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许栀的心率忽然无比加快,更别扭地别开了目光。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很没种,回头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可这一次回头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
费南舟私底下待人向来非常客气,说是的。
但别人不仔细问他也不会多说一句,只含着浅淡笑意,礼貌而谦逊,看似随和,其实待人接物很淡漠。
梁葉本来还想跟他搭话,但目光触及那张冷淡平和的面孔,还是偃旗息鼓了。
这人太有威仪,虽不是直系领导也不敢僭越。
“应该是有些来头的。”他们私底下谈论起他时这样评价。
也有人说是的,感觉见过世面,跟小地方混出来的,气质不一样。
可就算如此这个年纪混成这样也是凤毛麟角。
到底是有忌讳,哪怕避着他也不敢太过,只说了几句便浅谈辙止了。
许栀听到耳中,不知为何有些怅惘,觉得他变了很多,到底还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比从前更加沉稳,但也更加被束缚了。
许栀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实在是矫情。
她一个小虾米还担心起人家大领导来了?
颇有电视剧里丫鬟替主子担忧的意思。
而且,他最近隐隐的这些动向,大有逼上梁山的意思。她是季家的人,实在不应该这么“身在曹营心在汉”。
“在想什么?”耳边忽的传来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
许栀吓了一跳,回头,发现他不知何时撇下大部队走到她身边了,人站在台阶上,正弯腰凑近了望她。
明明她站在台阶上,比他还高一个台阶,但就是比他还矮半头。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脸上有些薄红,一双疏冷的眸子也不似平日那样清明锐利,反而有些迷离。
隔得太近了,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根本不敢动弹。
许栀屏住呼吸,有种猎物被人逮住的无所遁形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竟然就那么傻呆呆杵在那边任由他看着,都忘记了行动能力。
“他们聊得真起劲。”半晌,他和蔼一笑,略略侧身朝远处露天餐桌上几人望去。
许栀循着望过去,果然热火朝天的。
不明白他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她又回头看着他:“费先生……”
“嘘——”他竖起的食指点在她唇上,封住了她后面的话,略带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在这种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太煞风景。
她的脸慢慢地爬红了,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指腹上有略粗糙的茧子,带着掌心的温热,透过唇上的温度一丝一缕传递到她心脏。
仿佛是往干涸枯竭的心脏里注入了血液,那一瞬,她的心跳无以复加。
许栀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率过快而猝死了。
深秋的夜,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微的凉,身体却奇异地生着温。
当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低头在吻她了。
带一点儿试探的吻,潮湿、温热,柔软的薄唇轻柔地贴合着她的脸颊。
他似乎真的醉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不似平日那样疏离,半闭半阖,带点儿慵懒的迷醉。
就这样沿着她的面颊徐徐往下,一寸寸地移动,辗转厮磨到了她的唇角。
她没涂口红,只是涂了润唇膏,很快就被他“吃”光了,唇上不再莹润,而是带着一种生涩的摩擦钝感。
许栀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了他,近乎尖锐地提醒:“费先生!”
他身形略晃了下,“嗯”一声,抬手支住旁边的铁艺栏杆。
唇边,仍是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容,好像刚刚肆意调戏她的不是他似的。
许栀那时候想,怎么有人可能把这种事情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像她才应该是心虚的那个人。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她有点生气地说。
他一言不发,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明明是很淡漠的打量,她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涨红了,分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气恼。
很大一部分是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被他一抱就忘乎所以了。
她根本就抵抗不了他的亲密。
他的吻如蜻蜓点水,不似从前那样刚猛激烈,却带着一种近乎依恋、回味和思念的绵长哀伤。
跨越了时光,带着她回到了那个晚秋。
那是他们刚刚相认的时候,她有段时间根本不敢见他,觉得尴尬,一个人躲去了公司宿舍那边,只当自己是只鸵鸟。
就在她快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一次沐瑶喊她去景山公园那边。
她费劲爬到山顶,在亭子里坐了会儿。
微风吹拂着她柔软顺直的发丝,遮挡住了视线,她正要伸手去撩,斜刺里伸过来一只大手替她轻柔地捋到了脑后。
许栀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回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吓死人啊?!”
生气的同时还是掺杂着几分尴尬。
那会儿,他们正处于一种尴尬又亲密、亲密又疏离的古怪状态。
佯装愤怒也只是她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而已。
被他一双清湛的眸子含笑望着,她脸上强装的愤怒也维持不下去了,狼狈地别过头。
他屈身伏在她耳边,在她还没来得及回头时,开始细致地吻着她的面颊。
许栀觉得自己好像在生着一场大病,身上又冷又热,格外难受。
衣裳也被他褪了下来。
她仰头,脸蛋红红的,欲语还休地望着他,水润的杏眼里一片潮湿朦胧,像有一把小钩子。
岂料他笑而不语,脱下自己的大衣把她裹起来,横抱着往山下去了:“你的衣裳湿了,没发觉吗?”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湿漉漉的,裤腿的地方还有些湿,估计是刚才上山时不小心沾到的。
她的脸这下完全涨红了,完全不敢抬头,像只小粽子似的被他抱在怀里一路走下山去。
那日的景山傍晚时下过一场雨,草丛里都是湿漉漉的,他抱着她走到山下时,从肩膀往下都沾湿了。
她身上倒是很干燥,还带着温热,被他从怀里释放出来时,像只新鲜出炉的小包子。
这时她已经忘记自己刚才会错意的事儿了,谁知他冷不防又提醒她:“小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以为我要干嘛?”
说的是刚才她那副任君采拮的样子。
她垂着头,满脸晕红,再不敢吭声了。
颇有种上课开小差被叫家长的感觉。
真是,糗死了!
明明也不是小丫头了,可在他面前,还是会被他逗得忍不住露出小女孩的纯真。
他总能勾起她残存的羞涩。
许栀抿着唇,强令自己拉回思绪,不再去看他。
她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和晃动的树影纠缠在一起,扑簌簌地摇曳,像她此刻的心情。
可他仍静静望着她。
她说不要再靠我那么近,你我要保持距离,请你自重,他便含笑后退了三步,和她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从始至终,从容而绅士,儒雅而平和,好似没有任何的逾矩。
可面上残存的湿漉感分明在告诉她,刚才这人借酒轻薄,是有多么得不合规矩。
这份平淡和从容,本身就蕴着几分肆无忌惮的恣意。
她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热,想生气又不知道要怎么发火,憋屈得很。
尤其是目光一触及他那双风波不动的眸子,望见他眼底隐隐的莞尔,脸上的热意就更高。
他的风流藏在儒雅和深沉的外表下,轻易窥不见。
远处,他们吃完饭过来了,说笑声越来越近。
许栀更加心惊,在他含笑的注视下逃也似的扭过头,坚决和他划清界限。
只是,红彤彤的耳垂还是泄露了些许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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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调研他们在北京待了近一个礼拜。
头两天许栀去了一趟公司总部,例行汇报,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领导不传唤的时候,他们就自己做自己的事。
费南舟倒是很忙,会议不断。
作为他点名帮忙准备资料的那个,她经常被叫过去陪着他下去工厂,许栀都怀疑他是故意整她的了。
可望着那张开会时端坐上首、风波不动的面孔,她又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觉得稍稍升起都是对他的亵渎。
这日她和往常一样拿着资料站在会议厅外等着,百无聊赖时,不时透过玻璃门观望他。
费南舟开会时很专注,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心里也在感慨,他为什么生得这么好看。
许栀见过不少长得帅气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