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第5章

作者:冬日牛角包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现代言情

  顾靖川把自己和苏柏熠的联系方式都留给了周粥,又要走了周粥的名片,还让大堂经理给她和工人师傅送来了宵夜,又在楼上给周粥开了一间房,让她累了就去休息会儿,周粥再三婉拒,可大堂经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只说这都是顾总亲自交待的。

  酒店的房间周粥没有去住,不过工作结束后,出于正常礼数,周粥以公司的名义,给那晚的大堂经理沈意羡和顾靖川都备了一份回礼,顾靖川那份是通过沈意羡转交的,是周粥老家的手工艺品,一款陶瓷茶具,和她给她所有客户备的年节礼都一样,礼物肯定不算贵重,但至少是一份感谢的心意,那晚的宵夜和酒店房间的费用,按照五星级的标准,不是小数。

  让周粥没想到的是,顾靖川给她来了电话,年根底下,他这种身份,给他送礼的肯定不计其数,她原以为他肯定连看都不会看。

  顾靖川不但看了,还立马就用上了,他跟周粥说他特别喜欢。顾靖川不只是客气地嘴上说说,他是真的喜欢,喜欢到在冬日午后的办公室,拍了套九宫格发到了朋友圈,标题是“惊喜的礼物”,他挨个回复了各种留言,才想到那位根本就没开朋友圈,顾靖川挑了九宫格中最好看的一张照片,给苏柏熠发了过去,还贱嗖嗖地问,【好看不?这可是我收到过的最独一无二的礼物,你绝对没有】

  没有回复是意料之内,顾靖川也不需要苏柏熠的回复,只要他不把他拉黑,他就总有看到他信息的一天。

  周粥猜顾靖川对她这个态度,多半是因为那晚苏柏熠让她上了车,苏柏熠为什么要让她上车,周粥也不知道,应该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她按照顾靖川给她的号码,试着给苏柏熠打过一次电话,直接就被按断了,陌生的号码他大概都不会接,她删删减减编辑了一条信息,在草稿箱放了一天,到晚上才发出去,一直都没有回信儿,他应该也不会看短信,就算看到了,也多半会当成垃圾短信。

  周粥对找回手链已经不抱希望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矛盾的,在偶尔噩梦惊醒的夜晚,她迫切地想找回那条手链,等她看着天花板完全清醒过来,又觉得丢了也许就是天意,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

  她这几天睡得不太好,一直梦到以前的事情,趁着周六有时间,下午预约了私教课,她练瑜伽,也练散打,瑜伽可以让她静下来,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练散打的那种热血沸腾,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墙角挨骂挨打的小不点儿了,她现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在任何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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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教馆在悦城大厦,从她住的地方出来,骑车十分钟,步行的话半个小时也能到。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阴沉了一周的雾霾被昨晚的大风吹散,暖阳和煦,蓝天白云,周粥当散步也当呼吸新鲜空气,从家一路溜达过来。

  悦城大厦二楼的咖啡厅里,祁少臣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拿咖啡当酒直接灌了半杯下去,“每次和那帮老臣子开完会,我都得到跑到这儿来喝喝咖啡,看看美景,透透气,不然我迟早有一天得被他们给气死。”

  苏柏熠意有所指,“你确定你是看着美景来透气的。”

  祁少臣被看穿了,索性大方承认,他看一眼前台,“美景也看,美人儿也看,两不耽误。”

  苏柏熠轻嗤一声,懒得理他,视线转向窗外。

  祁少臣凑近苏柏熠,压低声音,“你说我要是把我那面儿都没见过一次的娃娃亲给退掉,会有什么后果?”

  苏柏熠看着窗外,没说话。

  祁少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面马路的红灯处,站着一姑娘,身材高挑,背着一个大大的单肩包,乌黑的波浪长发随风轻晃,绿灯亮起,她将快要滑下肩头的包重新甩到肩后,大步穿过斑马线。

  漂亮是真漂亮,但漂亮之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迎着太阳的向阳葵,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朝气和倔强,好像谁来都不会将她打垮。

  祁少臣察觉到什么,眼里起了几分兴味。

  苏柏熠已经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回他的问题,“应该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你提前选好轮椅就成,毕竟你后半辈子就要靠着它走路了。”

  祁少臣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调侃的心思,他颓丧地靠回椅背,双手向后捋了把头发,破罐子破摔的语气,“没事儿,就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哪天我坚持不住,把这悦城大厦一卖,宣布破了产,黎家迟早会主动提出把这婚退掉。”

  祁少臣有一门娃娃亲,是祁少臣的爷爷定下的,定的是狮城的黎家,那会儿正是程家最鼎盛的时期,黎家还只是一个只有十几人的小公司,祁老爷子在狮城出差遇险,险些丧命,是黎家的人出手相助,为了表示感谢,祁老爷子便定下了这门亲事儿。

  二十多年过去,黎家成了狮城首屈一指的橡胶大户,而程家早已日落西山,因x为内斗,家族产业已经分崩离析,离破产也不远了,祁少臣这个原本最不受宠的孙子,被推出来接手了家里这个烂摊子,他们家现在就是个坑,路过的狗可能都要绕着他们家走,黎家又怎么会舍得把宝贝闺女嫁过来,所以退婚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祁少臣一想起公司那堆破事儿就头疼,人也没心情看,夕阳更没心情看,瘫在椅子上,端起咖啡又灌下去了半杯,真惹急了他,他直接撂挑子不干,看他们还吵吵什么。

  苏柏熠将桌子上的文件推到祁少臣手边。

  “什么?”祁少臣翻开文件,一页一页地翻过,看到最后又猛地合上文件夹,直起身子,正色道,“你别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掉了吧,现在谁不是想方设法地从祁家撤资,你还往里投,是不是我们家老爷子找你了?你别管他,祁家现在明摆着就是个火坑,不管谁的钱进来,烧得比纸还快,灰渣渣都不一定能让你见到。”

  祁少臣说起自家公司来,一点情面不留。

  苏柏熠回,“不是投给祁家,是投给你祁少臣,我也不做亏本买卖,合同条款你仔细看好,钱我要是收不回来,你下半辈子就算是卖给我了,这些钱换你祁少臣给苏正打一辈子的工,也算值。”

  苏柏熠的话听似冷漠,祁川却是心头一热,他知道他既然都让人把合同拟好了,肯定就是决定好的事情,苏柏熠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让他改变,自从祁家出事儿这段时间,祁少臣什么人情冷暖都经历过了,你有钱有势时,谁都上赶着巴结着你,你一旦落了势,人人都恨不得离你八丈远。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最难,更何况,苏柏熠的这笔钱现在投进来,无意于救祁家一命。

  祁少臣也不矫情,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笔,翻开文件最后一页,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行,我要是真让你亏了本,到时候我就去给你当小保姆,洗衣烧水做饭,伺候你大少爷的一日三餐,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苏柏熠笑骂他,“滚蛋,你做的那饭狗都不吃,少来霍霍我。”

  周粥坐进咖啡厅的角落里,从包里拿出笔电,视线不自觉又往他那边看过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今天的心情大概很好,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笑,像是深不见的湖里荡着微波粼粼的光,风吹湖面,光四散而开,晃人眼,也晃人心。

  咖啡厅的老板娘黎思走过来,问周粥,“还是照旧?”

  周粥对黎思笑,“对。”

  周粥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离她上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每次她早到,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这儿的环境很好,最关键的是,老板娘很漂亮,喜欢穿各式各样的旗袍,所以这家咖啡厅又被客人戏称为“旗袍咖啡厅”。

  周粥眼睛在电脑屏幕上,但余光的尽头在别处。

  祁少臣和苏柏熠一起身,她也收拾东西跟着起身,她装好电脑,背好包,急着去追他们,隔壁桌的一男生也正好起身往外走,两人撞到一起,男生手里的咖啡洒到了周粥身上。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男生又是道歉又是拿纸给周粥,周粥接过纸,简单擦了两下,和男生说没事儿,是她自己没看到。

  等她再追出去,电梯已经合上了,周粥看着往下走的电梯,猜他应该是去地下停车场,她转身进了旁边的楼道,直接走楼梯跑下去。

  周粥推开楼梯的门,跑着追上去,“苏先生。”

  苏柏熠顿一下,停下脚步,回看过来。

  周粥跑到他面前,轻喘着气,省去了开头的寒暄,“苏先生,我之前坐您的车,可能在您的车上落下了一个手链,不知道您有没有见到?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红绳手链。”

  周粥怕自己表述不清楚,她翻出之前的照片,拿给他看。

  放大的照片里,细白的腕子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道红绳,苏柏熠的目光从照片转到她的脸上,似笑非笑,“这是你惯用的把戏?”

  周粥没听懂,“什么?”

  苏柏熠声音听着温和,眼神已经冷下来,“一个顾靖川还不够你招惹,还是说你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周粥明白了,他觉得她说找手链只是和他搭话的借口,就像在余兮的婚礼上,她以借烟为借口跟他搭讪一样。

  她不清楚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她已经招惹上了顾靖川,不过她该感谢他,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游走在两个男人间的本事。

  周粥蓦地笑开,迎上他压过来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开口,“不是一个顾靖川不够我招惹,而是我想招惹的人根本就不是顾靖川。”

  苏柏熠黑眸沉静,“那你想招惹谁?”

  周粥慢慢走近他,直到两人之间只剩寸许之隔,她仰起头,弯下的眼角勾出一点媚色,“我以为苏先生知道。”

第8章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昏昏暗暗地晃着,静寂到压抑的空气里夹杂着冷风时不时吹过。

  周粥看着他,也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肩背绷得笔直,掌心紧紧攥着,指甲快要抠进到肉里。

  视线死角的暗处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辆重机踩着油门加速朝着他们开过来。

  电石雷火间,周粥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从路边扯过来,苏柏熠先是一怔,像是没料到她这一动作,马上钳住她的腰,带着她往里走,周粥因为着急,没站稳,脚崴了一下,她顾不上疼,跟着他的脚步,被他半揽半护着,退到石柱的后面,重机摩托擦着他们呼啸而过,加速驶出停车场,苏柏熠看着消失的车尾,周身的气压散着狠戾。

  周粥轻喘着气,后退一步,脚落到地上,脚腕上的疼反应到大脑,嗓子里忍不住溢出了闷哼。

  苏柏熠垂眸看她,眼里的戾气敛去了些,眉心紧紧拢起,好像她是什么甩不掉的麻烦。

  周粥靠在柱子上,用一只脚稳住身子,另一只脚的脚尖虚虚地踩着地,她昂起下巴,轻声道,“苏先生大可放心,我不会赖上你的。”

  他大概又以为这是她耍的手段,用的苦肉计。

  苏柏熠弯下腰,半屈膝蹲在地上,周粥惊了一下,挪着脚想退,他已经握上了她的小腿,强势的力道根本不容她躲避。

  周粥低下头,只能看到他黑漆漆的后脑勺,他一只手挽起了她的裤腿,另一只手捏上了她的脚腕,他的力道很轻,但他的皮肤烫得有些不正常。

  不知道是因为他手上的温度,还是因为他碰到了她肿起的伤处,周粥的肩膀颤了颤。

  苏柏熠抬眼看她,淡漠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儿疼?”

  周粥对上他的视线,又偏头看向别处,轻“嗯”了声。

  苏柏熠起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去医院。”

  周粥身体骤然腾空,手和脚都有些无措,她的两腿直直地挺在半空,两只胳膊也无处安放,出口的话打了下磕绊,“我可以自己走。”

  苏柏熠语气不耐,“你要是不想你的脚废掉就好好呆着。”

  周粥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到了他的怀里,胳膊如柔软的藤蔓一样,攀上了他的肩膀,双手在他颈后交叉,又慢慢收拢。

  两人呼吸抵进,他的气息拂着她的脸颊,她的气息洒在他凸起的喉结处。

  苏柏熠冷眼看着她。

  周粥冲他温温婉婉地笑,她总不能白担了招惹他的罪名。

  吴杭在外面抽完两根烟,估摸着里面应该快完事儿了,他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从外面晃回来,欢快的口哨声戛然而止,他急刹住脚步,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这情况不对啊,按照三哥的计划,现在不应该是他将计就计被摩托车刮倒在地上吗?

  苏柏熠一个冷眼刀过来,吴杭赶忙小跑起来,跑到车前,打开后座的门,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车旁,当一个看不见听不见的守卫门神。

  苏柏熠把周粥放到后座,伸手要扯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周粥已经先他一步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迫不及待地想从他怀里离开,和刚才那个腻在他身上的女人判若两人。

  周粥眼里仍有笑,“谢谢苏先生。”

  苏柏熠扫她一眼,甩上了车门,周粥眼里的笑慢慢消失。苏柏熠扯开衬衫领口的一颗扣子,看向旁边的吴杭,吴杭眨巴了眨巴眼睛,没明白他三哥眼神里的话,难道这是不想让他当电灯泡,让他走的意思?苏柏熠开口,“你在等着我去给你开车?”

  吴杭瞬间打起了精神,哪儿还有什么八卦的心思,赶紧跑去了另一侧,把后座的门打开,又着急忙慌地钻进了驾驶座,他怕他稍微慢一步,明天就被打包扔去非洲了。

  苏柏熠又扯开了颗衬衫的扣子,冷风从x领口灌进,身上的躁郁慢慢被吹散,他摸出手机给祁少臣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地下停车场近两个小时的监控视频给调出来。

  车内,吴杭在后视镜里对周粥小心地笑了笑,周粥还记得他,也对他笑了笑,吴杭从周粥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些没有距离的亲和,他想要跟周粥做个自我介绍,一回头,对上了刚坐进来的人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他一个激灵,又忙看向前方,握紧方向盘,问,“三哥,要去哪儿?”

  苏柏熠声音更冷,“去医院。”

  吴杭也不敢问去医院干什么,只管踩下油门,往医院里开,苏正集团名下有自己的医院,所以吴杭是奔着苏正医院的方向走的,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五分钟过去,还没开出去多远。

  周粥脚上的疼越来越明显,她靠向椅背,佯装假寐。

  苏柏熠在看祁少臣发过来的视频,掀眸看了眼前面堵着的路,对吴杭道,“不去家里的医院,去二院。”

  “好的,三哥。”

  吴杭马上打转方向盘换了车道,二院离得要近一些,路上也没有那么堵,十多分钟就开到了。

  周粥再被他抱起,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种紧绷,她自动在他怀里契合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把脸埋到他的胸前,挡去了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看过来的目光。

  医生很慈祥,头发白了大半,一看就医术高超,他摸着周粥的脚腕问,“以前是不是就崴过?”

  周粥回,“小时候崴过一次。”

  “那个时候应该没怎么恢复好,所以现在很容易就会崴到骨头。”

  医生边跟周粥说着话,边看站在一旁的苏柏熠一眼。

  苏柏熠没动。

  医生再看苏柏熠一眼。

  苏柏熠走到周粥面前,周粥意外他的靠近,仰头看他,苏柏熠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挡住她的眼,周粥来不及反应,脚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她一下子攥住他的胳膊,人也抵进他的怀里。

  “好了,”医生又握着周粥的脚腕轻轻转了转,语气严肃,“这次一定要好好休养,不然落下病根了,以后有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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