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治疗温灼的心理医生曾说过,这类疾病的根本就是出在心上,吃再多的药接受再多的开导都不如她自己的情绪转变,毕竟人心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温宗元已经开始思索周六买什么好吃的感谢她的新朋友了,他决定拿出自己十八般厨艺好好招待。
温灼赶去教室,因为快要迟到了,她的脚步有些急。
这个迟到并不是学校的铃声,是她给自己定的时间,她要赶在教室里人还少的时候去,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温灼小跑进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有不少人,她低头匆匆行过,就看到江嘉言已经在座位上,还有些惊讶。
开学那么长时间,根据温灼的观察,江嘉言就属于那种上课铃响前几分钟才会进教室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来这么早。
温灼蹑手蹑脚地坐在位置上,怕自己吵醒了他,却没想到即便是那么细微的动作,他还是醒了。
江嘉言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晨曦的光从窗户落进来,已是深秋,难免有几分冷意。
温灼刚想说话,目光猛地却顿住。
她看到江嘉言的左边眉毛上有一条血痕,颧骨的地方也有些淤青。
第22章 做客
江嘉言自己却半点不在意, 问了句,“冷吗?”
然后顺手关了窗户。
这反而让温灼拘束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对江嘉言的伤视而不见, 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关心。
“我不冷。”温灼回答, 说话的时候, 又往他的脸上看了一眼。
也许是这眼神不加掩饰,江嘉言一下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但温灼不问,他也并不多言,只翻开了自己的课本,问:“你每天都来这么早?”
温灼说:“是啊,因为我起得比较早。”
江嘉言眉眼倦怠地看了看她,见她一副神采奕奕,精神气十足的样子, 进行了短暂的自我反思, 然后趴在桌上说:“我再睡会儿。”
温灼应了一声, 动作停下来, 随便拿了一本书摆在桌上,眼睛却频频朝江嘉言露出的后脑勺上看。
心中不断猜测,他是跟人打架了吗?
或许是他家太有钱了, 被恶人盯上。
因为江嘉言总是坐着范倚云口中所说的“这种车如果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的话,这辈子也就买不起了”的车来上学。
他应该报警。
温灼想到他脸上的伤痕,想到那些暴力施加在江嘉言的身上, 一股子杂乱的情绪就裹住了她的心头。
心烦意乱。
早读铃声响起, 江嘉言爬起来, 依旧是一副没睡好的懒洋洋样子,用一只手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翻开书敷衍地看着。
范倚云转头来借东西,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惊诧道:“嚯!江学霸这脸上怎么回事?从今天开始改走不良路线了?”
温灼心头一紧,听到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被范倚云轻易地说了出来,自以为很隐晦地朝江嘉言投去视线。
就见江嘉言无所谓地笑笑,回答:“遛狗摔的。”
范倚云和费旸都在笑,温灼又看了江嘉言脸上的伤痕一眼,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嘉言时,蹲坐在他腿边的那只雪白的大狗。
他们玩笑了几句,话题很快就揭过,班级里也有人关心江嘉言脸上的伤,江嘉言很有耐心地回答来前询问的人,同学一笑过后便不再在意。
只有温灼还惦记着。
她还发现江嘉言午休睡迷糊时无意间换了个动作,结果压到了脸上的伤口而痛醒,虽然他又很快睡去。
午休结束之后,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还在睡觉,江嘉言也是。
温灼动作轻盈地出去,跑去便利店问老板要了些冰柜里的冰块,再买了一块很柔软的小毛巾。
小跑回教室的时候,江嘉言还趴着睡,他大概是昨晚真的没睡好,今天的午休时间格外长。
温灼把那些冰块包进小毛巾里,拧成一坨,把底下揉平,然后凑近了江嘉言,动作很轻地将毛巾贴过去,轻轻贴在江嘉言脸颊的伤口上。
或许是她力道太过轻柔,江嘉言一开始完全没有感觉到,依旧睡得沉沉的。
温灼保持着力道,目光往下落,落在江嘉言浓密俊俏的眉毛和漆黑密长的睫毛上,在心里多次感叹江嘉言长得好看。
现在的小年轻,十个里有九个都是颜控,温灼虽然平时并不怎么关注外貌,也不是因为这张脸喜欢上江嘉言,但这会儿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免不了一阵心动。
视线仿佛黏在上面,移不开了。
冰块的温度透过毛巾传到江嘉言的脸上,触动他伤口,加上周围吵闹的环境,江嘉言从睡意中醒来,睫毛微动,在温灼还来不及移开视线收回手之前就突然掀开了眼帘。
于是他直直地对上温灼的目光。
眸中还有些刚睡醒的惺忪,但江嘉言的脑子清醒得很快,一下就攥住了温灼想要闪躲的瞬间。
她的手刚要收回,就被江嘉言的手覆住。
冰凉的触感传来,不止是毛巾,还有温灼的手。
但江嘉言好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只触碰了一下就离开,慢慢坐起来时,很快明白温灼的好心。他的目光在温灼略显紧张的眉眼处晃了一下,笑着说:“你从哪里搞来的冰?”
“我在便利店要的。”温灼已经收回了手,将包着冰块的毛巾留给了他,说:“冰敷可以镇痛。”
江嘉言一手握着毛巾,一手拂了一把额前蓬松的碎发,原本白皙的额角有些不明显的红肿,他按上去,“多谢了。”
温灼低低嗯了一声,扭头假装看书,目光却悄悄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手背上还残留江嘉言掌心的触感,他身体的温度好像很高,以至于掌心都是热的,只在温灼的手背上停留了那么一瞬,温度就暧昧地缠了上来,让温灼乱跳的心用了大半节课的时间才平复。
周五的下午只有两节课,也没有晚自习,提早放学的温灼需要自己回家,她安静地收拾书包,与范倚云费旸道别,叮嘱他们别忘记了明天来做客。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整个校园都过了放学的高峰期,温灼才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站在路边准备拦车,就看到江嘉言骑着一辆崭新的黑白山地车从对面而过。
他似乎从没有将学校里的东西带回家的习惯,也没见过他拿过书包,此时身上只挎了个胸包,外套拉到下巴,短发随风飘动着,没有表情的侧脸显得几分冷清,从温灼的视线里一晃而过。
温灼之前也在门口看见过江嘉言,他每次都坐进那辆引得周围人都围观的黑色轿车里,关上车门之后黑色的窗户窥探不得里面景色半分,然后往温灼家相反的方向离去。
但今天。
温灼的视线追着江嘉言的背影飘远,心想,今天江嘉言好像和她同路。
温家对温灼的朋友来做客一事很重视,因为上次温灼把朋友喊来家里玩,已经是她六年级时候的事了。
头一天晚上,温宗元就和林昕商量好了要做的菜,夫妻俩在厨房忙活需要提前准备的食材,剩下的则是温宗元在周六起个大早去买新鲜的。
温灼也起得早,她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一遍,还特地挑选了好看的衣裳准备接待客人,还亲自跑出门去买中午吃饭时需要喝的饮料,剩下的时间都在开心和紧张的心情里等待着朋友来。
范倚云和费旸是一起来的,两人手里提了酸奶和水果,按照温灼发的门牌号按响了门铃。
温灼像是知道来的是朋友,蹦蹦跳跳地跑来开门,一打开就是她的笑脸。
她特地换上了新衣裳,鸭黄色的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的百褶短裙,脚底踩着毛茸茸的小狗拖鞋,扎了俏皮的双马尾,看起来元气十足。
温灼给了范倚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自己鼓掌,“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温灼的家。”
范倚云和费旸一进门就与林昕打招呼,嘴甜还懂事,把林昕夸得直乐。
温灼给两人拿了客用拖鞋,带着他们进了客厅,主动倒上饮料。
或许是太高兴,又是在自己家中,温灼的话显得有些多了,没有话题性地东一句西一句,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聊得开心。
客厅的钟响起整点报时,十点刚过,温宗元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双手拿的都是菜,让她去开门。
与此同时门铃响起。
温灼于是又小跑去开门,扬声喊:“爸爸!”
门外的江嘉言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扬起双眉,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手里提着金黄色的礼盒和一些其他东西,笑眯眯道:“这么欢迎我啊?”
温灼的脸成一片,“啊……我还以为是我爸爸回来了。”
她赶紧转身给江嘉言找了拖鞋,顺手去接他提着的东西,江嘉言的手微微一让没让她拿,进门换鞋,说:“叔叔应该在后面,没我快。”
他换了鞋进门,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柜子上,跟范倚云带来的酸奶水果放在一起,又跟林昕礼貌打招呼。
林昕见到他,没忍住“哟”了一声,约莫是想说什么话但又忍住了,招呼江嘉言去客厅坐着。
江嘉言一边往里走一边转动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温家。
虽然这房子是租的,但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整个房中已经充满着温家人的气息,客厅的沙发和桌子上都有毛茸茸的摆件,墙上挂的也是卡通图案,装扮十分“幼稚”。
江嘉言在入户的鞋柜旁边看到了温灼的雨具,那里挂着她透明的雨披雨伞,还有总是用来踩水的雨鞋。
江嘉言刚坐下,范倚云和费旸就凑过来跟他说话,毕竟是在温家做客,两个活宝比平时要拘束很多,说话也降低了声音。
温宗元很快就提着菜回来,温灼跟在他身后,想从父亲的手里接几袋,被温宗元躲开,笑着让她去客厅陪朋友玩。
温灼于是无事可做,在客厅里陪着范倚云几人说话。
夫妻俩齐齐上阵,在厨房忙活到十二点半才开饭,整个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
他们招呼客人落座,温灼积极地拿了碗筷摆放,显然朋友来家中做客让她的情绪很高涨,做起事来充满干劲,脸上一直维持着笑容。
温宗元和林昕毕竟是大人,不管表现得多么亲切,始终会让范倚云费旸两人拘束,在饭桌上也不太好意思吃。
林夕就让温灼用公筷给朋友夹菜,她很尽职地给三人分着菜,不管自己吃什么,都要给三人夹一份。
温宗元很喜欢夸奖温灼,即便她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比如给范倚云空了的杯子里倒饮料。
江嘉言在吃饭的时候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温灼给他夹的菜不管是什么他都照单全收,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不动声色地落在温灼的身上。
敛起眸时,眼中似乎多了一丝别人捉摸不透的沉思。
第23章 特殊的存在
从温家离开时, 范倚云和费旸都扶着肚子,不断地朝温宗元和林昕道谢,还与温灼道别。
江嘉言也冲温灼摆摆手, 说:“周一见。”
温灼笑容灿烂地回应他。
站在电梯里, 范倚云突然说了一句:“温灼的父母看起来很爱她。”
费旸嗤笑,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