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扁平竹
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白色连衣裙下的脊背挺的笔直,半披发公主头,用一个很精致的蝴蝶发夹固定。
刀叉甚至不会碰到盘子,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杂音来。
她小口咀嚼着牛排,恰好和蒋宝珠愤怒的视线对上,于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整个人优雅又端庄:“姐姐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翻白眼呢?”
母亲分别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蒋宝缇安静吃饭,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最后又将矛头再次对准蒋宝珠。
再然后就是母亲和蒋宝珠妈咪的唇枪舌战了。
爹地听的心烦,起身离开了。
蒋宝缇事不关己,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今天的煎芦笋火候刚好,蒋宝缇吃了很多。打算让厨房另外再备一盘,待会给妈咪送去。
妈咪虽然搬回来了,但她只是单独一栋小楼。
她的病情不够稳定,偶尔也是会发病的。
就好比今天,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妈咪抱着她,笑容温柔地摸她的脸,说要带她回去见姥姥。
蒋宝缇知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只有五六岁的蒋宝缇了。
她很乖,点头说好。
亲手喂着妈咪吃完了这顿午餐。又将她哄睡下。
直到妈咪彻底睡着之后,她也累的够呛。
万幸没有和陈源一结婚,哄孩子真的太累了。
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宗钧行。
他也没少这样哄过她。
那他应该也……挺累的吧?
蒋宝缇晃了晃脑袋,不要再想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医生进来,照常为妈咪做每日检查,蒋宝缇刚要离开,那位美国来的女医生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叫住她:“这位女士,您不妨也一起做个基础体检吧。”
“我吗?”她有些疑惑,“我就不用了,我身体挺好的。”
“很多病只看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对方很坚持。
蒋宝缇也很坚持:“真的不用,我很健康。”
“女士,您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办。”她露出一个万分为难的神情。像是需要进行某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蒋宝缇更不解了,甚至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
直到她犹豫着说出那句:“病人如今需要绝对安全的养病的环境,最近盛行流感,我担心您身上或许会携带此类病菌。而且胃病也是会传染人的。”
“……好吧。”这招果然有效。
最后检查结果得出,除了肠胃和轻度贫血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天要注重饮食规律,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胃是情绪器官,难过的时候是会没有胃口的。
蒋宝缇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确经常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前段时间由于刚回国,那些专门为她组的局她不得不去。
但后面的她全推了。
本来就和美国有时差,平时上课可以说是完全卡着点。她不该有丝毫怠慢,非常认真。
但今天情况特殊,一个女生朋友的生日。
关系仅次于江云心,大概就是max和卢米的区别。
这次的排场非常大,在婺港的一家酒吧。
这里的价格在普通人眼中可以称之为天价了。当然,在他们这些富二代看来也是偶尔才会来一次的地方。
装修整体都是高雅简洁风,说是酒吧其实更像清吧,没有DJ打碟,也没有人在前面蹦迪。
除了偏暗的灯光稍微有点氛围感之外。
他们都在前面玩国王游戏,蒋宝缇没有加入,而是坐在后面看海绵宝宝。
——前面有一面巨大的银幕。
想看什么都可以。
江云心坐过来,和她讲着八卦:“还记得我上次在电话里很说的那个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吗?”
蒋宝缇当然记得,并且她前天还……见过。
“嗯,记得。”她点了点头。咬着吸管,心不在焉的吸了几口果汁。
江云心神神秘秘的说:“环山别墅前段时间不是被人买了吗,据说就是那个人买的。外国人。我觉得他应该混血。”
他就是混血,中美混血。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补充。
“不过对方很低调,我爹地打听了好久也才弄出这么点信息来。”
蒋宝缇疑惑;“你爹地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云心觉得她偶尔的一些天真还真是蛮令人发笑的:“你在国外究竟过的是怎样不谙世事的生活,这样的大人物来港,想要和他合作的人自然是挤破了头。”
蒋宝缇脱口而出,笃定道:“他看不上这些小生意的。”
江云心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而且这怎么会是小生意,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大项目。你知道价值多少个亿吗。”
蒋宝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我瞎猜的,能全款买下环山别墅的肯定不缺这点钱。”
好在江云心很快就被她的话敷衍过去:“也是。据说那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过,他如果不在港岛定居发展,为什么要买下环山别墅呢?”
因为他洁癖严重,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
蒋宝缇觉得关于宗钧行的话题无孔不入,即使她尽量去忽略了,可总能让她听到一些边角料。
就好像是提前设置好NPC路线的游戏一样。
蒋宝缇及时截停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去玩游戏吧。”
“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吵一些。”这里是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内外所有景色。
往外看是波澜壮阔的山顶和湖面,外里看,是大厅中热火朝天的派对现场。
今天有人在这里举办生日派对,克莱德原本是打算通知店主清场的。
毕竟这位贵客喜欢清净。
他在心里感谢祖宗,看来多烧的那些纸钱的确起到了作用。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边缘人物,有一天也能拥有和Kroos先生单独见面的机会。
为了感谢祖宗保佑,他甚至决定翻修祠堂。
但对方在他提出清场时淡声拒了:“不必,热闹点也好。”
男人坐在那里,长腿交叠,气场很足,黑色的西装马甲和深灰色的衬衫。显然他并不怎么看重今天的场合。
应该说,他完全没有将与他相隔一张桌子的克莱德放在眼里。
这很正常,克莱德坦然接受。能和他拥有这种单独交谈的机会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只是对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敢冒然搭话。
面前的茶水凉了续,续了凉,对方未曾动过一口。
被黑色半掌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骨下压,匿在阴影中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此时正看着一楼大厅。
那里举办着一场生日派对,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港岛的那些富二代们。
见他似乎有些感兴趣,克莱德立马殷勤的向他介绍讲解:“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二十岁,最小的也才十九。小孩子都闹腾,所以会有些吵闹。”
“是吗。”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很淡。
——‘平均年龄二十岁’‘小孩子’
克莱德立马起身亲自给他续上,话里话外都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似乎并不将这些坐享其成等着继承家产的小辈们放在眼里:“都是些还在读书的富二代们,平时无所事事,这样的聚会通常三四天就能举办一次。”
宗钧行终于有了点淡漠之外的其他反应,他将视线从一楼大厅收了回来:“三四天办一次?”
克莱德被吓到了。
那种平静的压迫感,甚至都不需要加大音量。单是一个看过来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后背发凉了。
“对……不过也不绝对……偶尔两三天……”他不清楚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宗钧行的目光再次回到一楼大厅,平静的面容下,眼神凝重。
从始至终他所看的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喝光了一整杯白葡萄酒。
或许是爱上了这个味道,她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喝第二杯。
蒋宝缇坐在角落里,她甚至还专门挑的完全背光的地方,努力藏在唇角有些狡黠得逞的笑。害怕被看穿。
宗钧行太聪明了。
她虽然没有看到他,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的。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很淡很淡的清苦香。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才有这样的味道。
谁让她对他熟悉,谁让她对气味也比较敏感。
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喝酒,故意在他面前夜不归宿,故意挑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