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板娘
王娟冷笑：“陈高阳真是临老入花丛，不过也能理解，男人嘛，没进棺材之前都是不老实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地瞪了一眼蔡伟全。
蔡惠清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蔡伟全道：“还能怎么办？赶紧约陈高阳出来吃饭，大家三口六面讲清楚啊！他残废的啊，肯定想要有个人能照顾他终老，所以不是不让他交女朋友，但总得知根知底才行啊。”
王娟连连点头：“对对对，现在老年人被骗走一整副身家的新闻常常有，还有那种什么盘、什么猪盘……”
郭常发插嘴：“杀猪盘啦。你别说，那女的啊，真挺有做诈骗的料子，她说她六十岁，但我看她顶天了就四十几，斯斯文文，长得很骨致很有气质的意思，真不怪陈高阳起痰对美色/财物动心动情的意思！”
蔡惠清更气了，当场打他两下：“骨致骨致，我看你也是晕大浪被迷得晕晕乎乎啊！干嘛？你现在也是想要找个对象把我换掉是不是？”
郭常发躲开：“我只是说陈高阳会享受！”
蔡家两姐弟还在那头讲电话商量对策，王娟这边已经给儿子打了电话。
这么大一个八卦，让蔡耀宗急忙找了个路边把车停下：“不是吧，姑丈都六十岁出头了，居然还有这方面的需求吗？他行不行的啊？会不会做着做着……”
他的电话连着车内蓝牙，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杜蕊听得一清二楚。
蔡耀宗对自己的长辈开着这样子没大没小的黄色笑话，让她浑身难受，一阵阵发冷。
她不想留在这里继续听这些话，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站在路边深呼吸。
蔡耀宗被她大力关门吓一跳，跟王娟多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也下车，手扶着新车车顶，皱眉问：“蕊蕊，你怎么啦？”
杜蕊缓了缓呼吸，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在聊你家里的事，我在那里听着不太好。”
“啊？就这样啊？”蔡耀宗笑，“傻妹，我亲都提了，彩礼也送了，你已经是我们蔡家的人啦，以后我们家的事就是你的事啊。”
路边的霓虹灯牌变换着色彩，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全堆在男人脸上，搅成混浊不清的黑。
那么亮的一条街，他的眼里却一点光都没有。
杜蕊忽然就想明白了，垂下头，自嘲一笑：“对啊，我真是太傻了……”
第029章 努力守护
陈高阳哪有心思继续吃席，隔着老远给陈沐冉发了信息说明情况。
两父女着急回去，甜品未上就提前离席。
周泽远远看着陈沐冉离开，脑子一热，蓦地站起来。
同桌的其他叔伯问：“怎么了阿泽？”
周泽呆站几秒，道了声“没事”，重新坐下。
两父女回到家，杨荏也在，老青小三人正在沙发上吃提子。
陈高阳走得急，半蹲到张茜身前时还在喘气，他牵起她的双手，左左右右地检查：“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张茜和杨荏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张茜反手捏了捏陈高阳的手：“在自己家门口能出什么事啊？你怎么满头都是汗？还喘得那么厉害，快起来快起来。”
见张茜母女表情轻松自在，陈沐冉也松了口气，坐到陆鹿旁边，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换来一声甜滋滋的“冉姨姨”。
陈沐冉跟张茜告状：“他从车库小跑到电梯，又从电梯小跑着出来，不过看得出来年纪大了，就这么几步路，都能喘成这样。一路上还让我开快点开快点，也不知道要被开多少‘牛肉干罚单’，茜姨你快批评他教唆他人危险驾驶。”
陈高阳被数落得脸烫，瞪过去：“你别只知道说我……你刚一听姨妈姨丈过来，脸色比我还难看。”
张茜听得心里暖呼呼的，把陈高阳拉到沙发上坐，开玩笑道：“你们紧张什么啊？沐冉姨妈和姨丈又不是什么僵尸啊妖怪啊吸血鬼啊，你俩给了那么大封的人情利是，结果莲子百合糖水都还没吃到就走，真是亏死了啊。”
陈沐冉突然打了个响指，提高音量：“哎哟茜姨，你说对了一样哦。”
杨荏很快理解陈沐冉的意思，哈哈大笑。
陈高阳白了女儿一眼，又看回张茜：“我是认真问你的，他们俩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真没有，陆鹿也在呢，你不信可以问问她。而且他们对你也算有心呢，给你带了那——么大的一个水果篮。”张茜边说，双手边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圈。
陈沐冉还没见过这么活泼调皮的张茜，有些意外，她顺着她的话问：“诶，那那个水果篮呢？不会就是我们现在在吃的这盆提子吧？”
张茜没忍住，还是笑出声：“这提子是我早上买哒，那个水果篮被他们拿回去啦，估计是想下次过来时再拿来重新送一次吧。”
陈沐冉见怪不怪，捧腹大笑：“我的天啊，这做法真的很‘大姨’！”
气氛欢快许多，陈高阳拿出手机，有许多个未接电话，他点开给张茜看：“你瞧，沐冉舅父都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了，不过老太太还没打过来。”
“那估计是他们还没跟外婆讲吧，不然现在早就夺命连环 call 了。”陈沐冉捻了两颗葡萄，一个喂陆鹿，一颗丢自己嘴里，“就算现在不说，明天也会说的，来吧，趁我们现在人齐，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应对吧。”
杨荏喃喃：“居然要到‘应对’的程度吗？”
陈沐冉说：“那肯定啊，茜姨可能不清楚，但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学的时候你都听我吐槽过多少他们的事了。”
杨荏叹气：“也对……”
手机还在张茜手里，电话又进来了，是蔡伟全。
陈高阳无奈：“呐呐呐，这还不算夺命连环 call 吗？”
张茜把手机还给陈高阳，声音依然柔软：“听吧，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也得看看他们想要怎么样，我们才能一起面对呀。”
一声“一起”，就让陈高阳悬在半空的心脏轻飘飘落了下来。
他拍拍张茜的膝盖，说：“放心吧，我来处理，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说完，陈高阳接起电话，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开了免提。
蔡伟全说的话都是他们能想象得到的，也跟郭常发说的很接近，他想问陈高阳哪一天有空，一家人出来吃个饭。
大家伙见见面，聊聊天。
陈高阳说：“吃饭可以，你们想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
“明天不行，明天沐冉生日，她没有空。”
“沐冉没有空也没关系啊，你们有空不就可以了。”
“不行。”陈高阳态度难得强硬，“沐冉是我家的人，她当然也要在场。”
陈沐冉嚼着葡萄，眉毛高高扬起。
换做平日，她肯定会埋怨陈高阳自把自为，但此时此刻她倒觉得陈高阳回得好，她都有点儿想要给他比个大拇哥了。
蔡伟全也没想到陈高阳会这么说。
但想一想，既然陈高阳主动要带陈沐冉去，那也就代表着陈沐冉并不反对他老年交女朋友的这件事，而陈沐冉牙尖嘴利，能言善道，道理一套一套的，他们一家老小可能分分钟要败下阵来。
蔡伟全只好继续问：“那你们两父女什么时候有空啊？”
陈高阳挪开手机，直接问陈沐冉：“沐冉，你决定吧，我们就你的时间。”
陈沐冉还真拿出手机，故意慢悠悠地说：“等等啊，我来查一下我的 schedule。”
真别说，她还真有点儿忙，明天过完生日，她就要飞去上海参加一场行业活动，得等到周五才能回来。
她想了想，说：“那就下周日吧，喝早茶或中午饭都可以。”
陈高阳转述给蔡伟全，蔡伟全说：“没问题！酒楼的话我来定！”
陈家父女对视一眼。
蔡伟全居然会这么积极，肯定事出有因。
陈高阳猜想，蔡伟全应该是想要把地点订在老人院旁边那家酒楼，方便他们也接上黄三妹。
这是要开“批斗大会”的节奏啊？
不过陈高阳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打算到时候就他跟陈沐冉两人过去就行，张茜就不要去了。
他连一点点阴阳怪气的话都不想让张茜听到，免得坏了她的好心情。
时候不早，陆鹿打起了哈欠。
杨荏等陈高阳结束通话后，说：“那我先带妹猪回家，要是有出现什么问题，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她是同意张茜和陈高阳重组家庭，可前提是张茜不能遭人欺负。
以前小时候她没能力，现在虽然能力吧……也没那么强，但她自己的妈妈，她会努力守护。
张茜说：“能有什么问题！你跟妹猪好好的就行，不要替我们操心。”
陈沐冉也起身：“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张茜忽地唤住陈沐冉：“冉冉，你先等一等。”
“嗯？怎么了？”
“来，你跟我进一下房间。”
陈沐冉第一时间看向杨荏，杨荏摇头如拨浪鼓，表示她不知情。
张茜已经进房间了，陈高阳说：“去吧，你茜姨又不是‘吸血鬼’。”
陈沐冉还是比了个大拇哥：“你现在是越来越幽默了，谈了场恋爱跟吃了‘回春丹’似的。”
陈高阳笑骂：“我本来也没多老！”
陈沐冉进了主卧。
她曾经无数次进过这个房间，但是在蔡琼芳离开之后，她就很少再进来了。
这里又变了模样。
一开始刚搬到这个家时，主卧摆的是双人床，后来蔡琼芳病情逐渐严重，为了更好照顾护理她，陈高阳把双人床撤走，买了一台电动护理床给蔡琼芳，另外再搬进来一张九十公分宽的小床，靠在墙边，那就是陈高阳的床位。
那张和大学宿舍单人床差不多大小的小床，陈高阳一睡就睡了好多年。
蔡琼芳离世后，护理床搬走了，可陈高阳还是睡着那张小床，直到他跟张茜结婚，才重新买了一张新的大床。
——客厅有佛龛，供奉金身佛像，电子红烛常亮，映着陈高阳的阿公阿嫲、还有蔡琼芳的遗照。
每天早上，陈高阳都会为他们点一柱清香。
张茜从床柜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还有一个方形首饰盒，递给陈沐冉：“本来是想要明天正日再给你的，但高阳说你明天不一定能过来，那我们就提前把礼物给你。利是是你爸爸和你妈妈每一年都会给你的，这个首饰，是阿姨给你的。”
陈沐冉进屋时已有预料，可接过盒子时，心中仍有不小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