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岿白
安可璇看了眼跟人屁股后头去拿医药箱的倪雀,转过头来,促狭道:“江,这位小朋友好像有点紧张你啊。”
江既迟没说话,抬起眸光,视线驻足在倪雀身上。
孟歧征别有意味地拍了拍江既迟的肩,说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先一步上楼了。
安可璇学着孟歧征的样子,也拍了两下江既迟的肩,接着也回了自己房间。
*
倪雀拿到了医药箱,往旋转楼梯走去。
江既迟倚在那儿等她。
把医药箱递过去后,倪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被江既迟叫住:“倪雀。”
倪雀回过头。
江既迟拎着医药箱,朝她靠近。
倪雀有点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他越靠越近。
倪雀竭力地克制住自己,才没往后退——她潜意识里认为,往后退这个动作代表心虚,像影视作品里对男主心存旖念的女主因无法直面对方的贴近,只得一步步向后。
所以她一动不动,把自己牢牢地钉在原地。
仿佛只要她不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便还没有侵蚀她。
直到江既迟停在距离她很近、很近的面前。
他拎起医药箱晃晃,看着倪雀的眼睛:“给了就走?”
倪雀直觉不太对劲,眨了眨眼:“不……不然呢?”
江既迟将医药箱往倪雀跟前推进了几厘米,身体微微倾向她,语气既玩味又正经:“我刚问了,他们都不觉得我有伤。那你这医药箱给了我,我让谁给我抹药?”
第39章 喝水
谁……谁给你抹药?
当然是找个男的给你抹啊!
倪雀在心里是这样回答的,面上却是挺认真地问:“他们觉得你没伤,你就说没伤吗?”
“我一个大男人,别人认为我没伤,我总不好非说自己有伤,显得,”他顿了顿,露出一副有点为难的表情,“……自己很不坚强的样子。”
倪雀觉得江既迟这番话说得怪怪的,像是在把自己往一个诡辩的逻辑圈里带。
她在心里盘了一下江既迟的逻辑,发现确实不对,于是说:“你把伤口展示给他们看一下他们不就信了吗?而且你刚才只和你那两个合伙人说话了吧,这儿还有其他人呢,你是他们老板,你说你受伤了,让他们给你抹下药,他们一定不会怠慢的。”
倪雀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但江既迟听完,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半晌不说话。
倪雀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又因为距离太近,她感到自己头皮都是麻的。
就在她扛不住江既迟的目光想要后退几步时,江既迟垂下那只拎着医药箱的手,轻声一笑,站直身体:“和室友玩去吧,药我会抹的,谢谢。”
他说完转身就上了楼梯。
倪雀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发生的来自江既迟的撩逗的小插曲,是自己恍惚之下拂过眼前的一个梦。
*
已经是后半夜,生物钟敲响了疲惫的信号。
倪雀泡完温泉就回了房间,翟梦也是,只有陈小禾和叶槐精力比较旺盛,两人换好浴衣后,拎上外套,就一道兴致勃勃往地下娱乐室去了。
倪雀靠坐在床头,刷着朋友圈,很多人发了新的动态。
大部分人发的都是告别过去一年,展望新的一岁。
也有人和她一样,去了天河广场跨年,在朋友圈里吐槽人太多,险些出事,感叹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的。
倪雀给三个室友新发的朋友圈都点了赞、留了言,然后手机抵着下巴,琢磨着也发点什么。
她点进相册,选了两张图,敲下“平安喜乐”四个字,刚要发表,手指一顿,加了几个字,最终发了出去。
——我们都平安喜乐。
两张图片分别是无人机排列而成的“新年快乐”,以及最后千架无人机一齐向下俯冲时流星坠落般的盛景。
时间太晚,点赞留言的人不多。
倪雀回复完一条留言,打算关上手机睡觉,突然,某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点赞框内,倪雀心跳倏而漏了一拍。
很快她又在心里吐槽自己。
只是点个赞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刚要退离微信,有新消息进来,来自刚才那个熟悉的头像。
心脏大概是出了什么毛病,刚才还漏跳,现在又蹦得飞快。
倪雀点进和江既迟的对话框。
一连数条。
江老师:【药抹完了】
江老师:【好物分享】
江老师:【图片jpg】
江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倪雀点开那张被江既迟称作“好物分享”的图片。
是晚上在天河广场,叶槐给她拍照时,江既迟拍下的。
当时她正依照陈小禾的提示,抬着两只手,揪住自己两边的耳朵,摆出所谓的“耳朵痛”的动作。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没来由朝江既迟的方向看去一眼,结果一侧头,就见他举着手机正对着自己,接着便是“卡嚓”一声,画面定格。
倪雀垂眸看着。
照片上的自己,头戴一个毛茸茸的龙角发箍,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呆。
好物分享?
好物?
是指照片上的自己?
还是指这张照片构图、氛围什么的拍得好?
想起之前问他为什么拍自己,他回答说“因为好看”。
倪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早已卸了妆的脸,心说,虽然看着呆呆的,但好像,还真的有点好看呢。
那就……姑且当他说的“好物”,是指自己吧。
倪雀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她点击原图下载,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因为睡得比较晚,第二天早上倪雀比平时起得晚了点,然而当她下到一楼时,发现整个客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倪雀走进厨房,打算烧壶热水,又怕水滚沸时声音太大吵醒其他人,便只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对着滤水管接水。
水流很细,水接得很慢,在这种绝对的寂静里,那持续而悠缓的接水声,跟在催眠没什么两样,倪雀站着都有点犯迷糊,大脑也不自觉放空,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进来。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距离她很近地响起:“我还以为是谁大早上在梦游,待这儿一动不动。”
倪雀接水的手一抖,纸杯里的水溅出来一点。
她彻底从那催眠的水流声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纸杯里的水几近装满,快要溢出了。
她忙把水龙头压下,同时转过身:“……江老师。”
江既迟低眸扫过她被水溅湿的手背:“下来喝水?”
倪雀说:“嗯。”
江既迟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纸杯:“别喝这个。”
手顿时空了,倪雀问:“为什么?”
“不够卫生。”
“这不是过滤水吗?”
“那也未必卫生。”
“……哦。”倪雀慢吞吞补充,“其实,所有的吃的喝的,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卫生的。”
“当然。”
江既迟把那杯水放在一侧的大理石台面上,拉开下方的橱柜门,里面堆着两摞成箱的矿泉水,江既迟俯身抽出两瓶,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后,摁开台面上放着的烧水壶,将纸杯里的过滤水,连同一瓶矿泉水一起,倒了进去。
“烧水壶消过毒,是干净的。”他一边摁下烧水壶的壶盖和开关,一边说,“进到肚子里的东西,能讲究的还是要讲究,过滤水烧开了再喝会比较好。”
倪雀像受教的学生似的,说“好”。
片刻后,她压低声音询问江既迟:“一楼的房间也有人在休息吧,水开了会不会吵到他们?”
江既迟偏过头来看她,见她一脸谨慎严肃,到嘴边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掉回肚子里。
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又落下,作出和倪雀如出一辙般的严肃表情:“嗯,这里隔音不太好,容易把人吵醒,要不你把厨房的门关上吧。”
倪雀站的位置离厨房门不远,江既迟说完,她点了下头,不作他想就去关门,手搭上门把手往外合了一半,蓦地顿住。
关门?
这门一关,她不就和江既迟独处于一个相对私密且狭小的空间里了吗?
被人看到,不,即便不被人看到,也很奇怪吧?
而且,江既迟方才说话的语气……
倪雀把着门把手,扭过头,就见江既迟倚着岛台,单手支着下巴,脸上是抑不住的笑。
果然……
被耍了。
倪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