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espear
“嗯。”
第12章 是春天
口干舌燥，池也捧起被偷偷挪到一旁的那杯“柠檬陷阱”，痛快地大喝了一口。
然后果不其然又被辣到，吐着舌头喘着气，莫名从柠檬的酸中尝到一点点甜味。
池也脑袋是旋转的洗衣机，里面搅拌着图书馆，耳机，吉他…洗衣液是柠檬的味道，哦，还夹杂着些乌龙茶的涩。
应该是快醉了，池也这样想，可对外界的感知依旧灵敏。
她看到旁边一桌有女生坐下，随即听到细碎的女声。
“那个周逾温真是难搞，真的不给联系方式诶。”
有点遗憾。
“但是这样才更带感好吧，刚才舞台上帅死我了。”
意犹未尽。
“感谢池也喽，要不是她可能我们还看不到呢。不过她故意想出点风头的吧。”
轻飘飘的语气。
“她不是一直这样吗，蛮绿茶的，你没看到她和周逾温站起来的时候那故作的姿态哟。”
话语带笑。
“不过搞笑的是，人家周逾温连她名字都记不住，笑死了。”
是在说…她吗？
许衿重重放下酒杯，玻璃与玻璃之间碰撞出清弋?脆的声音。
那几个女生皱着眉寻着声音回头，扫视过503四人，哼了声，又大大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倒是没再开口说话了。
是程宁烨一群人。
程宁烨抱着臂被簇拥着坐着，脸上依旧带着笑，钻石般锋利的美丽，触上去应该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很安静，就好像刚才没有人说话一样。
许衿重重的呼气，不刻意压着声音，只直白说了句“春天到了，狗又开始乱吠了。”
隔壁桌有尖锐女声“你！”
想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程宁烨止住，“好啦好啦，没必要闹不愉快啦！今天大家都好好玩！我替她们说声对不起。”
前一句是安抚，后一句是高高在上的道歉；她完美地笑着，只是眉眼沾染了些无奈。
好像是503再咄咄逼人一样。
许衿又拿起杯子，仰头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堆积已久的情绪与酒精一起漫上大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林越夏拽了拽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掺和了。
顺着林越夏目光方向，许衿看向池也，张开的嘴又闭上，打了个无声的酒嗝。
池也垂着头，也垂着眸，慢吞吞看着酒杯里的冰块同样慢吞吞的融合。
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可是情绪偷偷挂在眉眼上，明晃晃的不开心。
但是她已经学会听不见，或者表述为：假装听不见。
张筱筱转移话题，三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刚才愉快的氛围。
而池也抿着唇一言不发，她应该是醉了，她想。
冰块也融化的七七八八，只有一片柠檬在起起伏伏，池也索性一口气喝完整杯，被酸的皱起整张脸。
不谈这个插曲的话，其实这个联谊活动开展的还算可以，已经有男女生开始了试探性的交际，在晃荡的音乐中吹起暧昧的肥皂泡泡。
也有男生凑近503这桌的，一个拿着两杯酒，嬉皮笑脸的男生，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干瘦的身躯上，吊儿郎当的。
他开口，“妹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啊？”冲着池也，张嘴都是浓烈的酒气。
冰凉的液体在肚子里摇摇晃晃，顺带着将脑袋也给冰镇，池也脸上是酣红，说话倒是有条有理，还没等其他三人帮她解围就先自己开口：“你谁啊。”
“我呀，”那男生以为是有戏，沾沾自喜，“你不知道吗，机械工程二班的张滔啊。你呢？”
“我叫池也，大家都叫我小也，不过我想你可以叫我也也。”话说出口的速度比脑袋转的速度快，池也正色回答。
“也也呀！”张滔还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凑近乎地喊了声。
“诶。”池也马上应下。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占便宜了，张滔马上变脸，两杯酒摇摇晃晃撒出去一大片，“你！”
狠话还没有说出口，先有人开口。
“池也。”
顺着声音望去，是周逾温。
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两瓶三得利茶饮走近，轻飘飘望了眼那小鸡仔身材张滔。
“少喝点。”他说，然后将一瓶茶递给池也。
指尖不小心撞在一起。
明明是春天了，为什么还有静电呢？
池也疑惑，不然她的心脏怎么酥酥麻麻的。
诶，好像不是静电。心脏怎么会起静电哦。
池也伸手抚了抚心口，迟钝地想着：
那可能得去检查一下心脏了；最近好像心率也有点不齐。
“卓燃那边在叫人玩游戏，要一起走吗。”周逾温神色淡淡，一米八多的身高看着张滔要低下头，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更明显，像颤动的蝶翅。
扇起点风，吹得池也脑袋慢慢清醒，可脸上却是反作用地更潮热了。
张滔讪讪地跟在周逾温身后走了，只徒留一杯三得利茉莉花茶在玻璃桌上承受众人目光的温度。
一同吸引目光的还有池也。
三个人齐齐追问，但又不想让隔壁桌那都快瞪直了眼睛的一行人听见，只悄悄摸摸地压低了声音，“池小也！怎么回事！”
“就…没什么事啊。”池也后知后觉地觉察到醉意上头，撑着下巴扶住晕眩的脑袋，慢半拍地回答。
“就这还没什么事！”张筱筱敲敲那瓶茉莉花茶瓶身，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凭借她十年言情小说阅览经历，直觉认为才没有那么简单嘞！
“老实交代！从怎么认识的开始坦白！”张筱筱戏瘾上身，一会给自己设定刑侦剧主角身份，一会又变身苦情剧女主，“好你个池小也，我们503一直坦诚相待，林越夏同学可是把她恋爱经历都交代的一览无余，结果你却偷偷摸摸认识大帅哥！”
头大，是口中柠檬酸涩味道在蒸腾向上，池也垂下眸不敢直视其他三人炽热的眼，嘴巴发干说不出话，于是拧开那瓶茉莉花茶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茉莉花味与柠檬味打架，池也飘飘然，呼出口气，老老实实开口。
是蓝牙耳机丢失，是早十路上相助，是自行车被拯救，再就是今天意料之外的交集。
其实几句话就可以将这一周的心烦意乱概括总结。
池也又抿了口茉莉花茶，认真补了句，“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
“哦～普通朋友而已呀！”许衿的语气是一点都不相信，拉长了调子故意阴阳怪气地应和着。
错以为是问答题，池也傻傻点头，强调事实。
小孩一样，林越夏看着红着脸眼神已迷离的池也默默评价，伸手贴了贴她发烫的脸颊，也不再调侃她，只哄着“嗯嗯嗯，你们是好朋友。”
“是普通朋友！”池也已经醉倒到明天去了但还认真纠正。
三人看着趴在玻璃桌上皱着脸闭着眼的池也，头晕，怎么真的一点酒都喝不了哦！
于是虽然再不愿，许衿还是起身去隔壁桌找了程宁烨说了句要提前先走。
程宁烨只轻轻应好，坠着闪亮亮眼影的眼淡淡扫过被张筱筱和林越夏合力搀起来的池也，只淡淡一眼，就又移开，好像池也并不值得她浪费任何一秒停留。
深呼吸，许衿什么都没有再说，直直转过身，帮着牵起池也的手，三人共同领着她回宿舍。
池也喝醉了倒是一如既往的乖得很，只是脸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湿润，老老实实一手牵一个，剩个许衿在后面跟着。
一出门冷风一吹她倒是清醒了些，呼出口气，话开始变多，以前躲在耳机后的话开始能说出口。
“夏夏，筱筱，衿宝！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们哟！”
“好累啊！上大学太累啦！可是不读书好像也没有办法哦！”
“我好笨啊！刷题要刷那么久，笔记要从头背到尾，图书馆其实好无聊，可是这样努力了还是没有成为很厉害的人哦！”
“如果高考再多对一题，我会不会就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啊，但是好像这样就遇不到你们了，算了，那些分数也够啦！”
…
池也絮絮叨叨说着，一句一句冒着热气与酒味的话语消散在夜里并不不沉醉的春风里。
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头，许衿只觉得“太可爱啦”，偷偷录下了，这个可爱的春夜将会以帧的形式存在。
每一帧都关于青春，关于友情。
而张筱筱的心软塌塌的，刚偷偷成为cp粉的她又迅速脱粉，这么好的池小也才不要被臭男人拐跑喽！
林越夏捏捏池也软软的手，也挺好的，就她这个软糯闷闷性子能主动开口说些事情挺好的。
池也是个软性子，又是个笨脑袋，503全体举起双手双脚私下里偷偷认为笨蛋甜心是对她的最好概括。
刚开学来宿舍大家都不熟，宿舍事务不好意思沟通于是乱七八糟，都是池也默默收拾一切；她们三人刚进大学还沉迷于忽如其来的自由里，到处疯玩，半个江城全部摸得透透的了，就池也一个人兢兢业业准时准点上课、泡图书馆、做作业与笔记，待到期末考，脑袋空空其他三人才开始无意义的抱佛脚，池也只在宿舍群里发了个课堂笔记与资料压缩包，解了她们燃眉之急。
池也还受不了人撒娇，跟她温声软语几句她就忘了要怎么开口拒绝；却又是个敏感性格，遵循的人生准则是对任何人都要不亏不欠，于是对她一份好，就会收获十分好；然后什么事都闷在心底，不愿开口打扰别人，上学期发烧39度硬是不开口准备自己硬生生熬过去，还是许衿发现异样连夜把她送到医院…
她可能没有很多人聪明，她可能没有很多人漂亮，她可能没有很多人耀眼…她是平凡到普通的随时会出现在身边的女孩。
她就像童年小卖部摆在玻璃柜台里的三无酒心巧克力，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但甜甜的代可可脂下包裹的浓烈的满心柔软蜜意。
是只有你细心品味才会发现的澄澈的甜蜜。
回到宿舍，池也依凭仅剩的那一瓶盖清醒随便梳洗了一下，然后倒进被窝里，眼一闭，再一睁。
已经是第二天。
宿醉后的脑袋是一锅浆糊，池也被生物钟叫醒，揉着惺忪睡眼，习惯性先拿起手机，被社交软件里铺天盖地的消息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