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涵仙
她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庄少洲:“你喝了一瓶红酒,醉很正常。”
陈薇奇哦了声,又试探地问:“我是不是喝醉了就睡了?”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发酒疯或者?哭!
庄少洲走到沙发边坐下,神色平常,“我们做了几次你再睡的。”
几次……
陈薇奇顿时瞪他一眼,难怪她身上?跟车碾过一样酸疼!她轻哼一声,下巴略微扬起,“就知道?你会趁人之危。”
庄少洲笑了笑,也不否认,但?兴致的确并不高,散漫地坐在那,也不主动搭话。
陈薇奇对情绪的体察是很敏锐的,不明白庄少洲的情绪为何?很淡,难道?是昨天她说了在乎他,他就拿乔起来了?但?转念一想,庄少洲不至于这样,于是也就不深究,只当他累了。
“几点了?”陈薇奇掀开被窝,下床。
“下午一点。”庄少洲目光扫过腕表。
“一点?”陈薇奇吃惊,没?有想过自己能睡到下午一点,还是这辈子第一次,“不对,我们不是一点的飞机吗?”
他们今天去?美?国?西岸一带拍婚纱照。
“怕吵醒你,就推迟了,下午三点出发。你还有时间?整理。”庄少洲心不在焉,不太想和陈薇奇单独呆在一起,于是他又站起来,绅士有礼地说了一句出来吃午餐,就去?书房工作了。
陈薇奇攥着轻柔的小羊驼绒被褥,被褥之下的双腿斜叠在一起,她维持着这种不舒服的姿势,望着庄少洲离去?的背影出神,一直到他消失不见。
庄少洲很奇怪,但?陈薇奇说不上?来这种奇怪是为什么,想着也许是他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接下来两日?行程,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庄少洲兴致似乎都不太高,只是他把情绪压制得很完美?,也足够体贴,在拍照时偶尔会和她调几句情,让氛围更好,陈薇奇时常感觉他眼底那一丝冷淡是某种错觉。
“你不高兴吗,还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陈薇奇笑意盈盈地走到庄少洲身边,递去?一瓶姜汁可乐。她画着精致的新娘妆容,玫瑰色调的,美?艳中带着温柔。
游艇匀速行驶在金门海峡中,即将从金门大桥底部?穿过,这里景色开阔而宏伟,很适合拍婚纱照。
今天天色很阴,云层堆卷在天幕尽头,灰蓝,浅蓝,还有和海一样的浓蓝。海风把她华丽的珍珠头纱卷得漫天都是,庄少洲正在游艇的甲板上?吹风,回过头,看见她的瞬间?,只觉得她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偶然降落到他身边。
庄少洲接过汽水,笑了下,“你还喝这种碳酸饮料。”
陈薇奇解释:“这种口味在港岛很少卖,难得喝一次。”
庄少洲拧开瓶盖,尝了一口,他真是六七年没?喝过碳酸饮料了,以?前在斯坦福读书时,参加过校橄榄队,时常随着其他队员喝这种。
陈薇奇:“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Tanya。”庄少洲一手握着可乐,冰凉的水珠沁着他掌心,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为她挡走部?分海风,“这几天堆积的工作有些多,不是大事。”
陈薇奇点头,她公司里也堆了好多事等她回去?处理,“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没?继续说了。
“以?为什么。”庄少洲不动声色地看她,白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很斯文,并没?有分毫强势。
陈薇奇抿了下唇,随后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精致的眼眸很明亮,“以?为你在懊恼。”
“懊恼……什么?”
“懊恼那天晚上?你对我说喜欢我,你发现我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女人,只是那晚气氛太好,才?对我说了喜欢。”
庄少洲被她一番看似有凭有据的想法弄得哑然,很想把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他掌心贴合她的腰身,用了几分力,“没?有,Tanya,我不是会因为气氛好而对哪个女人说喜欢的男人,我没?有这么轻浮。”
陈薇奇穿着一件颇为复杂和隆重的婚纱,裙摆
里面是柔韧的裙撑,被庄少洲这样用力一搂,裙摆整个往另一边翘起,她像一条船,往庄少洲这边沉下去?。
陈薇奇觉得已经不止是在乎庄少洲的情绪了,她甚至会去?观察,去?琢磨庄少洲的情绪。
宏伟的金门大桥沉默地矗立在落日?中,灰蓝色的云层中渐渐浮出一抹橙金的霞光,把远处绵延的矮山,公路和楼房都染金。
这艘昂贵的超级游艇从大桥底部?驶过,两人在甲板上?相拥,安静地看着眼前唯美?而盛大的落日?。
“庄少洲。”陈薇奇轻轻深呼吸,很享受这种美?好的有人陪伴的时光。
“嗯。”
“其实我很多时候都理不清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薇奇笑中带着涩,似乎是很无奈。
庄少洲没?有说话,把她抱得更紧些,今天的日?落比以?往任何?一次日?落都要华美?。太阳宛如火球,在云层中烧着自己,漫天的粉红橙金,视觉上?的庞大,让一切都变得渺小。
“如果你愿意,可以?等我把一些东西理顺。”陈薇奇说完又立刻补充,很客气,甚至是很谨慎,“如果不愿意也没?事。”
只要是碰到感情问题,她都很手足无措,她是习惯了在感情上?保持一种平和模式的人,这能带给她安全和舒适,而现在,她感觉自己在经历一场台风过境,剧烈的风把她为自己建造的城堡吹得七零八碎,化成了一片废墟,她以?为只要不走出这栋坚固的城堡,就能永远安全,就能躲避一切。
“会不会很久。”庄少洲低头去?找她的眼睛。
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陈薇奇的怪象,她在向外探索和对内探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在事业上?大杀四方,强悍锋利,做的事堪称刀刀精准,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珑,什么场面都接得住,可是在回应他的感情上?,封闭得像一方围城。
其实陈薇奇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她还是说:“不会很久。”
很乖。庄少洲一时心都发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
在美?国?的最?后两天来了拉斯维加斯,全当娱乐放松。
这朵种在沙漠上?的花,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这里到处都是宏伟华丽的建筑物、穿比基尼的辣妹、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流水似的豪车,刺红眼球的筹码,纸醉金迷的梦境,以?及藏在阴暗处的罪恶,仿佛连空气里都带着美?金的味道?。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酒店的停机坪,酒店旗下的赌场负责人早早就恭候在一旁。
“庄先生,您和夫人的房间?还是安排在老地方,那里没?人打扰,最?清净。”
庄少洲牵着陈薇奇的手,问她是想住热闹的地方,还是清净的。
陈薇奇:“当然住你住过的,我又不傻。”庄少洲在衣食住行上?可从不委屈自己,流水的钱淌过,他很多时候其实比陈薇奇还奢侈。
庄少洲笑,“我听你的话,像是在骂我。”
接待的经理是白人,在鱼龙混杂的赌场里混,能听懂三两句简单的中文,可这两位贵宾私下交谈都是说的粤语,落在他耳朵里就是一系列的叽里呱啦,只能一边傻乎乎赔笑。
回房间?的路上?要经过一处漂亮的法式花园,把这里和其他区域隔开来,果然很僻静,陈薇奇洗了澡,换了衣服,晚餐订在酒店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这里的酒店堪称四通八达,囊括了能想到的一切基础服务,吃饭、购物、娱乐………总之人进来了,根本不需要再踏出酒店半步,高浓度的氧气和舒适的香氛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感到兴奋。
吃饭的餐厅主营意大利菜,有小提琴伴奏,有穿着兔子女郎装扮的性感金发美?人为他们送来兔子形状的甜点。这是今天餐厅的特别菜单。
吃饭过后,自然是要去?玩一玩。即使是酒店最?僻静的所在,也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坐私人电梯直达中央的赌场。
“你一般玩什么?”庄少洲让辉叔去?签贵宾厅的礼码。
陈薇奇其实不经常玩这些,陪朋友来玩时自己也会玩几把,但?都玩得不大,一晚上?百万输赢而已。
她说:“玩过德州,掷骰子那种,二十一点也玩过,但?我不精通这些。我可能没?有偏财运,逢赌必输,赌大小都压不中,就算赢了最?后也会全部?输出去?。”
庄少洲听她说玩什么都输时,只觉得她很可爱,“你不需要这点财运,宝贝。我其实也不精通,不过我有两个朋友也在这,我去?陪他们玩两把,之后陪你去?逛街?”
陈薇奇点头,跟着他去?了贵宾厅。这里到处都是刺人眼球的灯光,天花板上?装着数不清的摄像头,花枝图案的红地毯通铺整座庞大的场地,一楼大厅里人声鼎沸,每张桌子都围着不少人,这些赌客们来自全球各地,各色皮肤都有,陈薇奇路过几个,看见他们一副输红眼或者?赢红眼的癫狂模样。
陈薇奇眉眼里掩着厌恶,不看这些人,匆匆随着庄少洲进了电梯,上?了四楼贵宾厅。
贵宾厅要安静许多,客人很少,男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齐,女人礼服华丽,在灯光下泛着璀璨光芒。
贵宾厅都是身价至少千万的富翁,当然,贵宾厅里还有更私密的包厢。
经理点头哈腰,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庄少洲的朋友已经开始玩了,见他进来,停了赌局,纷纷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Eric!好久不见!”一个穿着时髦阔版西装,五官俊秀的中国?男人走过来,热情地和庄少洲握手,随后这种热情蔓延到了陈薇奇这里,“嫂子好啊!God!你比照片上?美?一万倍!”
陈薇奇被他浮夸的称赞逗笑,“一万倍太夸张了,一百倍刚好。”
这男人双眼瞪大,对庄少洲比大拇指,“不愧是你媳妇儿?,绝。”
庄少洲蹙眉,不懂这人骚包什么,平时在女人面前也没?这番活络劲。他摇头,对陈薇奇介绍,“这是我在斯坦福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你叫他Ryan就好,他是京城人。”
“口音听出来了。”陈薇奇笑。
“我讲话有这么明显吗!”Ryan抗议着。
另外两个朋友也是庄少洲读书时结交的朋友,一个是英德美?三国?混血,一个是新加坡华裔,都是关系不错的,不是有过group work的情谊,就是一起打过橄榄球比赛。
朋友之间?小聚不比社交场上?,非要把家世名?头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陈薇奇不知道?这几位是何?方神圣,但?也能看出都非池中之物。
上?了赌桌后,陈薇奇才?见识到庄少洲的另一面。他玩的真的很大,也不计较输赢,眉眼永远矜贵,不会因为输了而皱眉,也不会因为赢了而得意,举手投足间?礼貌绅士,唇瓣衔着别人递过来的雪茄,毫无留恋地推掉一大把筹码。
陈薇奇不知道?他玩牌时的风格,只是隐隐察觉到他推筹码时有一种报复性地发泄。
他还是很不高兴。
陈薇奇一时复杂,她静默片刻,附在庄少洲耳边说她出去?透气。
“不玩了?”庄少洲抬眼看她,冷调的顶灯在他深挺的鼻梁上?晕开。
“等会来玩。我先出去?一个人逛逛。”
“你带着保镖,这里不安全,你不要落单,也别乱跑。”
陈薇奇应下:“嗯,Mike跟着我。”
陈薇奇并不想在赌场里晃悠,那些输红眼的人如丧尸般,令人可怖。她去?四季名?品店逛了一圈,看上?一块很适合庄少洲的手表,她买了下来,又看中了一只可爱的金色mini kelly,买下来送给珊宜。
逛来逛去?,她脑子里并没?有调停,反而更胡思?乱想,可能是商场里面的氧气浓度太高了,弄得她的大脑总是处在一种兴奋且多思?的状态中,她不喜欢。
“去?外面走走吧。”陈薇奇对Mike说。
从酒店的东侧门出去?,陈薇奇对着夜色撑了一个懒腰,拉斯维加斯的夜晚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远处的Sphere巨型球变成粉红色,调皮地眨着眼睛。
陈薇奇看着那只巨型球,从粉色变成黄色的emoji,她觉得好可爱,噗嗤笑出来。街道?上?有游客在拍照,车水马龙。
陈薇奇随便找了一处户外椅坐下,呼吸着夜晚冷冽的气息,很清爽,比人造的氧气要舒适,“Mike,帮我去?对面甜品店买一杯摩卡,还有
蛋挞,要椰蓉味的。”
Mike有些犹豫,虽然甜品店在对面,但?隔了一条街,如果陈薇奇这边有任何?动静,他不能第一时间?照顾,“不太好吧,老板,先生叮嘱过,要寸步不离守着你。”
“几分钟而已,没?事的。”陈薇奇想一个人呆会儿?。
Mike只好点头,想着快去?快回,大步流星地朝街对面走去?。
陈薇奇靠在铁艺椅背,望着远处的Sphere,看着那颗球从黄色emoji又变成了一颗火星,随后变成地球的模样。
她分神想到了庄少洲,想琢磨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在游艇上?问过一次,不会再开口问第二次,她宁愿胡思?乱想。
是那晚她喝醉后说了什么?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甚至连庄少洲说的,他们做了几次,她都没?有印象,只记得那种感觉,汹涌的热烈,给她一种涨满的安全感。
“Hello,girl!”
一声粗犷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打破了为数不多的宁静。
陈薇奇瞬间?皱起眉,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是一个扎着脏辫的黑皮肤男人,很高,身上?散发着一种恶臭的叶子味,大概是刚吸过。
他笑眯眯地看着陈薇奇,准确来说是看着陈薇奇身边的奢侈品袋子,“Asian doll,give me your Patek Philippe,and then I'll leave,OK?”他冲陈薇奇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