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江嘉言追过去看,她的右手小臂处也被叮了,挠得红了一大片。
所以说蚊子这种东西,就应该灭绝。
江嘉言在心里想。
他抓住温灼的两只手,举起来一看,见她的指甲有些长了,难怪挠出的抓痕那么显眼。
再这么下去,指定全给挠破。
江嘉言起身,去房间找出了剪指甲的工具,回到投影室的时候,温灼还在挠。
他走过去,挤在温灼身边,用两条腿把温灼圈在里面,调亮投影的灯光,抓着她的一只手就开始给她剪指甲。
温灼见状,或许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不想剪,就试图抽手。
江嘉言捏紧了,说:“别乱动,等下剪到你的肉了,我可不管。”
温灼一听,果然害怕了,不敢再乱动。
江嘉言捏着她的手指头,就感觉她的手很软,还热乎乎的,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
他咔哒咔哒,将五根手指的指甲全都剪得干干净净,然后拿锉刀给她修圆润。
他在那给温灼的手指头搓搓搓,温灼就大着舌头求饶:“别砍……我手指头。”
江嘉言笑出声,“你乖乖的别动,我就不砍。”
剪完左手剪右手,温灼的十指很快就被剪得光秃秃的了,再去挠也不会再挠破。
江嘉言用湿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温灼一声不吭,一直任人摆布。
“温灼,还晕吗?”江嘉言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温灼的脸上一片冰凉,清爽许多,看着他说:“你是江嘉言。”
她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是说话不太利索,意识有些晕。
但还能认出面前的人,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江嘉言就问她:“我走之后,你有没有想我?”
再次相遇,两人都绝口不提江嘉言消失的那一年,这对温灼来说好像也是禁忌。
她听到这个问题后,嘴角就沉了下来,没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江嘉言又说:“怎么不理我?”
温灼就说:“不想。”
“真不想吗?”江嘉言的眼眸里有了些许失落,还没去考虑这话的真假,光是听到她说不想,他就感到不开心,又说:“可是我很想你。”
温灼听到这话的时候,情绪立马泛滥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或许是喝醉了之后人就会变得脆弱,她流着泪说:“你欺负我。”
江嘉言吓一跳,没想到她会突然哭,心疼得要命,赶紧把她抱紧了怀里,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哭什么?”
温灼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声闷闷的。
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心酸苦楚,是说不出来的。
比如她曾经对江嘉言的满心喜欢,在向江嘉言袒露之后得到了他冷漠的疏远。
比如他们重修旧好后,江嘉言明明说了自己讨厌爱情,却还是在那个暴雨的晚上想要亲吻她。
再比如他一声不吭地消失,再也没有回过温灼的那些信息。
当初那场暴雨的夜里,温灼拒绝了满脸伤痕的江嘉言,将他落寞的神色纳入眼底。
拒绝这样一个看起来快要支离破碎的江嘉言,温灼心里的难过绝对比江嘉言的更多。
只是她实在害怕了,所以才想退缩。
温灼背下了海边几家好吃的海鲜餐馆的路线图,为的就是带江嘉言随口说出的约定。
只是等他们将约定重新确认后,江嘉言就消失了。
这一年里,温灼将那条路走了不下五十遍,每次路过蔚蓝的海,她想的都是,江嘉言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
假装的坚强终会被戳破,更何况温灼本就不是拥有坚硬外壳的人,她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江嘉言的衣裳,抽噎着说:“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总让我又开心又难过,江嘉言,别再欺负我了好不好?”
江嘉言将她从怀里挖出来,心脏都被哭软了,什么都愿意妥协,他擦着温灼的眼泪,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我没有欺负你,温灼,我只是喜欢你。”
曾经江嘉言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一日,主动触碰了他恨之入骨的爱情,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说:“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才总想靠近你。”
“对不起,勺勺。”
“可是你……”温灼揉着眼泪,慢吞吞地说:“你说你提到爱情就会觉得恶心,又觉得被爱情牵绊的人太愚蠢了。”
她脑子好使,当初江嘉言在小阳台说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江嘉言脸色一变,“你都听见了?”
温灼没回答这话,低颤着睫毛。
“所以……”江嘉言想了想,说:“你是因为这个,那天才拒绝了我是吗?”
温灼说:“我怕你再欺负我。”
江嘉言心里难受死了,根本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些事。
但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自己,当初温灼满眼都是情愫,在他耳边落下那一吻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推开。
他在父母的爱情里被折磨得太久,也煎熬了太久,出于自我保护,他推开了那一刻的温灼,等于关上了温灼的心门,此后再想打开就难了。
所以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温灼明明喜欢他,却还是会狠心拒绝。
江嘉言那时候因为她的拒绝,一蹶不振许久。
“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江嘉言用湿巾把温灼的眼泪擦尽,又问:“我现在说喜欢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温灼不回答,低着头,眼泪又落下来。
她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总是栽跟头,也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反复受伤害。
江嘉言用手背拭去她的泪,并没有强迫她回答,就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然后他拿起遥控器,调了几下,忽然调到了一个奇幻的场景里。
那是一片海底世界的投影,阳光落进来,将波光粼粼倒映在海底。
大片的彩色珊瑚生长在各处,颜色纯粹艳丽,巴掌大的小鱼成群结队,在海中慢慢游着,海龟翻着肚皮,随着水波涌动。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温灼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鲸鱼,是粉色的,成群的水母,是蓝色的,跳跃的海豚,是绿色的。
在海底的石头上,还有几只小黄鸭结伴行走。
于是形成了一副奇幻而瑰丽的风景。
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慢慢爬跪往前,去触摸投影在面前的小黄鸭。
粉色的鲸鱼从她的头顶游过,投下巨大的阴影。
这是温灼第一次来到全息投影室里,给江嘉言的建议。
她说这是一片名叫江嘉言的海洋,所以出现什么都不稀奇。
江嘉言后来就做了这样一片海洋,只不过取名为:温灼之海。
温灼看得痴迷,仰头盯着慢慢浮动的绿色水母时,她的泪又从眼角落了下来。
她对自己说出的话都记得,有一种执拗的认真,认为说出口了的话就得负责。
所以她知道,这片海洋景观,是江嘉言按照她那时候的话所打造的。
江嘉言走过去,把趴在地上追逐乌龟的温灼抱回来,放到软垫上,说:“就在这里看。”
温灼仰着头看了许久,视线一直盯着各种海洋生物上,许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有些在深海才能出现的,通通在这片透着太阳的海域中出现。
江嘉言就坐在她旁边,给她又重新擦了下脸,说:“不准哭了知道吗?湿巾用光了。”
温灼没说话。
江嘉言又说:“温灼,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没认清自己的心,但是现在我都想明白了,也克服了很多,是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你不接受也没事,只要别抗拒我就行,给我机会,慢慢让我靠近你好不好?”
说完,他就静静等着温灼回应。
不回应的话,江嘉言就再说一遍。
直到得到好,或者不好的回答,他才会停止。
过了很久,温灼看着一只小河马从面前飘过,轻声说:“江嘉言,我们交往吧。”
“啊?”江嘉言无比惊诧,完全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应,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一阵狂喜迅速占满他的内心,江嘉言抓着温灼的手腕,说:“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温灼转头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眼里的醉意竟然消散了很多,变得有几分清明,她说:“我们交往,好吗?”
江嘉言怔然许久,“你……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在说醉话?”
如果是平时,温灼肯定要考虑犹豫很久,但或许就是因为现在喝醉了,她更遵从自己的内心,酒意只是让她变得大胆了些,并没有真的让她神志不清。
更何况哭过一场后,她清醒不少。
“不是醉话,我很认真的。”温灼说。
“我不信。”江嘉言说:“除非你亲我一口,你愿意亲我,我就相信你想跟我交往。”
温灼一下子红透了耳朵,心跳得飞快,看着江嘉言的俊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江嘉言就退了一步,说:“亲脸颊就可以。”
酒壮怂人胆。
于是温灼用手撑在软垫上,往前俯身而去,朝他靠近。
江嘉言就低下头配合,他的脖子耳朵亦不能幸免,红了个头,看见温灼慢慢朝自己靠近,他心脏疯狂撞击胸膛。
凑到近处,江嘉言微微侧脸,示意她可以亲这里。
但温灼仰起头,忽而歪着头,就这么突然地,将这一吻落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