪军医,真巧啊。”

  没叫纪明辰的名字,很显然他很不爽。

  纪明辰看见他的动作,也明白自己僭越了,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不自在道:“是挺巧的,你们在这里买东西,是打算去边疆了?”

  “是。”陈胜青点头,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一眼他身后的石芳芳母子三人,“你们也来买东西,是要打算带她们母子去随军?”

  纪明辰也要带石芳芳母子去随军?杨秋瑾有些惊讶。

  看陈胜青像跟树桩似的挡在自己面前,她不耐烦地从他背后探出个头,目光好奇的看向纪明辰跟石芳芳两人。

  当年她被石芳芳设计,随着时间推移,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憎恨石芳芳了,相反,在得知纪明辰跟石芳芳结婚没多久,跟陈胜青一样毅然决定参军,她心里还有几分同情。

  硬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面上装得再怎么从容温柔,夫妻和谐,关上门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只有石芳芳才知道。

  杨秋瑾光看纪明辰这么多年都不让石芳芳随军,心里就明白,石芳芳比之自己过得日子,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今纪明辰要带石芳芳母子去随军,杨秋瑾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都说强扭的瓜不甜,石芳芳要跟着纪明辰去随军,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

  “秋瑾,你跟胜青什么时候走?”杨秋瑾探头出来,纪明辰内心有些激动。

  当年他被设计后,立即找到杨秋瑾进行忏悔,请求她能给他一次机会。

  可她神色淡漠的告诉他,她跟陈胜青已经睡在一起的事实,还轻飘飘的说:“你我从未在过一起,何必跟我道歉,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

  他不敢相信她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不肯听他的解释,不给他一次。

  她沉默许久,说了一句压垮他的话:“我不会跟石芳芳用过的男人有任何瓜葛,我嫌脏。”

  那一刻他的震惊、痛楚、失望,全都变成了绝望。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面对石芳芳柔弱无助的眼泪,面对父母亲朋失望责备的眼神,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跟石芳芳结了婚。

  这些年,他做到杨秋瑾当初说得互不干扰,可是面对她跟七年前没什么差别的俏丽模样,他的心,总忍不住起一丝波澜。

  杨秋瑾知道纪明辰话里的意思,直接道:“我们明天走,不过我们不坐你的车。你要带石芳芳他们母子三人去随军,到时候大包小包塞一堆,你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们一家准备坐火车,谢谢你的好意。”

  她说完也不看纪明辰跟石芳芳是什么表情,左手拽着陈胜青,右手拽着陈天佑,直直往化妆品柜台走去,对着售货员,指着木柜子上摆放的一堆护肤说:“同志,麻烦你,帮我把雪花膏、春娟霜、孩儿面、万紫千红润肤品、蛤蜊油之类的护肤品,一样给我拿两瓶。”

  陈胜青挑眉,刚才经过这里,他让她买些护肤品,她还舍不得钱,不愿意买,怎么这会儿就改变主意了?

  杨秋瑾看见他的眼神,哪里不明白他的想什么,一边掏钱,一边小声说:“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一直地里家里忙活,从没有买过护肤品,好好保养过。你去边疆呆那么多年,人虽然黑了不少,可比我还白一点,纪明辰跟石芳芳也很白净,我可不能被你们比下去。”

  原来是受了石芳芳的刺激,陈胜青眼里闪过笑意:“行啊,你多买几套护肤品,边疆那边风沙大,日头晒,过去后得每天擦,脸才不会皲。”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一家三口大包小包的拎着包裹,直直前往杨秋月的印刷厂。

  “姐,你来了。”杨秋月一听门卫说她姐来了,立马向车间主任请假,小跑到厂门口。

  看到陈胜青跟陈天佑,先是仔细打量陈胜青一眼,见他很客气的跟自己点头打招呼,她这才笑着伸手摸陈天佑的小脑袋,“姐夫,佑佑,你们也来了。”

  “我跟你姐夫明天就要走,时间紧迫,我们直接去你婆家。”杨秋瑾拉着杨秋月往柯家走。

  柯家离印刷厂不远,柯家人住在肉联厂的职工房里,过去用不到半个小时。

  一路上杨秋月犹犹豫豫,“姐,要不你和姐夫回去吧。反正我跟柯建闹掰了,昨天我已经向我们厂里申请了单身宿舍,搬到宿舍和几个女工住了一晚。他不离就不离呗,反正着急抱孙子的是他爸妈,我又不着急,我拖都要拖到他离为止!”

  “那可不行。”杨秋瑾斩钉绝铁拒绝:“我跟你姐夫来都来了,今天说什么都要帮你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第19章

  柯家住在肉联厂新建的六层筒子楼里, 周围是低矮陈旧的平房,是附近其他厂区和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每个房屋的面积不过十几平方米, 里面通常住着祖孙几辈人, 家具什么的只能放在屋子外面的巷子、过道里,杨秋瑾他们从那些过道小心走过去, 还得担心踩到人家的锅碗瓢盆。

  “妈妈, 这些地方好乱啊。”陈天佑被陈胜青抱着, 看到这些房屋挤挤挨挨的一片,撅着嘴嘟囔:“还不如我们乡下宽敞呢。”

  “是啊。”杨秋瑾很有同感。

  这年头城里的房屋紧张,基本都是跟工作岗位挂钩, 你有工作, 单位或者工厂就会给你分房子。

  分的房屋通常都很小, 一大家子挤住在一起, 要是人口多点的人家, 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夫妻间办那事儿, 还得趁家人睡着偷偷办, 别提多不方便了。

  可就算是这样, 城里的人们也不愿意下乡去生活,因为在城里,他们有工作, 有城镇户口,虽然住得地方小,可他们有工资, 有商品粮吃,怎么着都比面朝黄土背朝天, 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乡下人强,也因此生出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的常态。

  柯家所在的肉联厂职工宿舍,自然是这片灰败建筑中最气派的。

  杨秋月领着姐姐姐夫一家往婆家走,离肉联厂职工宿舍楼老远的距离,就有好事者通知了柯家人。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跨过重重锅碗瓢盆,从一个小巷飞奔而来,抬着粗壮的手臂就往杨秋月脸上扇:“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敢回来!”

  “哪来的泼妇,上来就来打人?”陈胜青站在杨秋月的身边,一看有人冲过来要打人,条件反射地长腿一蹬,一脚踹到蒋大梅的心窝子上,蒋大梅那肥胖的身躯就这么飞了出去,叮叮当当砸碎一家人的锅碗瓢盆。

  “解放军打人了!”有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的叫起来。

  “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男人打人了?”杨秋瑾双手叉腰,一副泼辣十足的模样,“明明是这肥婆要打我和我妹,我男人为保护我出的脚,怎么就变成解放军打人了?!你要敢胡言乱语污蔑解放军,我就叫来小红兵,把你当反、动坏分子送去革委会好好查查!”

  军人以保家卫国,保护人民为己任,坚决不拿人民一针一线,是军队的铁血规矩。

  那人乱喊一通,直接把私人恩怨提升到军队,杨秋瑾要不是掰扯其中的缘由,陈胜青要是被有心人举报到部队去,到时候就要在部队守很严重的处罚。

  那人被杨秋瑾骂了一通,不服气的涨红着脸,还想说什么,周围目睹这一切的人们纷纷道:“刘家的,你别瞎咧咧,你看看人家穿得是军官制服,像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吗?”

  “对啊,明明是蒋大梅不分青红皂白打她儿媳妇,人家姐夫出头,这是关起门来的私人恩怨,你可不能为了巴结蒋大梅胡乱污蔑人。”

  蒋大梅是杨秋月的婆婆,是肉联厂的一个车间主任,平时没少捞油水,在一个人人都只能吃个七八分饱,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年代,她吃得膀大肚圆,满脸横肉,只因为她的老公是肉联厂副厂长,没有人敢惹她,多的是人巴结她。

  刘家婆子被众人怼了一通,憋着气走过去把蒋大梅从地上搀扶起来,关切的问:“蒋主任,你没伤着吧。”

  蒋大梅心窝子疼得厉害,她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后,气得直哆嗦,伸着肥胖的手臂指着杨秋月:“好你个万人骑的破鞋,你一晚上没回来,又跑去跟哪个男人搞破鞋去了?你这种烂货,我打你都是抬举你,你还敢找人还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杨秋月气得浑身发抖,“我只不过去厂里的女工宿舍去睡了一晚上,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

  “谁不知道你跟我家老大还没结婚,就跟那个姓周的男人搞上了,你一个破鞋大晚上不回家,不是去乱搞是去干什么!”蒋大梅捂着发疼的心窝子,想再次上前打杨秋月,又怵怕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只能睚眦欲裂朝杨秋月脸上吐口水。

  杨秋月不擅长吵架,脸上被她吐了一口唾沫星子,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印刷厂的女员工都能给我做证明,我昨晚就在厂里,我哪都没去。妈,我已经跟柯建说过很多次了,我是清清白白嫁给他的,我跟周世怀没有任何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谁信啊!”蒋大梅完全不怕别人知道他们家的丑事,张着个大嗓门大声嚷嚷:“新婚之夜不见血,你说你清白,你骗三岁小孩子啊!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娼妇,就你这样的破鞋儿,我们柯家打死你都算活该!”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呼到了蒋大梅白胖的脸上,瞬间就起了五个手爪印。

  “姓蒋的,这一巴掌,是我替我爸妈打得!”杨秋瑾甩了甩右手,在蒋大梅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抬起手臂,又往她另外半边脸狠狠一巴掌扇下去,“这一巴掌,是替我妹打的!”

  “杨秋瑾,你他妈敢打我妈?”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穿着湛蓝色工人服,浑身脏兮兮脏兮兮油腻腻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收到风声,一路跑过来,护着他嚎啕不止的肥妈。

  “我就打你妈怎么滴!”杨秋瑾将手中的包裹全放在地上,衣袖全都挽起来,一副要干架的架势,“柯建,我妹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嫁到你们柯家,就因为新婚之夜没有落红,你们就胡言乱语污蔑她。我就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很多女人第一次不会落红?每个女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没有落红是很正常的!那层膜只是保护女人的身体,不是用来给你们鉴别是否是第一次的!你那没啥文化,满肚子肥油的妈不懂也就算了,你一个读过初中的初中生,你还不懂?!就算你不懂,你总该问问医院里的医生,问问他们是不是有这回事儿。你倒好,不懂不问,怀疑这,怀疑那,联合你们全家欺负我妹,你们真当我杨家人死光了吗!”

  私密的事情暴露在大众人面前,杨秋月羞愤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掩面哭泣。

  “小姨不哭,我和妈妈保护你。”陈天佑小大人似的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杨秋月的头,转头冲到柯建的面前,伸出小拳头揍柯建:“打你打你,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小姨,我打死你!”

  “天佑,过来。”

  柯建脸色铁青,呼吸急促,眼看就要发飙,陈胜青一把拽走陈天佑,冷眼看着柯建:“女人是娶来疼爱的,不是娶来疑心动手脚的。既然你一直怀疑她,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另娶新媳。”

  为什么不离?自然是舍不得杨秋月的美貌躯体,还有杨秋月不肯归还的彩礼。

  柯建盯着陈胜青,“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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