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雀 第104章

作者:岿白 标签: 情有独钟 成长 正剧 现代言情

  倪雀听得很认真,那沉浸的小表情,看起来像是颇为受教,江既迟好笑地戳了戳她额头:“这位同学,下课了。”

  倪雀回过神,摸摸脑门,露齿笑:“江老师讲得真好。”

  “这么憨呢,”江既迟也笑,朝一边侧了侧下巴,“侵入式BCI还没有,非侵入式的这实验室里倒是有,要不要戴上玩玩?”

  “可以吗?”倪雀眼睛亮晶晶的。

  “不可以我还问你?”他并着五指,轻推了下她脑门,“傻。”

第97章 书房

  江既迟给倪雀戴的是个脑电帽,上面布满了许多小小的感应器,还有连接着电极的导线,以及放大脑电信号的放大器、去除噪声干扰的滤波器等部件,部件虽多,帽子却很轻便,没有明显的沉重感。

  倪雀戴上后,江既迟给电极涂上导电膏,打开帽子的Wi-fi,和电脑连上。

  随着导电膏涂完,电脑上每个电极通道的阻值都降到了合格范围,这个时候脑电帽就可以采集大脑皮层的信号了。

  倪雀在江既迟的提示下,做了咬牙、眨眼的动作,电脑上显示出完全不同的波形图,波峰波谷形状相去甚远,眨眼波幅小,咬牙波幅大。

  接着江既迟又给她戴上了机械手套,并连接上脑电帽。

  倪雀看着手上戴着的手套,很有漫威电影里的英雄特有的那种风格,酷炫前卫。

  “真酷。”她说。

  江既迟放了一只杯子在她面前的桌上,在她侧边蹲下,说:“集中精力,想像自己要抓住这只杯子。”

  倪雀“嗯”了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杯子。她的目光很专注,显然投入到了江既迟的这道指令中。

  然而机械手套手指蜷了蜷,整只手微微挪动了下,却离完成抓住杯子这个动作还早得很。

  江既迟在一旁低声道:“你脑海中不只是想‘我要抓住这只杯子’这句话,你要尽可能生动地想像整个动作、整个场景,手挪动,手指弯曲,角度、力度,脑中的画面越细腻越好。”

  倪雀没说话,她听进去了,按照江既迟的提示,认真地继续。

  反覆数次后,机械手套终于贴近杯子,五指微张,弯出合适的弧度,将杯子抓握在了手里。

  倪雀激动地看江既迟:“它做到啦!”

  “嗯,它需要持续的运动想像,建立思维和动作的关联,这样控制的速度和精度才会提高。”江既迟也看着她,“但它毕竟是非侵入式,采集到的脑电信号还是弱,以目前的技术,再精细的动作,比如拿起杯子送到嘴边喝水,这就做不到了。”

  江既迟话音刚落,倪雀戴着机械手套的那只手,忽然摸了摸他的下巴。

  江既迟微愣,挑眉道:“这是你的手指使的,还是你的脑子指使的?”

  倪雀马上说:“脑子指使的!”

  “一步到位啊。”

  “嗯嗯!”

  脑控室里没人,江既迟也抬手,挠挠她下巴:“我们小倪雀真厉害。”

  又过了一天,周末,倪雀陪江既迟去康复医院看江耀诚。

  江耀诚还是老样子,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骨瘦如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是无悲无喜。

  但当他佩戴的脑电系统一开启,那块立于床边的显示屏,就能捕捉到他脑内、心里骇浪滔天的悲伤。

  不过,倪雀每次过来,江耀诚极端的情绪都会有所收敛,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是倪雀柔和安定的气质,让江耀诚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未来安然平和的生活,所以他潜意识里也跟着宁静了许多。

  他们陪江耀诚待了一整日,晚上吃完饭才从医院回来。江既迟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要进书房忙一阵。倪雀没进过他的书房,所以在他进去的时候,倪雀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多逗留了几秒。

  她那巴巴的眼神被江既迟抓了个正着,江既迟握着门把手的手停下,对她道:“过来。”

  “干吗?”倪雀朝他走近。

  到跟前了,江既迟将她的手一捉,把半开的门推开,拉着倪雀进去了。

  倪雀的视线还来不及完成书房一圈游,身体忽然悬高,她“啊”地一声,是江既迟圈着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或者说是扛,她的胸口抵着他的肩,小半个身体都越过他的肩膀倾向他的后方。

  书房有张榻榻米,倪雀被放在了榻榻米上。

  倪雀还懵着,江既迟欺近:“工作之前,给我上个前菜?”

  倪雀视线往侧边飘忽:“哪有拿这个当工作前菜的。”

  “那可以拿什么当?”他啄了下倪雀的嘴唇,“嗯?”

  倪雀讪讪提议:“咖啡?功能饮料?”

  江既迟刚吻上她脖子,闻言动作停下,去看她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睛,因为他刚才连片的吻,似是染了几分微醺。

  江既迟双手撑起一点,向上,亲了亲她的眼睛。

  倪雀眼睫毛一颤,小扇子似的扑簌,江既迟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喝咖啡喝功能饮料的,那我可能就睡不着了。我睡不着,”搭在倪雀腰上的手,忽然沿着她髋骨的线条往下挪,停至某点,隔着布料,那只手轻轻摁了摁,倪雀身体抖了一下,嘤出一声,眼神越发染浊,只听江既迟慢沉沉道,“那你也就别想睡了。”

  一个小时后,原本纤尘不染的榻榻米简直不能看了,被单皱巴巴不说,深色水渍这一摊那一摊。倪雀缩在难得洁净的一角,蔫哒哒的,半点也不想动。

  江既迟打湿毛巾,给她简单擦洗了一下后,又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时,倪雀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长发柔柔顺顺地铺陈着,兜着她白皙秀气的脸,从眉到眼到鼻到唇,都很舒展,她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江既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静静地看了倪雀好一会儿,末了弯唇,唇角拉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他将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椅背上一搭,拉开椅子,打开笔电开始工作。

  倪雀醒来时,有种忘了时间的错乱感。

  书房里很昏暗,只有不远处的书桌上,开了盏台灯,柔和的光线仅辐射了局部的范围。

  江既迟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后,一手支额,一手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敲打着。

  从倪雀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既迟的侧面。

  他坐姿随性,却有种矜贵气场,哪怕是在这样日常又私下的时刻。

  倪雀安静地看着,余光捕捉到什么熟悉的东西。

  她目光一转,确定了那东西是什么。

  是她当年在青螺镇送给江既迟的那盏浑似一颗苹果的竹编台灯。

  那台灯还是原本的模样,又不完全还是原来的模样。

  倪雀觉得惊奇,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动静很小,还是被江既迟察觉到了。他落在键盘上的手顿住,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醒了?”他问。

  倪雀干脆坐起身:“几点了啊?”

  江既迟从电脑上看了眼时间,说:“快零点了。”

  倪雀诧异:“我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睡得好吗?”

  “嗯。”倪雀应完,问,“你还没忙完吗?”

  “快了。”

  “好,那我等你。”

  他谑看着她,微微挑眉:“等我干什么?”

  “……”倪雀不接话了。

  江既迟一笑:“十分钟。”

  江既迟继续投入工作的这会儿,隔着一段距离,倪雀又打量起那台灯来。

  “苹果”还是那颗“苹果”,两个拳头般大小,错落的菱形镂空,其中一侧的上方,缺了一个口。“苹果”的顶端,还支棱出一截用麻绳缠绕出的“苹果蒂”,“苹果蒂”两侧,牵着两片青色的叶子。

  单从这颗“苹果”来说,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但是它并非孤零零地立于江既迟的书桌之上,它被格外巧妙地,挂在了一棵树上。那树由一根完完整整又枝丫横生的树枝制成,整个树枝又被托在一个木质的圆盘底座上,往外伸展的长长短短的枝丫上,缠着灯串,那灯串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满天繁星挂在了一株小树上。

  不管是细看乍看,都是一副漂漂亮亮的火树银花之景,即便它只存在于这书桌上的方寸一角。

  倪雀看着那颗静挂于灯树上的“苹果”,心中安逸且温暖。

  自己曾经带着些许不安送出去的礼物,原来被这样珍视,被如此妥善地安置着。

  “怎么还发起呆了呢。”

  江既迟的声音把倪雀从出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倪雀回神,见江既迟忙完了,立马起身下床。

  她走到书桌边,看一眼那颗挂在树上的“苹果”:“你还留着啊。”

  江既迟揉着脖子,站了起来:“不该留着么?”

  “不是这个意思。”

  江既迟伸手拨了拨那颗“苹果”,问她:“漂亮么?”

  “嗯!”倪雀很重地点头,碰碰树上的小灯,“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啊?”

  “具体哪天不记得了,”江既迟说,“回国后的某一天,看到这个小台灯,心血来潮就捯饬了一下。”

  他说得坦诚,具体日期是不记得的,也并非是在某种特别感念的心境下完成的,只是某个寻常的一天,兴之所至而已。

  可倪雀依然觉得很感动,或者说这样才更觉感动。

  她主动抱住了江既迟的腰。

  江既迟愣了下,回抱住她:“这就感动了啊。”

  倪雀没说话,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一小段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在书房里安静地相拥。

  江既迟却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不论那会儿他多惊骇于倪雀的喜欢,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一阵寂静后,江既迟打破了沉默。

  倪雀不解地抬头看他,眼神里有疑问。

  江既迟摸摸她的头:“都过去了。”

  倪雀倒也不刨问,只点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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