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晚欲
但?翟礼俐更直接的还在后头,她没等许若说什么就解释道:“咱们就是因?为他认识, 如果不谈他,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这话倒是不假。
陈星彻似乎是她们这两条毫不相干的直线唯一的交点。
许若云淡风轻,笑说:“分了好几年了。”
这语气太像已经释怀。
翟礼俐眼皮懒懒半垂着,细看却是在打量许若的脸色,可惜她找不出一丝破绽。于是顿了顿,才又笑起来?:“我知道分了,你们没再联系了吗?”
这个问题,许若不像之前回答得那么干脆,她停顿两秒,才淡笑说:“就普通朋友吧。”
“那就是还有联系了。”翟礼俐笑深了。
许若一时接不上话,翟礼俐快人快语,但?太过直来?直去,对于她来?说,有点招架不住。
翟礼俐似乎是看出她的心事,又说:“我知道你可能在想,怎么这个女的才刚和我见面就打听我私事,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许若怔了怔,感到哭笑不得,没有反驳什么。
翟礼俐觉得许若真是有意?思,她是发自内心地笑:“你这个人倒是可爱,按理说你不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许若摇头:“和你不需要这样。”
翟礼俐微不可闻的一顿。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点击接听,用英文通了半分钟的话。
挂断电话之后,翟礼俐指了指身后:“我未婚夫在找我,我要先走了。”
许若闻言,看了眼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很大一颗,闪亮曜目,不用想也知道价格不菲。
翟礼俐察觉到她的视线,大方地伸出手给?她瞧:“漂亮吧。”
许若笑:“漂亮。”
翟礼俐促狭地压低了声音:“陈星彻会给?你买更漂亮的。”
“……”许若一怔。
弯弯绕绕的,起承转合一番,怎么又扯回他身上了。
翟礼俐又恢复正常音量:“好啦,开个玩笑而已,不说他啦。”
话音刚落她就又反悔:“好吧,再说最后一句……我这几年定居巴黎,和他联系不多,但?也知道他这几年一直过得清汤寡水,身边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提起这个,翟礼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害,我说这话是有点唐突和失礼,但?我想,既然你们还有联系,不妨再给?这个男人一个机会,他也挺优秀的。”
“……”
翟礼俐走后,许若兀自坐了良久。
冰美式苦涩冰冷,水珠沁了一手,她小口小口地喝,明明咖啡是让人清醒的东西?,她却喝出了酒的感觉,头脑昏沉。
从前许若觉得翟礼俐和宋楚很像。
但?今天?她才发现,翟礼俐是一个从里到外都艳丽张扬的人,交流下?来?,会发现宋楚的性格幽微之处更多,而翟礼俐许是从小生活在幸福开明的家?庭里,摩登的外表下?却赤诚到有几分耿直。
不然又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那么多界限不明的话。
但?又正因?如此,许若发现这个人的心地是好的。
她当初虽然不完全是因?为翟礼俐才和陈星彻分手,但?翟礼俐总归是导火索。
可翟礼俐分明连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点太让人难受。
她的眼泪憋了又憋,还是夺眶而出。
她一直觉得君子论迹不论心,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对陈星彻说出那些?话,因?为平心而论,她的确不能接受男友身边有一个如此亲密的异性朋友。
可许若也知道,当初陈星彻之所以坚持自己没有错,是因?为他论迹论心都坦荡。
他们之间,原来?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个死结才分开的,而是当出现了一个解不开的结,需要一把剪刀剪断时,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甘心去递那把剪刀。
许若想到这,捂了把脸,无声地恸哭起来?。
-
那段时间,关以宁和徐柯去国外度蜜月,李岁也因?为工作和即将?到来?的婚礼忙的晕头转向,许若成了落单的那个人,接连很久她都在家?写作,闭门不出。
这段时间陈星彻没有再找她。
原本隔三岔五就要来?刷个存在感的人,竟一连小半个月都没有丝毫动静,像人间蒸发一样。于是许若偶尔会想,同一时刻他在做什么呢。
六月在几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结束。
七月很快到了。
月初的时候,周杰伦执导的《不能说的秘密》全国重映,许若独自去电影院看。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
很美很干净的故事,看完一遍就像淋了一场朦朦胧胧的雨。
走出影院的时候,许若迎面看到了沈辞,她同他打招呼,这才发现二人竟看了同一场电影。
那时夜里九点过半。
沈辞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若笑说:“我不饿。”
通常对话到这里,许若下?一句应该会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但?是这一天?似乎是刚看完电影,情绪尚浓,她并没有说告辞的话。
沈辞也是会找时机的,很快接着问:“刚看完电影,好多想聊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会儿?”
许若也是有很多想说的,比如电影的配乐,剧情,以及23岁文艺气质很浓的桂纶镁和才华横溢的周董。
于是也就同意?了。
正巧这附近有一家?酒吧,名?叫“放空”,在京市小有名?气。
他们边聊天?边走过去,打算小酌一杯。
许若曾和朋友来?过一次这里,这家?店面积很大,有两扇门,北门白天?才会打开,从北门进来?是咖啡厅,装修温馨明亮,很有南法风情。南门只有晚上会开,进来?后是酒吧,灯光打得很暗,充满蓝调时刻夜色迷离的氛围。
咖啡厅和酒吧之间用一堵玻璃墙隔开,中间留出了折叠门,可以自由?来?去,但?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折叠门也已经落锁,只有酒吧这半边是营业的。
于是他们饶了点路,从南门走进来?。
出于绅士风度,快到门口时,沈辞走上前一步帮许若推门,那一刻恰好聊到电影里的女二号晴依,许若抬眸对沈辞笑说女演员叫曾恺玹,拍过飘柔洗发水的广告。
话说完,她才发现气氛不大对。
抬头一看,酒吧里好空,再转头往里看,只有一桌有客人,而这群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许若屏息凝神,率先看到离她最近的寸头男人。
是赵杭。
视线往里,背对着她的两个男人,此刻正同时扭头看向她,玫瑰金发色穿得骚包的是陆燏,黑发五官更立体的是宋叙西?。
再看靠墙站的,是一个很高的外国男人,他挡住了里面的沙发,沙发上有个穿宝石蓝长?裙戴黄色耳环的女人听到动静,往外弯了弯身子朝她看过来?,灯光实在太暗,但?许若看清了,这女人是翟礼俐。
最后,许若把视线移到红沙发里抽雪茄的男人。
他穿了件大领口的短袖,露出了凸显分明的锁骨,神态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却黑而亮。
他们一圈人在打扑克。
桌上四?散着纸牌。
许若的目光落在陈星彻身上两秒,又不动声色移开。
赵杭手指握着纸牌,笑着迎上来?:“你是李岁喊来?的?”
许若还没答,陆燏嗤一声:“李岁自己都忙得来?不了,怎么会喊她来?。”说着瞥了眼沈辞,“再说了,你没看人家?旁边还有人吗?”
赵杭表情尴尬地凝滞在脸上。
不过很快他又笑:“那你来?得正巧啊,我们包了场的,大家?一起玩嘛。”
不等许若同意?,赵杭就大剌剌拽着许若到沙发上坐,又解释:“麒哥出差小半个月,这才刚下?飞机,正好明天?礼俐和她老公出国,我们就把接风趴和欢送会一块办了。”
又是接风,又是欢送。
一段话,着实让许若反应了片刻才搞明白。
回过神,就发现赵杭已经把她牵到陈星彻这边的沙发上坐,她低头,恰好从上往下?俯视着陈星彻的脸。
他抬起手抽了口烟,下?颚弧线清晰分明,几分痞气,但?更多是矜贵疏离的淡漠。
他没看她,也没出声挽留,只是在看手上的纸牌。
许若刚进门的时候是打算落跑的,这会儿却不打算走了。
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奇怪。
他硬凑上来?时,她退避三舍。
他越是装得无所谓,她越是要让他心绪难宁。
许若看向沈辞,问道:“要不坐一会儿?”
沈辞回答:“好啊。”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任何的介意?。
沈辞走过来?挨着许若坐下?。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有一种自虐的快感。
他和陈星彻见过许多回了,每次他都看似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体里一直有股对陈星彻这个人的窥探欲。
他想知道。
除了那副皮囊和万贯家?财,陈星彻到底还有哪里好。
烛火摇曳,酒气缭绕,这是个灯光昏暗看不见月亮的夜晚。
沈辞隐隐预感,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