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面对这么一个不怕生的女儿,杨秋瑾也很无奈,看完国旗后,天也亮了,广场外边有个国营小商店,不少来看升国旗的大人们,都去那里给自家的孩子买些小玩具或者徽章、编织品什么的回去做留恋,还去买一些冰棍、驴打滚之类的特色小吃填填肚子。
一家人都饿着肚子来看升旗仪式的,杨秋瑾抱着小天星问:“两位妈,商店那里有卖小吃,听说不要票就能买,你们想吃啥。”
“都可以,妈不挑嘴。”吴淑莲还沉浸在看完升旗仪式后的震撼中,擦着眼角因为激动的眼泪说。
李秀娥则说:“给我弄份驴打滚尝尝,我倒是要试试这闻名全国的驴打滚是什么滋味。”
“好。”杨秋瑾应了一声,让陈胜青在原地跟两个妈等着,她则带着两个孩子走去商店买东西。
广场上的小商店是国营的,店里面积不过二十来个平方米,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吃得玩得用得,包括地图、书籍什么的都有,堪比一个小型的百货杂店。
兄妹俩站在商店前,眼花缭乱。
陈天佑对一些军用玩具,比如拼图类的小飞机、坦克、船只之类的感兴趣,杨秋瑾就让他慢慢选,反正不着急。
小天星则一眼看中小商店外面,挂在铁钩上的一排五颜六色的气球,伸着手去拿:“妈妈,我要这个。”
杨秋瑾问店员:“这气球多少钱一个。”
“五分钱一个,是咱们八一塑料厂制造的,材料好着呢,只要不用针扎破,可以玩很久。”店员介绍说。
杨秋瑾本来听价钱还觉得挺贵,毕竟在边疆,一分钱能买两个气球,一听能玩许久,当即就掏钱给小天星买了一个红色的气球。
因为要给两个妈买吃的,杨秋瑾也饿了,就把小天星从怀里放下来,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对店员指着要吃的东西,让店员装进油纸包里。
小天星拿着气球,新奇不已,一直鼓着腮帮在吹,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她没拿稳气球,气球就被风吹走了,急得她大喊:“秋秋,球球。”
杨秋瑾听见声音,马上回头,“天星,怎么了?”
“妈妈,我的球球,吹走了。”天星着急的指着一个方向说。
杨秋瑾刚要过去,陈天佑回过头道:“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捡。”
气球吹得并不远,就在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位置的一个栏杆上挂着,杨秋瑾想着这里是天安门广场,有无数的公安干警、军队士兵在巡逻,这么短的距离应该没啥问题,遂点头:“去吧。”
“我也去。”小天星挣脱杨秋瑾的手,屁颠颠地跟着陈天佑一起去捡。
兄妹俩一前一后地跑过去,气球却被一位长相清癯的老人家给捡了起来。
那老人家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身后跟着一个警卫员,看到他们兄妹,笑着问:“两个小娃娃,这气球是你们的哇。”
他一开口,有股浓重的湘南口音,听起来跟王松月的爸爸,王建国的口音有些像。
陈天佑听得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礼貌的向他鞠躬说:“是我妹妹的气球,谢谢爷爷您帮我们捡。”
小天星学着他的样子,向那老人家鞠躬说:“谢谢爷爷。”
老人家微微一笑,朝他们挥手说:“不客气,快回去找你们的家长吧。”
陈天佑就抱着小天星回去找杨秋瑾,回头之时,那位那人家,已经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老人家身后的警卫兵说:“主席,您身体不好,医生嘱咐您要卧床静养,您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该回医院去了。”
老人家咳嗽一声,目光眷恋地看了一圈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人们,挥手说:“走吧,回去吧。”
杨秋瑾看陈天佑一直在看广场外,问他:“看什么呢?”
陈天佑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总觉得那位老爷爷,看起来有些眼熟。”
“哥哥,我知道。”小天星举着小手说:“他跟□□一样。”
杨秋瑾一惊:“主席?”
陈天佑也明白过来,惊呼:“我看见毛爷爷了!”
杨秋瑾还想见见伟人呢,可是伟人早已不见踪影,不免有些遗憾。
第117章
母子三人回到陈胜青他们在的位置, 小天星叽叽喳喳跟他们说:“爸爸,奶,外婆, 我们看见毛爷爷。”
“毛爷爷, 主席?”陈胜青问。
杨秋瑾点头:“小天星的气球飞走了,她跟天佑一起去捡气球, 主席帮他们捡起了气球, 他们俩看见他了, 我没看见。”
“在哪呢?”吴淑莲四处张望。
她来首都,就是想见识见识首都的繁华,看看主席同志。
“早走啦, 我都没见着。”杨秋瑾把手中包在油纸包里的驴打滚, 递给李秀娥说。
“可惜了, 没见到主席同志, 真是遗憾。”李秀娥说着, 拿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裹着黄豆粉的驴打滚进嘴里, 吃到那软软糯糯, 香甜可口, 带着黄豆粉特有的绵沙口感,不住的点头说:“这驴打滚味儿真不错,吃起来像我们老家的糍粑, 你们都尝尝。”
一家人一人拿一块来吃,味道果然像川省的糍粑,都不住的点头:“味道是不错。”
“妈妈, 我还想吃。”爱吃甜食的小天星吃完一块,还想吃两块。
“这是糯米做得的甜食, 你小孩子肠胃弱,吃多了不消化,我们吃点其他的好不好。”杨秋瑾往她手里塞了一跟冰棍,哄着她往吉普车走。
警卫兵小林开着车,又带他们去看了故宫、圆明园,逛得差不多,又带他们去全聚德吃烤鸭。
全聚德的烤鸭都是现烤的,一只要八块钱,不用劵,价钱挺贵,他们还要了驴肉火烧,涮羊肉、熘肝尖,煎饺,另外就是老首都特色的豆汁儿。
烤鸭端上来的时候,外皮烤得油亮,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有专门的片鸭师傅,拿着片刀,把鸭子片成一片片的,摆放在纯白的盘子里,旁边放着薄饼、青翠的黄瓜丝、大葱丝、一碟甜面酱。
知道他们是外地人,片鸭师傅还专门教他们怎么吃烤鸭。
当大家伙儿学着片鸭师傅,拿起一张薄薄的博饼,夹一块脆脆的鸭皮,一块肥美的鸭肉,蘸上甜面酱,放上少许葱丝、黄瓜丝,叠在一起咬上一大口,烤鸭外皮焦脆,鸭肉鲜嫩多汁,搭配解腻的葱丝黄瓜和甜面酱微甜的口感,好吃的让一家人不住称赞。
一只烤鸭,很快被一家人吃完,大家又吃别的菜,味道都很不错,唯独那个豆汁,喝一口都吐了。
陈天佑皱巴着脸说:“这豆汁儿怎么是馊的啊?”
全家人之中,来过首都好几次,已经习惯喝豆汁味道的陈胜青,慢悠悠地喝着豆汁说:“不是馊的,它是发酵过的,喜欢喝的人觉得挺好喝,不喜欢,喝不惯的人就觉得是馊的。”
吴淑莲本来不挑食,她经历过饥、荒、年,啃过树皮菜根,吃过观音土,再难吃的东西,馊掉、坏掉了的东西她都能吃。
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女儿好吃好喝的养叼了,她强逼着自己喝了几口豆汁,实在难以下咽。
她嫌弃地把豆汁放一边说:“这里的菜贵就算了,还卖这种馊了的豆汁儿,也不知道这首都人民是个什么爱好,这种东西都喝得下去。”
“妈,话不能这么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地方的特色食物,就好比咱们老家的人做得水豆豉,闻起来臭,吃起来又香又臭,咱们本地人都不一定接受得了,更别说外地人了。”杨秋瑾往小天星嘴里塞了一块蘸了麻酱的涮羊肉说。
吴淑莲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没再吭声了。
下午,他们又去爬长城,吴淑莲跟李秀娥两个中老年妇女,爬长城那叫一个利索,腿脚麻利的很,不到顶不罢休。
杨秋瑾带着两个孩子爬就费力了,刚开始爬,不到半个小时,小天星就喊累,要抱要背。
于是全程都靠陈胜青跟陈天佑背着抱着,陈胜青还回头背了杨秋瑾一段,一家人总算登顶。
当一家人站在长城十二楼最高处,看到长城下的山峦树木,远处隐隐可见的城市房屋,杨秋瑾不由感叹:“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在这里拍张照,做留恋多好啊。”
陈胜青跟她并排站着,伸手牵着她的手说:“不用遗憾,现在没有相机,以后总会有的。来日方长,过几年我们买了相机,再带一家人来首都玩,说不定到那时候,首都又是另一种风光。”
杨秋瑾微微一笑,“说得也是,反正咱们都还年轻,过几年再来一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全家人到处吃吃玩玩,还去王府井,首都最大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些稀罕物,打算带回边疆去。
比如李秀娥觉得首都的毛线不错,买了一堆毛线,打算回去给一家人织毛衣。
吴淑莲觉得首都老北京布鞋做得好,听说不要鞋票能买两双,二话不说就买了两双穿。
陈天佑早前来首都之时,同学和小伙伴就拜托他买学习用具和玩具,他买了一堆的小人书、连环画、弹珠、铁皮青蛙等等,另外还专门给王松月买了两本边疆地区买不到的书,两只一模一样的英雄牌铱金笔。
这种钢笔一支卖一块六毛二分钱,价钱不贵,他自己的零花钱负担的起。
杨秋瑾则看中了成衣专卖店里,挂着得一件卡其色羊毛大衣,一问价格要八十块钱,搭一张成衣票,价钱贵的吓死个人,转身就要走。
陈胜青拉住她说:“喜欢吗?喜欢就买。”
杨秋瑾瞥一眼售货员,在他耳边小声说:“这衣服也太贵了,都快要我两个月的工资了,我舍不得花钱。你不是要在首都买房子,我们玩得这几天,花了不少钱,我要再买这么一件贵衣服,到时候买不上你想买的房子怎么办?”
“买不上房子就不买,买你喜欢的东西重要。”陈胜青示意店员把那件衣服包起来,转头对着杨秋瑾笑,“千金难买你喜欢,这些年,你跟我生儿育女,任劳任怨,从没有表现过对什么东西特别的喜欢,特别的感兴趣,难得你想买那件衣服,不管价钱多少,你想买就买。买房子的钱不够,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杨秋瑾被他这番听得心里怦然心动,嘴角上扬,“你不觉得我买这么贵的衣服,是败家娘们啊。”
陈胜青道:“只有没能力,对自己女人不好的男人,才会觉得女人花钱败家。你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我赚钱养家,给你花钱理所应当,要不然我拼了命工作赚钱,是为了什么,赚钱来看啊。”
杨秋瑾噗嗤一笑,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那点因为花太多钱,买一件大衣的负罪感消失。
结完账以后,杨秋瑾一手拎着装衣服的纸包,一只手甜甜蜜蜜地拉着陈胜青的手道:“咱们还得买些礼品,到时候去周司令家,可不能空着手去。”
这是夫妻俩结婚十多年以来,杨秋瑾头一次在公共场合主动挽住陈胜青的手。
陈胜青心情极好,嘴角微勾,往日冷硬英俊的五官,在此刻变得柔和,眼里漾着笑意,低声道:“想买什么都随你。”
杨秋瑾笑脸盈盈道:“周司令家应该什么都不缺,我得好好的想想买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李秀娥、吴淑莲两人留在家里,陈胜青一家四口都穿戴整齐,坐上小林开得吉普车,来到城北一处修建得十分古朴又精致的四合院前。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兵,陈胜青一家人从车里下来以后,小林向其中一个警卫兵道:“这是边疆地区的陈团长及其家属,是周司令的客人,先前就预约过的,你们看......”
两个警卫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打开院门,让陈胜青一家人进去。
往里走,里面的格局跟大家想象的不一样,里面房间很多,分为东西厢房和正房,一眼看过去,都是紧闭的房门。
院子很大,宽敞明亮,靠墙角的地方种着几颗郁郁葱葱的松树,另一边种着一些花朵植物,都生长得很好,一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兰花香。
小林领着众人穿过宽大的院子,来到左侧一个厢房前,大声喊道:“报告首长,您的客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陈胜青领着一家人,走进那个厢房里,原来那厢房是间书房,里面两面墙都放了书架子,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一个头发花白,长相威严,穿着司令军官制服的军官,正在一张书案旁,用毛笔提着字。
看到陈胜青一家人进门来,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陈胜青道:“小陈,你来了。”
“司令员。”陈胜青向他行了个军礼,站姿笔挺地站在他面前道:“好久不见,您的身体可还康健。”
“上了年纪,身上的老毛病好不了,就那样。”周司令把手中的毛笔一放,笑呵呵看着他身后的杨秋瑾母子说:“这是你的家属?”
“是。”
“周司令您好,我叫杨秋瑾,您叫我小杨就行了。”杨秋瑾做完自我介绍,又推了一把两个孩子道:“天佑,天星,快叫周爷爷。”
两个孩子都很礼貌的叫了一声爷爷,周司令微微一笑,“好,都是好孩子,小杨,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过你的事迹,你在老家默默等候下落不明的小陈七年,期间为他生儿育女,替他孝顺父母,你对小陈的坚守和感情,着实让人感动,连我家老婆子都念叨着要见上你一面呢。”
杨秋瑾客气的说:“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情,周司令谬赞了,不知道周夫人在何处,我也想跟她老人家唠唠嗑。”
周司令指了指主屋道:“她这会儿应该在跟两个媳妇在客厅说话,你跟着保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