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十里
周意笑着说:“那次,我没有答应你呀。”
段焰哼笑一声,又把汤面和炒饭换了回来,“那你继续吃吧,我只吃我老婆的剩饭。”
周意心里暗笑他是幼稚鬼,嘴上求饶道:“我也没说不答应啊,我不想吃这个嘛......”
果然,扯皮扯着,吃完饭周意就忘了要去操场散步的事儿。
段焰带着她往网吧的方向走,说去那儿上个厕所。
周意跟着。
华灯初上,月朗星稀,十月中旬的南城夜晚有些许的凉意,越来越急促的风暗示着风雨的到来。
周意在心底把网吧默认为最后一站,想着等会下雨了,两个人一起回去,这一天也算完美。
网吧里头如上次段焰所说,焕然一新,那股子嘈杂和烟味却从来没改变过。
周意终于见到了段焰口中所说的网吧老板,那个亮叔。
段焰简单给两人做了个介绍就进了小房间。
周意朝亮叔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亮叔倚着前台桌子,笑道:“听小段说了,你们快结婚了,恭喜啊,这么多年,这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当年,你俩没成,可把他给愁得。”
周意浅浅一笑。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段焰说要结婚的人了。
小房间里头的段焰给陈佳琪打了电话,最后确认东西没出差错。
其实这一天,除了上台演讲,他都在忙求婚这事儿。
先是孙毅坚那边空调不好装,他后面亲自过去了一趟,加了一千块钱,那师傅帮他找了个专门装空调的师傅来,因为卖家不装空调。
再后来是陈佳琪那边的烟花,有的运过来有点发潮,问他怎么办。
他又赶过去,和负责运送,还有烟花卖家协商,钱都是小事,最怕最后出错。
电话那头陈佳琪说都准备好了,等他短信。
段焰说:“辛苦了。”
他从小房间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站在柜台那边的周意,身材有致,长发温柔,背着头顶的光。
是十年前那个姑娘,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姑娘。
......
临走前段焰问亮叔借了把伞,走出巷子,两个人手牵着手,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紧密的贴在一起。
风穿过胸腔,薄雾遮掩下的月光逐渐变淡,周围的街灯点亮了这个黑夜,偶尔有几缕烟火气钻入鼻腔。
周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她和段焰说这种感觉像是灵魂随着风飞行。
段焰看着周意舒展温柔的五官心渐渐热了起来。
仿佛过去二十几年,没有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让他心跳加速。
周意浑然不知,她看着周围的商铺小摊,又抬眼凝视参天的梧桐树,轻声道:“小时候一直想快点长大,长大了却想回到小时候,即使小时候有那么多烦恼。”
“你觉得小时候好?”他问。
“一半一半吧,现在也有现在的好,只是小时候多单纯。”
段焰笑,“我觉得你现在也挺单纯的。”
他喜欢的人,那颗至纯至真的心从未改变过,他总是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她温柔似水的眼眸里。
周意却不这么认为,但是话有点肉麻,她说不出口。
她觉得过去几年,她是个气韵消沉的人,她有许多烦心事,只是不说出来而已,是他,是他的出现让她慢慢找回曾经的感觉,让她重新做回了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在她想怎么委婉表达这个意思时,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段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什么人,低头靠近周意,接着刚才的话茬说:“特别是在床上,单纯得很。”
周意后脖颈一热,轻笑一声,伸手贴在他下巴那儿,把他的脸推了回去。
下一秒他像个不倒翁一样又凑了过来,低声逼问:“是不是?单纯得很。”
有很多次类似的情况,周意都不太愿意给予回应。
在家里还行,偶尔他一时上头,问一些露骨的话,她会点点头或者轻嗯一声,但在外头她脸皮薄,给不了回应。
他却像个解除封印的猛兽,在哪儿都能整一两句调情的话。
比如两个人吃完饭在小区里散步,看有小孩子在玩游乐设施的小马,他抱着她低声说晚上也能让她骑。说的时候周意不知道小孩的奶奶有没有听见,只觉得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在家里更是骚话张口就来,一到晚上亲热,他就特别好奇她的感受,捏着她下巴问她这样行不行,有没有感觉,还想要什么。
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突破最后一关。
最放肆的一次应该是上回在她家里。
他吻过每一处,声音极轻,却让她把床单揪成花。
她告诉过他可以的,因为每次亲热他都肉眼可见的很难受,哪怕现在她的手越来越熟练,但都是成年人了,并没有什么。
可他却每次说还没到时候。
周意理解不了他奇怪的脑回路。
这会儿,兴致高涨,听到他这么问,周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侧过脸,和他对视。
她纤长的睫毛上下扫动,装作若有所思的说:“那你呢?你不单纯吗?你......不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人。”
段焰愣了一下,下一刻耸动着肩膀笑起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周意。
他握紧周意的手 ,嗓音混着风,低沉磁性中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暗示,“听你的意思是,想要了?”
周意移开视线,眼眸弯着,忍着笑,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他握得紧根本甩不开。
没有一次能说过他。
她发现了,他们部队里出来的人,多数都特别能说会道,特别是这种还当领导的,思维不是一般的能扯,能扯到让人无话可说,无法反驳。
往前走了几步,周意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往哪里去。
她停了步伐问段焰:“我们不回学校那边吗?不回家吗?”
段焰拿手背蹭了下鼻尖,左看右看,三秒之内扯出了个理由。
他说:“还早,来都来了,想去江边走走,今天风吹着也舒服,你不想去吗?”
“江边啊......”周意说:“可看天气一会要下雨。”
“所以我问亮叔借了伞。”
“你......我还以为你怕等会回家下雨没伞才借的呢。”
周意晃了晃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说到伞,周意又想起当年那个离谱的夜晚。
那会儿雨衣被偷了后,她当时没啥钱,挪了之后的饭钱,想给段焰,但是又不好意思当面给他,拖人把钱带到他班给他,没一会就又被还了回来。
还钱退钱,成了那时候和他聊天的一个契机。
是个每次聊天都要找契机的时间段,怕打扰了他,怕自己的感情暴露得太明显从而失去和他说话的资格。
重新踏上这条路,周意还能回忆起那一晚沿路的悸动紧张,还有前所未有的自由。
越往里走铺子越少,网购的兴起让很多实体店都做不下去。
周意记得这儿本来是一排的服装鞋子店,如今稀稀散散的,开着的只有几家了。
越往里走也约接近公交总站,没了学校那块街道的车来车往和行人,只有偶尔几辆驶过去的公交车。
十来年过去,就连公交车也换了外皮形象。
快到时,迎来那个风口,强劲的风吹得人不能呼吸。
段焰拉起周意的手小跑穿过风口,一路跑上拐入江岸的斜坡上,两侧是花败不久的成片夹竹桃。
黑夜下,风下,墨绿的叶片随着浪潮簌簌作响。
那个书报亭还在,上头悬挂着一盏裸灯,微弱的橙黄色是这块唯一的光源。
书报亭的人员正准备关亭子。
周意扫了一眼,当年那里面多琳琅满目,现在只有闲散的几分报纸,和一只手数的过去的饮料。
段焰炒饭吃得咸,这会儿又小跑了下,他下意识扯了下衬衫领口,和周意说:“要不要买瓶饮料?”
周意平复着呼吸,笑他,“你又要喝酒啊?”
“喝酒?也行啊,就当壮胆了。”
“什么壮胆?”
“你说什么壮胆?”
一定是被他传染了,这种话,周意几乎立马想到了不该想的。
她推了他一下,段焰轻轻笑起来,搂过她走到书报亭前,买了两瓶苏打水,都是水蜜桃味的。
两个人迎着阵阵清风继续往里走,清凉的水灌过喉咙,纾解了一天的疲惫。
周意问他:“你很喜欢水蜜桃味道的东西吗?那时候你给的糖也是水蜜桃味道的。”
段焰说:“还行,买那个是觉得,你是这个味道的。”
“你又来......”
“真的。”段焰一把揽过她的腰,贴近,仗着这儿没有人,肆无忌惮的说道:“上次尝了尝,是真的水蜜桃的味道。”
周意一想到他在她家,埋着头亲吻的画面指尖都发热,他那天亲完了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她去捂他的嘴,说:“正经点儿啊,万一有人呢。”
“有人又怎么样,别人听不懂。”
“上次那个小区的奶奶......你......你都不尴尬的吗?”
“尴尬什么,谁没有年轻过,他们都能理解的。”
“段焰。”周意有点哭笑不得的说:“以前真的怎么没发现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