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香山 第10章

作者:李暮夕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成长 正剧 现代言情

  商修平却没喝,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笑道:“听说费总也对中建下面那个高新实验室感兴趣?”

  费南舟略蹙眉沉吟,似乎是在思考:“是关于高分子那个吗?”

  见他装傻,商修平也不恼,平复了一下又笑道:“不是,是陈老负责的那个。听说华瑞收购了季鸿朗手下的两个公司,动作够利索的啊。”

  费南舟笑而不语,低头抿一口茶,神色悠然:“怎么,商总也感兴趣吗?”

  商修平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打火机在手里转了转,叹了口气:“季鸿朗的小侄子季琛跟我有些交情,前些日子他来找我,说他叔叔邀请您来一块儿开发一零件公司,那公司和中建有合作,下面有个高新实验室,有些项目和专利是真的不错。本来是合作双赢的事儿,您反手坑我叔一把,把公司给抢了去,说都是认识的,您干的是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话锋一转挑眉笑道,“当然,我是不全信的,费总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向来的高风亮节怀瑾握瑜,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高帽一戴,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推脱,可费南舟仍是一脸讶然之色,眉宇间波澜不惊:“我向来不过问手底下人办的这些事儿,实不相瞒,中百和长鑫之争,波澜云起,我之前一直在港处理那边分公司的事儿,港百银领导班子易主,对我这边的影响也很大,实在抽不出时间管这些琐事。若非你现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呢。”

  一推推个干净。

  商修平在心里冷笑,谁不知道中信和华瑞的幕后老板是他,领导班子唯他马首是瞻,他不信没有他的授意蒋欢敢擅作主张。

  季鸿朗与费璞存是中学校友,就算不顾及利害也要顾及名声。像费家父子这样位高权显的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实在犯不着为这点蝇头小利弄得名声受损,他觉得其中必然有隐情。

  只是,费南舟口风太紧,轻易不上道,硬来也行不通,京城不比别的地方,卧虎藏龙,牵一发动全身,稍不留意就得罪了人,费家父子根基深厚纵横权场更不是省油的灯。

  商修平起身离开后,沈谦才笑着替他添水:“姓商的在中信驻京总部也有眼线,韩平的消息来说,他和刘甘行也有来往。你回京后亲自接手了公司,又飞速处理了刘甘行,放了这么长的线鸡飞蛋打,他自然坐不住。”

  费南舟默了半晌,宽大的手扣着杯壁,略转了转道:“我拿那个公司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那几个专利。”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皱了下眉,“如果不是熊建国看上,为了搭他这条线,我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不惜得罪季鸿朗和商修平,时间紧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兵行险着。”

  “就怕他闹起来,别的倒没什么,你爸脸上实在过不去。不如稍稍妥协,给他点儿甜头,将HY那个项目给他?”

  费南舟却失声一笑道:“像季鸿朗这种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你越是妥协,他的胃口越大,你若是半分不让,他反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得罪了他,就没法善了了,且一昧退让,这并不符合我的作风。”

  沈谦稍默,过一会儿才道:“就怕他去你爸那儿闹。那地儿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领导,闹起来是个麻烦,若是强行将他拦在外面避而不见,又恐落人口实。”

  “所以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做了。”费南舟不想再说,丢了杯子站起身。

  -

  礼拜一公司照常开会,跟以往一样,这个会议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后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了几个人,华瑞董事长蒋欢赫然在其中,正亦步亦趋给身边人介绍着什么,那弯腰谄媚的样儿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身边那个男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母公司华瑞的董事长蒋欢没有人不认识,能让他这么腆着脸讨好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传闻华瑞的幕后老板是商业巨子费南舟,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不少人都相信这个传闻,但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奇人物。

  他不仅在商界地位超然,在京圈也颇有能量,是很有威望的大企业家。不过,相比于财经新闻上的那些常客,他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他没有自我介绍,只是含笑入座,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似乎只是来旁听的。看似放松的一举一动,上位者气势浑然天成,让会议厅的氛围无形间都变了。

  这会议开得像是在赶刑场。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栀和江桥出来时,正好撞见了在过道里闲聊的费南舟和沈琮。

  他单手抄兜步履优雅,偶尔笑一下,倒是挺随和。

  目光扫过这边时,许栀别扭地别开了头。

  他怔了下,不由失笑。

  还有正事,他不再关注她,转而和沈琮讨论和东科注资协议的事。

  东科是北京另一家老牌的机械科技公司,但发展方向和华瑞制造完全不同,足以弥补华瑞机械制造行业在市场上的短板,且是新兴的公司,发展势头猛又缺资金。

  不过,沈琮和他是一路人,协议拟定得非常苛刻,对方怒而找上了中信资本的对家。

  “鑫达投资又不是活菩萨,看他之前和美信的case就知道了,您完全不需要担心。”沈琮说。

  “这么有信心?”费南舟看向他,笑。

  “我只是在做事之前,会比别人多做一些功课。”沈琮不在意地笑了笑。

  下午没什么工作,许栀留在办公区整理材料。

  闲暇的时候办公区也会有一些闲谈。

  江桥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回来:“我本来以为沈总已经够帅了,没想到大老板长得这么正点,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头来着。”

  许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忙抽了张餐巾纸来擦:“他今年才三十一,怎么会是老头?”

  “你怎么知道他几岁?”几道狐疑的视线随即落到她身上。

  许栀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糟糕说漏嘴了,忙胡乱扯了个理由:“杂志上看到的。”

  “什么杂志?他有上过杂志吗?”

  几人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其中还掺杂一些荤话:

  “好高啊,他有一八五以上吗?”

  “肯定不止。”

  “是北京人吧?口音很正啊。”

  “鼻子也好高,笑起来好有魅力,据说鼻子高的下面也很大。”猥琐的意淫。

  隔壁组的组长谭艳过来,忍不住轻嗤一声,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想想就算了,可千万别不知死活地往上贴。这种男人阅人无数身经百战,走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八百个心眼子,就你们这点儿智商和道行?小心被人家玩死。”

  “艳姐,你说的太吓人了啊。”嘻嘻哈哈,完全没当回事。

  谭艳喝一口水,瞟她:“以为我在跟你们开玩笑?就我知道的,他是玩对冲基金起家的。听过德显达的老总吗?以前多么风光啊,14年的时候跟他签了一个什么个人连带责任的对赌协议,输得裤衩都没了,连本带利全赔给了他还不够,后来从黄浦江上跳下来。你以为人家是你的伯乐,你不过是人家操纵的众多棋子之一。这种资本大鳄,手段毒心又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啊?”

  几人都是一阵缄默。

  后来话题又朝投资创业方面发展,都说创业不易,这年头出头越来越难了,除非家里有矿,不然不要轻易去尝试。

  许栀听得唏嘘不已。有时候工作憋屈时也异想天开想要自己去创业,结果根本迈不出去那一步,想想失败的后果她就怂。

  社畜虽然憋屈,好歹稳定有口饭吃,赌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晚饭她在顶楼的餐厅将就了一顿就回去了。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简单的生活。

  六月份算是许栀过得比较轻松的一个月,工作渐渐上手,也积累了一些自己的客源,和同事处得还不错。

  原本一直很担心沈琮成为她的大领导,彼此尴尬,不过,沈琮在公司公事公办,一副跟她根本不熟的样子,既无刁难也无任何优待,她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不过也有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原本的上司余梦和另一个组的小领导姚阳平斗得厉害,最近搞砸了一个项目,两人都被沈琮开了。

  “之前他俩就有那种苗头了,沈总根本不管,一昧放任才弄成这样。照我说他就是故意的,余梦仗着自己有后台不把这位新领导放在眼里,经常阳奉阴违和他作对,姚阳平也是,还以为他是什么软柿子呢。咱们这位新领导,藏得深着呢,典型的笑面虎,就等着你不断犯错量变成质变他才有由头处理你。你们啊,以后都小心一点。”沈迪拍拍许栀和江桥的肩膀。

  “大老板也不管?”江桥不可思议。

  “管什么,巴不得,底下人斗得越厉害没准人家越开心,跟养蛊一样。老板和打工人啊,从来就不是一个阶级阵营。”

  “冷酷无情的管理者。”江桥叹气。

  沈迪又微妙地眨眨眼:“不过,一个好的管理者与人性化的管理者有时候并不相通。如果过于人情味,缺乏秩序,跟谁都讲交情,也没办法管好偌大一个集团。所以有时候,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想着和老板做朋友,那是不可能的,在人家眼里我们就是一颗颗棋子。”

  许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有些无力。

  余梦对她还挺好的,走之前,许栀去送了她一程。

  “有缘再见,栀栀。”余梦抱了抱她。

  许栀点头,回抱回去。

  蓝天下,她望着她那辆宾利慕尚开远,心里怅然若失。

  最近的活儿特别少,公司抽成还厉害,她终于忍不住接了个私单。

  礼拜六半天,佣金1500,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那日,她刷着手机里多出的数字,忽然萌生想要单干的想法。

  晚上把这些想法告诉了段宏,他停筷思索了会儿,没吭声。

  “怎么了,不看好?”许栀问。

  “你要听实话吗?”他笑眯眯的,但是笑容里又有点儿踯躅,似乎是怕真说了她会不高兴。

  “你说吧。”

  他真说了:“没那么简单,这两年行情不好,倒了多少公司?还能屹立不倒的,要么有过硬的人脉关系,要么就是背靠大厂,单干可以,客源呢?谁相信你?租地、请人,这些都是问题,很烧钱的,要是亏了呢?”

  许栀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低头闷闷扒饭:“是我想当然了。”

  他看不得她这么失落,笑道:“你要真想,也可以试试,我借你钱。”

  “亏了怎么办啊?还是算了,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少买两台车而已,没事儿,给你我开心,你写欠条,亏了就肉偿。”

  “你想得美!”许栀嬉笑着踢他。

  话虽如此说笑而已,许栀没要他的钱,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但因为华瑞的强势介入,管理层大洗牌,公司内部结构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越来越和她的以后的规划相冲,不得已,她只能辞职。

  辞了后,手里头的兼职也没落下,边干边找,遇到了正在招人的师兄商修平。

  许栀才知道他离开万利自己单干了。

  之前在万利的时候,因为万利内部争斗他就已经逐渐被边缘化,后来因为和中信的费南舟争夺实验室的事情失控,技术这一块也失守了,他不得已只能出走,连带着带走了万利一批骨干。

  “我当初的水平就不怎么样,你挖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许栀觉得不可思议。

  “缺人,别人我信不过,至少你不会坑我。”商修平笑着给她倒茶。

  许栀起身站到了落地窗边。

  CBD中心,高楼迭起,大厦直入云霄,脚底是芸芸众生。

  “好,商师兄,我就跟你干了。”

  许栀也有点存款,也投了一些,了解了康达这个新公司的运转后许栀才知道商修平现在有多困难。

  因为失去了原有的技术支持,他只能另辟蹊径,加上和家里闹翻,变卖自己的资产来成立这个新公司,几乎是背水一战了。

  如果不是还有点威望,以前的业绩漂亮,根本没人愿意跟他。

  既然参与了,许栀就当自己是一份子,之后那段时间都在帮他拉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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