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岿白
可是,她为什么会忽然紧张害怕呢?
倪雀仍是摇头。
江既迟无法分辨她的摇头,是不紧张的意思,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他抬手,将房卡插进卡槽,房间内的灯顷刻亮起,如沐白昼。
江既迟得以看见,倪雀的脸色、唇色都有些发白。
他抬手碰碰她的脸,说:“今天在外走了一天,你肯定累了,你先去洗澡。”
倪雀从某种思绪里回过神,点头“嗯”了声,就往浴室的方向走。
江既迟叫住她:“衣服不用拿啊?”
“哦。”倪雀转过身。
江既迟帮她把行李箱推进他的那间房里,然后走回客厅:“你拿衣服吧,我再处理点工作。”
倪雀拿好换洗衣服,就进浴室去了。
洗完澡,把头发吹了,倪雀从浴室出来。
江既迟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在办公。
倪雀杵那儿站着,想说他可以去洗了,又怕打扰他,欲言又止间,他从电脑前抬头:“洗完了?”
“嗯。”倪雀指了指放着自己行李箱的那间房,江既迟的行李箱亦摊开在一旁,“我睡这间吗?”
江既迟合了电脑,起身:“嗯,我睡另一间。”
倪雀点点头。
江既迟笑一声:“挺失望啊?”
“……”倪雀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伤人,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以致于江既迟这句略带调侃的话,她都不知该怎么接。
江既迟往房间走,拿了衣服,经过她身边时,抬手搭她头顶,轻抚了下她的头发。
“不够干,”他点评完,又叮嘱,“别上床就睡,再晾会儿。”
倪雀又说“嗯”,他随即进了浴室。
倪雀听他的话没睡,坐在床头回复微信消息。
江既迟穿着浴袍、擦着半湿的头发进来时,倪雀正在宿舍群里和室友们聊天。
江既迟从行李箱里拿了罐乳液,就近地对着房间里的镜子抹脸。脸抹完,他把乳液放回原位。起身时,说了句“晚安”,人快走到房门口了,倪雀忽而叫住他:“江老师。”
“嗯?”他步子顿住,侧过身来。
倪雀放下手机,手掌拍了拍床铺的另一边,提议:“你要不要……就睡这里?”
江既迟极轻地扬了下眉。
“你不要的话,就算了。”见他不说话,倪雀又补充道。
“我拿个手机。”江既迟说完,出去了。
他用速干毛巾又擦了擦头发,拿了手机后,又用遥控把客厅和其他地方的灯都关了,然后重回房间。
见他回来,倪雀动动屁股,往里挪,将床铺靠外的位置留给他。
江既迟走过去,掀开被子,坐上床。
“过来点,我能吃了你啊?”他拍拍自己身侧。
倪雀于是往回挪。
江既迟抬手,摁了摁她头顶:“差不多干了。”
“睡吧。”他说。
倪雀躺了下去。
江既迟问:“灯都关了,还是开一盏小灯?”
“都可以的。”倪雀答。
江既迟把大灯关了,只余床头一豆温煦的光。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幽暗。
江既迟也躺了下来。
他身体一侧,朝向她:“要不要抱?”
倪雀凑近,往他怀里窝。他伸手,一手绕至她脖子下,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的距离又一次为零。
随着这个相拥的持续,倪雀再一次感知到了某种存在。
就像清晨的日出,太阳从看不见的地平线之下,一点点冒出头来,最后露出全貌,炽热得将周遭的天色都染得金灿灿、红彤彤。
倪雀仰脸,轻唤:“江老师。”
“嗯?”他哑声应。
她的手移动:“我可以帮你的。”
江既迟没有阻止她:“这个时候你叫江老师?”
倪雀意识到这个称呼在这般情形下的危险性,从善如流地改口:“江既迟。”
“叫我阿迟也可以。”
“不要,”或许是因为手上握着他的致命处,倪雀说话也肆意了些,“我听韩苒就是这样叫你的,我不要和她叫一样的。”
“那随你。”江既迟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江既迟。”
“嗯?”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谈女朋友啊?”
“不是说过了?太忙了。”
“就真的忙到没空谈恋爱吗?”
“怀疑我啊?”
“不是,”倪雀嘟囔,“我是觉得,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你就没一个看上的吗?”
“倪雀。”
“嗯?”
“速度再快一点。”
“……”
暗色中,倪雀的脸颊、耳朵,红无可红,血色往下蔓延到脖颈。她没说话,只依言照做。
“你是不是害羞了,今天话变多了。”
倪雀没否认,强词道:“那……也确实是我想问的。”
“行,你想知道,那我就认真回答。”江既迟说,“我从高二那年,就已经确定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了,之后我一直都在赶时间。光顾着赶路的人,是无暇看沿途的风景的。”
倪雀想起什么,说:“在青螺镇的时候,就大家一起吃火锅那天,冯老师说,你有过一个好感对像来着。”
江既迟闷哼着低笑了声:“好感……勉强算是吧。那姑娘追了我大半年,性格很好,也不烦人,那会儿是想过要不就在一起吧。和她聊了一次,知道她有留美定居的打算,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
“我肯定是要回国的。”江既迟从她的颈窝里退出来,于昏暗中,用那双因着身下的抚弄而饱含情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小倪雀,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比较保守,谈恋爱,不为贪一晌之欢。”
“那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日后能长久地处一块儿,”他更为精准地总结,“为了,能和她结婚。”
这个“她”,显然意有所指。
倪雀一顿。
“快出来了,”他又埋回她颈窝处,低声诱哄,“别停好不好?”
倪雀像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高密度地继续她的任务。
片刻后,高悬的太阳落山了,正午时的炽热滚烫已过,徒余一片汗湿的黏腻。
江既迟将倪雀紧紧抱进怀里,嘴唇贴了贴她的侧脸:“手累不累?”
倪雀近距离地望着他的眼睛,摇头:“不累。”
见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倪雀解释一句:“不是说你快的意思,是我确实不累。”
江既迟微眯了下眼。
“你不快。”倪雀又说。
“?”
倪雀感觉自己越解释越奇怪,语速慢下来,在脑子里过一个字说一个字:“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干活儿多,脏活累活一干就是几个小时起,这个不算什么。”
她说完,手就被江既迟捉了去。
她的手,他牵过很多次了,每次牵,他都觉得,那双手,撇开骨骼的纤细程度,触感上,浑不似女孩该有的手。
他顺着她的指掌关节处,挨个触碰着那些厚茧。
倪雀不想他说心疼她之类的话,这种话她不爱听。花园里娇嫩的花骨朵儿或许需要呵护,但天空中扑棱着翅膀翱翔的小鸟,只想听赞歌。
“倪雀。”他唤。
“嗯?”
“既然手不累的话,”他领着她的手去往目的地,“再来一次好不好?”
“……”
倪雀一愣,她预想之中的怜爱发言环节并没有降临。
江既迟脑袋低了低,埋来她颈边,吻了下她的脖子,低哑的嗓音喷出暧昧的气息:“这双手,倒是便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