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白衣
拦住她的人看上去十分年轻,身高腿长,穿着宽松黑色薄卫衣,卫衣领子松松垮垮的垂在锁骨那。
他的卫衣帽檐宽大,遮住眉眼,只能隐约窥见被冷雨打湿的刘海,还有截漂亮下颌。
“小弟弟。”短裙女人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绕过垂在身前的长卷发,笑,“这做生意呢,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懂吗?”
“当然你要是不急的话,明晚姐姐倒是可以陪你。或者——”女人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加钱。”
竖起两根手指头,短裙女人又说:“正常价的两倍。”
周梒江偏过头,帽兜跟着向后滑了点。
女人这才看清男生的面庞,比女生还要精致的一张脸,眉尾压着,无端生出凌厉的戾气。
眼眸黑沉,表情又阴又冷。
“滚。”
女人差点没心梗,嘴唇动动刚要反驳,在触到男生阴沉沉的目光时,没来由的心惊,跟着迟疑了下,收回了竖着的两根手指。
常年混事的经验再加上一向精准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生并不好惹,到头来吃亏的是她。
努力扬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短裙女人不再多话,低头借长发遮掩,撇撇嘴走远。
周梒江拉低卫衣帽兜,进了巷子。
昏暗灯光下,细雨蒙蒙,巷子环境极差,翻倒的垃圾桶滚出好远,垃圾无人清理,散落一地。
黄毛捡了处干净地,抵着灯柱,抖着腿在打电话。
他嘴里叼着烟,声音含糊,另一只手在衣服兜里摸打火机。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废话,你就说明天过不过来吧?”黄毛十分不耐烦,“能还是不能,给个准话。”
“过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看青墨那群崽种皮又痒了,欠收拾。”黄毛啐一口,“操,打火机呢?”
“咔”一声,打火机被擦亮。
周梒江站在黄毛身后,递过擦亮的打火机。
黄毛瞅见打火机,也没转身看,一手挡风,低头点烟。
明黄火焰迅速舔上烟卷,黄毛含着烟,深吸一口,这才想转身,说:“谢了,兄弟。”
弟字音没发全,迎面挨了一拳。
“嘶——”
黄毛下意识弯腰,拿胳膊肘护着脸。
没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周梒江抬手压上他后颈,将他敞怀穿着的短袖帽兜拉下,挡住视线后,抬腿,膝盖猛击黄毛鼻梁。
黄毛嘶气都来不及,骂也骂不出声。
接二连三的猛击,次次下手又快又狠,根本不给他缓冲时间。
黄毛嘴唇发麻,感觉鼻梁都快断了,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血腥气卡在嗓子眼,出不来咽不下。
末了,他被人拎着,转过身撞到围墙上。
贴着围墙,黄毛一脑门热汗,疼得五脏六腑都快变形了。
踩着黄毛脊骨,周梒江猛踢下去。
黄毛支撑不住,呕一声,吐出酸水:“呕——”
他单手撑着水泥地,颤巍巍地顺着墙跪滑下去。
水泥地又脏又冷,黄沙混着雨水,沾了一手。
很快,巷道里重归于静,只有细雨声。
那人来去像一阵风。
黄毛跪在地上,撑着水泥地上的五指收紧,忍着痛,骂了声:“操。”
他连揍他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
青墨宾馆里,喻见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李,背上书包,摁铃。
三分钟后,没人来。
喻见又摁了一次铃,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在门口等了会,老板娘才不急不慢的过来。
“退房?”老板娘语气不冷不热。
“嗯。”喻见抓紧行李箱拉杆。
“等我检查完确保房间里东西没有损坏才能退。”老板娘进去转一圈,重点检查卫生间,灯一会打开一会关上。
喻见靠着墙,发呆。
“行了,老板在前台,退房去前台退。”老板娘检查完,关上门,又往楼上去。
“好的,麻烦了,谢谢。”喻见习惯性道谢。
老板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宾馆长廊铺着廉价厚地毯,行李箱滚轮滚上去,没什么噪音。
走廊尽头有间洗衣房,看着像是卫生间改的,也保留了部分卫生间功能。
角落摆着两台没牌子的洗衣机,烘干机立在门口。
盥洗台上趴着个人,挺眼熟的。
黄色头发、连帽短袖。
水被开到最大,水流声哗哗。
他一手撑在盥洗台上,一手捧了点凉水,浇到脸上,轻嘶一声后,他对着镜子揉捏着鼻梁。
喻见这才发现一会儿功夫不见,黄毛身上肉眼可见的青一块紫一块,尤其是脸,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眼下更是五彩缤纷。
红是红,青是青,紫是紫。
他的裤脚湿透,裹满泥点子。
黄毛研究脸上伤痕研究得认真。
喻见看了会,眨了眨眼睛,认真思考了那么三秒,松开了行李箱拉杆,把书包放到行李箱上,抬脚勾过一旁“维修中,禁止通行”的黄色警告牌,踢到门口。
走进洗衣房,喻见背抵着门,轻轻合上,再从里面落锁。
落锁声被水流声掩盖。
黄毛在凉水下冲着因屈肘抵着围墙缓力而磨破的手臂,压着不痛快清理表面泥沙。
他的手臂破皮,血迹殷红,泥沙黏在破皮处的血肉上,看着渗人。
喻见慢慢叹口气,垫脚背着镜面,悄无声息走到黄毛背后。
空荡荡的房间里,水声回响。
泥沙清理得差不多了,黄毛松口气,低声骂骂咧咧,再抬头看镜面时模糊看见个黑影,不等他看清,后颈一凉。
帽兜被人兜头盖下。
“我去?”
那人捏着他的帽檐,遮住他视线,拽着他往前。
一模一样的手法,但那人力气并不大,换在平时他可以轻松止住,但现在不行。
他换气的空挡,肺部抽疼,使不上力。
“砰”一声,镜面跟着颤动。
“操……”黄毛短短一个晚上被人蒙着连揍两次,整个人都是懵的,“咳咳……”
“你们都他妈谁啊?”
“有毛病是不是?”
“阴老子?”
没人回答他,只有不断回响的水声和黄毛的闷声咳嗽声。
—
“下雨了?”喻见拖着行李箱出宾馆后,一眼看到靠着对面灯柱看着有些无聊的周梒江,“你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避雨啊?”
周梒江懒懒倚着灯柱,闻言,掀起眼皮,睇了个眼神给粉毛团。
粉毛团发丝微微凌乱,刚别好的发丝又滑下,散在身前,小部分缠在锁骨处。
她弯着眉眼,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还颇有闲心的伸出手,接了点细雨。
没一会,喻见收了手,抱着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把折叠伞。
撑开折叠伞,喻见拉着行李箱,高高举起伞,挡到周梒江身上:“我对你好吧?”
第007章 第7章
喻见醒来时还有些懵,眼睑低垂,照例缓了会,随后揉揉发丝又往被窝里埋。
被被子这么一捂,牛奶味越发浓郁。
原本不属于她的,昨晚刚沾上的,海盐牛奶沐浴盐。
抱着被角,喻见想起周梒江昨晚丢给她海盐牛奶沐浴盐时的表情。
男生额前碎发带着几分潮湿气,服帖在额角,看上去又乖又冷。
他一言不发的带着她上楼,指指二楼靠里侧的房间,言简意赅:“你的。”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说完,他抬手覆上里侧房间斜对门靠外面的房间门把手。
喻见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啊一声,抱着书包:“可我没带洗漱用品啊。”
语气特软,还特……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