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澜皓月
过了一会儿,王科长看于朵确实干得不错点点头,能顺利完成就好。
于朵又干了一阵,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王科长扭头一看来人是后勤部的主任,赶紧迎了上去。
后勤部可是实权部门,发劳保等都归他们管。
宣传科也是划归后勤部管的。
“辛主任,您好!”
辛主任道:“哦,小王啊。这标语是……”
宣传这块也是他分管的,路过看到肯定要过问一下。
“厂办刚打的电话,说是林厂长交代的。估计是您当时没在办公室。事儿急,就直接通知我了。这不,得赶着下班前刷出来呢。”
辛主任点头,“哦,那好好做。”
紧跟时事,这于宣传工作倒是有必要的。
但之前几年的政策改来改去,厂长不发话他也不敢贸然让刷标语。
不然回头又改弦更张了怎么办?
不过,既然这都让刷标语了,他也得让宣传科组织人解读、宣传。
这个倒不用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了社论,借鉴一下就是。
到时候就在高音喇叭里宣读。
黄师傅也忙道:“辛主任好!”
于朵完成了一个字,正好从梯子上下来,要挪动梯子。
下来后也扭头打了个招呼,“辛主任好!”
辛主任笑道:“小姑娘不错嘛,小小年纪就能拿着刷子刷标语了。”
标语都是宋体字,看着都是一样的。关键就是要写得大和整齐。
于朵刷的标语和黄师傅的大小统一,看着挺不错的。
这还真是体力活儿!
要不是她从小干家务力气大,手还真不能有这么稳。
“都是我师傅指导的。”
辛主任疑惑地看看黄师傅。
如今做事还是讲究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
当然,这就是个形容。
于朵这辈子嘴上都不会有毛。
就是说做事一般还是上了年纪的挑大梁,论资排辈。
厂长让刷的标语,回头下班从这里过就能看到。按说不该让个小年轻来刷才是。
王科长道:“主任,这不接连几天晚上都不是雨就是雪的,老黄的风湿犯了。于朵是老黄手把手带出来的。以前就刷过标语,刷挺好的。”
辛主任看看于朵刷的标语点头,“确实不错。小姑娘多大啊?”
于朵道:“马上16了。”
辛主任微微变了脸色。马上16了,这就是还没到国家的招工年龄。
原本于朵长得高,他以为肯定有16了的。
他看向王科长,“怎么回事?”
都到这个地步了,王科长只好道:“主任,这不黄师傅坚持不了么。担心耽误厂里的事儿,他就把他徒弟喊来了。我让她试试!”
辛主任蹙眉,“宣传科就没人了?”
“有,能刷标语的还有两个。可之前让打倒了,跟着就会落实政策回来。”
王科长忙解释道。
这就是说不是缺人他不往上报,还得给那两位把位置留着呢。
不然回来了怎么安排?
平日里人也是够用的,就是这两天赶上元旦事多,黄师傅又犯了风湿,刷标语这件事上人手有些紧张。
辛主任倒是也清楚宣传科其他还有人是负责放电影、文艺汇演的,各司其职。
还有几个根本就是关系户。
另外还有两个人即将回归,平时黄师傅也能顶上。
至少这么久了没出过岔子。
现在遇上黄师傅也出了状况,变通一下也不是说不过去。
“那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王科长见既然说开了遮掩不了,也只能一个劲儿替于朵说话了。
也算是趁机过个明路。
“于朵,咱们厂的子弟。她爸妈是厂里三十年的老工人了,哥嫂如今也都在厂里干。您见过她啊,前几年文艺汇演缺小演员,都是她上的。厂领导还上台跟她握过手。这几年她一直在跟着黄师傅学办板报、打杂,如今更是连标语都能刷了。我是想着提前给科里储备人才,做好梯队配置。这不还有三个月她就到16岁了,就给她个机会来搭把手。到时候给个临时工的位置先接收进来。”
第13章
于朵心头一松,王科长太帮忙了!
辛主任想了想,刚办出来的板报好像字迹是有些不同。但办得确实还不错。
他点点头,“嗯,想着给厂子里储备人才、梯队配置,也是你把事做在了前头。”
他没再追究,在场三人都松口气。
而且,于朵也算是在未来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那里挂上号了。
后勤主任虽然还不是厂领导,但级别也不低了。
宣传科进个临时工,本来王科长说了就基本能算的。
辛主任如今点了头,就更稳妥了。
辛主任看看于朵,小姑娘蛮漂亮啊!
系一条那么土的、毛蓝色的围巾,还戴个挺滑稽的报纸都遮掩不了。
“于朵,这恢复高考了,你怎么没去读高中啊?”
于朵道:“我爸妈前几年过世了,哥嫂还有儿女要供养。还有个姐姐刚从乡下回来。”
等辛主任走开,王科长道:“行了,好好干活。如无意外的话……”
后面他就打住没说了。
于朵心道:我就怕你说如无意外!
不过,也不能要求人家王科长拍胸脯保证吧。
她点点头,“好嘞!”
于凌下午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出了门,一路往京郊的方向去。
正常是40分钟的车程,约莫10公里距离。
遇上这样的天气,她骑得慢一些,骑了50分钟才到了钟言说的地方。
她和钟言是在乡下插队结的婚,还真从来没来过钟言老家这个城乡结合部。
以前虽然都是北京的,但她基本也就在家附近方圆三里以内打转。
顶多去去城中心那些名胜古迹转转,这种靠近农村的地方没怎么来过。
不过,大家都去了大西北,那就是老乡了。互相照顾一些也是有的。
这也是两人在乡下渐渐走近的一个缘由。
于凌下了自行车一路问着过去。
也没好说她是钟言的前妻,就说是和他一起插队的。
便有人给她指了路,“钟家那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儿子啊,这会儿应该在他家自留地干活吧。别说,下乡插过队干农活还挺像样的。”
城乡结合部嘛,有人家自己开垦了一些荒地种了一点菜吃。
于凌推着车一直找过去,就见到穿着旧棉袄的钟言在给庄家施肥。
她也是在乡下待了十年的人,自然不
会像刚下乡那阵一样看到农家肥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扶着自行车喊道:“钟言——”
钟言个子挺高的,听到有人喊扭头看过来,“于凌,你来了——”
他放下粪勺过来,脸上并不是多开心的表情。
回城了,但哪哪都没有工作可以给他这样刚回城的知青。
他昨天把能找的地方都问了个遍,也只有一个‘等通知’的答复。
他昨天晚上还是在两根长板凳上面搭着门板,然后铺一床垫褥镶在两个侄儿床边一起睡的。
因为家里过冬的厚被子不够,只能三个人一起挤一挤。
他下乡的时候哥嫂就结婚了,这十年生了两儿一女。
两个侄儿自然把他的房间占了。
侄女儿睡的是堂屋隔出来的一间。也就没地儿能给他再隔一间出来住了。
天气太冷了打地铺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那么安排。
说实在的,还不如在农村睡的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