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十里
可她对接下来想写的话迟迟没有落笔,因为一想到段焰和她说的话,她便忍不住自作多情。
而且理智告诉她,是真的自作多情。
好像......从喜欢上他的那一秒开始就笃定,他不会喜欢自己的,可偏偏总是会因为一些细微点滴幻想他会不会喜欢自己。
飘忽不定地、矛盾地反复挣扎。
最后的结尾,周意脸红着写道:他会不会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呢?
写完,周意快速合上日记,她都不忍去回顾一遍。
当这种幻想揣测白纸黑字落下后莫名变得羞耻。
用手背给脸降了会温后,周意从零钱包里拿出那枚硬币,她的手指缓慢的沿着边缘移动。
脑海里回忆出的画面是从第三视角展开的,一颗百年银杏树下,她和他面对面站着,她低着头,他看着她,热气拂面,阳光耀眼。
周意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明亮的的台灯光下,她梳洗完的脸干净白皙,但透着淡淡的粉色,潋滟的桃花眼弯起,瞳仁里满是清亮的光。
想够了,周意抽出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蓝色格子雨伞和黑色水笔。
她把伞、笔、硬币并排放在桌上。
伞还是他当时折好的模样,笔她写过几次,后来没再舍得用了。
这些平平无奇的东西,因为和喜欢的人沾上关系,便变得独一无二、闪闪发光。
很久以后,周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青葱年纪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成了往后几十年最难忘却的一段记忆。
大概是于一些人而言,她们很怀念当时因为喜欢他而变得独一无二且闪闪发光的自己,还有为了他变得热烈肆意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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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一晚,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段焰。
在学校里的整个下午他都很难集中精神,虽然本来平常上课他也不太听,但是在底下他一节课至少能看个几万字的书, 一天几乎能刷完一本书。
他每每想让自己投入进去的时候, 可总坚持不到一分钟, 他虽眼睛盯着书,但神思会自动游离出去,顺着目前了解到的点滴试图去拼凑出一张有关周意的完整地图。
比如,她中午吃的是饭团,她是不是比较爱吃小摊上的东西?
比如, 那天萧宇叫她的时候是趴在窗口叫的,她靠窗坐, 是倒数第一排还是倒数第二排?应该是倒数第一排吧,毕竟她个子不低。
再比如,孙毅坚打听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身高一六五, 成绩好, 脾气好,没交往过男朋友......
他的心被‘没交往过男朋友’这个信息挠得左右发痒, 差点没绷住。
当时是下午第二节 课, 物理课, 阳光依旧很好,他燥得睡不着, 看书也看不进去。
把玩着书, 把书页折了又折,突然间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他敛了敛唇舌, 转过头看孙毅坚。
而孙毅坚百般无聊, 正在吸水笔的芯玩,一幅小心翼翼又蠢蠢欲试的模样,他到喉咙口的话就这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扯了下唇角,忍不住翻白眼,轻声吐出两个字:“傻逼......”
孙毅坚耳朵很尖,大概听到他骂他,心里一着急就吸了上来,黑色的墨汁糊了一嘴。
孙毅坚被呛到,又朝着他一顿狂咳嗽,墨汁都喷在了他脸上。
班里先是短暂的寂静,再然后是压抑的笑声,可能是台上站的是刘宣平,大家不敢笑得太放肆。
刘宣平就和平常一样,一板一眼的发火,把他们两个轰了出去,又把他们当反面例子当着其他学生的面训斥了一番。
孙毅坚还是没他经历得多,去厕所洗脸的路上他心慌道:“妈的,不会叫家长吧?这会儿叫了我国庆别想碰电脑一下。”
要是换做平常他可能这会儿会没好气的嘲讽孙毅坚几句,但奈何他今天心情不错,便大大方方的宽慰孙毅坚道:“有一个被家长了但是相安无事的方法,百分百可行,想知道吗?”
“什么?”
“下周月考考好点。”
“你现在还有闲心逗我玩?都怪你,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害我一时怒火攻心。”
“你几岁,还玩这种。”
后来他们在厕所对着镜子搓了十来分钟,墨水痕迹根本洗不干净,看着脸上淡淡的黑色印记他心情开始下滑。
倒不是多在乎这张脸,纯粹是怕下午意外碰见周意,毁形象。
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像中毒了一样,什么都是周意,思及此,他又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下。
原来他喜欢一个姑娘竟然会是这副样子,像个愣头青一样。
不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18岁的他又哪里不像个愣头青呢。
拖拖拉拉的回教室,孙毅坚装模作样的在门口喊了声报告,他一如既往的忽视刘宣平,从后门进去,屁股还没坐下,就听刘宣平怒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你们两个,一点课堂纪律都没有,都给我出去罚站。”
他都懒得和刘宣平拉扯,摸到课桌里的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
他和孙毅坚靠着栏杆晒太阳,孙毅坚一直絮叨着:“完了呀,我妈要是知道了估计真的要把我网线给剪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班里的男生目无王法的很多,但多数是像孙毅坚一样,放肆归放肆却还是会忌惮老师请家长。
可能是他表现得太淡定,孙毅坚忍不住说:“还是哥哥强啊,和刘宣平斗智斗勇两三年,练就了一身的铜墙铁壁,啥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
这么回答着,他背过身,找了个刘宣平不会看见的角度,掏出手机登号。
也不知道是哪儿的错觉,觉得周意可能中午会上号。
她有手机吗?
那天她来网吧似乎没见她拿出过手机,那应该就是没有吧。
家里应该也没有带网的电脑吧,不然又怎么会来网吧。
也怪不得她不太上号了......
他盯着周意灰色的头像,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落下,很快给了周意一个单独的分组,分组名为‘1’,又在她的备注栏里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沿用了‘周意’这个名字。
做完了这套自作多情的操作,段焰收了手机,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耳边孙毅坚像个循环播放的喇叭喋喋不休,可他看着远处的操场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又有些庆幸,他没真问孙毅坚关于周意的事情,不然照孙毅坚的性格,估计能拿这事说到他进棺材。
不过就当孙毅坚得到的信息都是真的吧。
周意一六五他觉得差不多,周意成绩好他已经知道了,周意脾气好他短暂的接触下来觉得是这样的,所以......她没交往过男朋友也是真的,所以她现在是单身。
那他要追她吗?
可他从来没追过姑娘啊。
这个问题段焰想了一下午,始终难以决定。
原本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是真没谈恋爱这个选项的。
他从来不觉得人活一辈子必须恋爱结婚,他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十年,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也剖析过几次自己,谈不上什么心理阴影,但的的确确萌生出这个想法是在母亲去世段宏文很快再娶的那一年。
那时候年少气盛,接受不了原本和睦的家庭在一夕之间破裂,也接受不了恩爱的父母在一方去世后竟可以那么另结新欢。
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他母亲去世都还没满一年段宏文就领了怀孕四个月的女朋友回来了,至少......得为母亲守一年吧。
与此同时,过去十几年生活里的点滴在段宏文带着女人回来的那一瞬间通通浮现上来。
父亲会在母亲生日时订上千朵玫瑰哄她开心,母亲会在父亲醉酒的夜晚照顾一整夜,毫无怨言,不似其他家庭会满是抱怨,就在母亲被查出宫颈癌的三个月前父亲还说等这阵子生意忙完了带他们出去自驾游。
不仅仅是背叛这个概念,也颠覆了他自己过去十几年生活的认知。
回想起来,他竟分不出那些父母间的甜蜜是不是段宏文装的,甚至他会觉得他早就在外面有了小三。
可能是这样的冷漠和虚伪让他觉得爱情是件容易让人陷入深渊的痛苦事情,是需要他抽筋剥骨尝试却仍有概率被抛弃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周意虽然不可控,但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抗拒,他所有的挣扎犹豫在中午见到周意的时候都被征服。
只不过自己默默的喜欢和正儿八经和她在一起的喜欢性质完全不一样。
放学回去的路上,段焰没见到周意,他瞥了眼高二一班的位置,教室门窗紧关着,没有一丝灯光。
高一高二是放学会比他们早一些,错过放学时间会是未来一年的常态。
回到家,外婆和往常一样,在收尾最后一个菜。
段焰一进门,外婆就看见了他脸上的墨水印记,直呼:“你这小子,多大了还弄一脸花回来,快去洗洗,像什么样子。”
段焰笑笑,蹭了两下脸后把手摊给老人家看,声音清朗的说:“外婆,洗不掉了,过几天自然而然就没了。”
“怎么弄的?”
段焰复述了一遍,老人家听完哭笑不得,在一阵烟火气中说:“你们这些男孩子哟,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贪玩,看你们过几年成了家还是不是这么贪玩!”
段焰觉得真是稀奇了,好像是有什么来什么。
高二的时候他还是外婆口中那个还小的孩子,怎么过了个暑假角色定位一下子变了。
吃饭的时候段焰不喜说太多,外婆更多时候也是如此。
段焰吃饭快,想着周意,就变得更快了。
他想早点吃完上楼洗澡,然后安安静静的挂着号等一等周意的消息,今天是周五,也许她会上线呢?
外婆看了他几眼,饭吃的愈发慢,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段焰放下筷子的时候看出了外婆的不对劲。
没忍住,逗着说:“怎么了?新装的一口金牙嚼不动了?”
老人家回回都能被逗乐,但笑过以后,缓缓道:“阿焰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