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Simon是个足够热情、开朗的男生。他有着一个十分温暖的家庭,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虽然他们并没有赢得那场橄榄球比赛的胜利,但是Simon的家人仍然以他为傲。他们相拥在一起,Simon的哥哥为他加油打气,Simon的姐姐给他递上一瓶矿泉水。
赫维托看到Simon的妈妈亲吻他的额头,温柔地说:“宝宝,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那是赫维托第一次具象地观察到一个家庭的温暖,与书中描述的大差不差,像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神话故事。
十三岁的赫维托觉得,或许Simon才是那个异类。
*
这一觉竟然从清晨睡到了半下午,天将晚不晚。
周之莓不知道赫维托去了哪儿,她也无心探究。手机上有李美娜发来的消息,关心她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周之莓找了个借口回复完李美娜,起身去洗漱。身上的气息虽然能够被清水冲刷,但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却需要时间来冲淡。
周之莓觉得赫维托越来越像一只野兽了,否则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在她身上做上标记呢?
在大自然界中,赫维托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动物用自己的气味来划分领地,告诉附近的其他动物,她是属于他的。
从昨晚到今天,一连几场过于激烈的运动过后,周之莓的双脚有些发软,她快速在浴室里洗漱完毕出来,见到的赫维托已经是一身的休闲装扮。
桌上摆放着一份扬州炒饭,金丝缠绕、粒粒分明。
很显然,别墅里来了一位中国厨师。
周之莓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浴袍,头发也来不及吹干,开始大快朵颐。
赫维托则坐在周之莓的对面,一派闲适地看着她。他一身的黑白,身后的白色墙面上则挂着一副色彩夸张的抽象画,衬得他这个人也多了几分斑斓的色彩。
今天是工作日,换成以往这个时间点,赫维托大概正坐在办公室或者会议桌上。他似乎很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刚从中国出差回来,完成了一个项目并取得不错的成绩,可以适当放松。
周之莓并未在意赫维托的注视,她只在意自己快要低血糖晕倒了,再不多吃几口东西,恐怕经不起他再几次折腾。
好在赫维托也并没有打扰她进食的意思,他那双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将这碗扬州炒饭吃得精光,最后才问:“合胃口吗?”
周之莓点点头:“还不错。”
赫维托微微扬眉:“只是还不错?”
这位中国厨师是John层层筛选而来,精通八大菜系。
周之莓咂咂嘴:“别人做得再好吃,也不如家里做得好吃。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也可以做给你吃呀。”
赫维托起身朝周之莓走过来,本就离得近,他俯身,霸道的气息压下来。
就在周之莓以为赫维托又要欲求不满时,只见他伸手捻去她嘴角的一粒米饭,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戏谑、嘲弄,似乎……也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再没有什么比这会儿更让周之莓感觉到窘迫的时候,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抓住赫维托的手指轻咬了一口。
“不准笑话我!”
赫维托偏就当着她的面笑,那副笑容里的戏谑和嘲弄淡去,更多了一些由内而外散发的开怀,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饭后的消食运动并非周之莓脑子里的那点黄色废料。
赫维托带周之莓去了地下室。
眼前的一切再次刷新了周之莓的三观。
整整一个地下室,墙上和桌上全部摆放着各种枪支器械。并非富丽堂皇,地下室甚至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冷白的墙,干净的地面,所有物品摆放井井有条。这让周之莓想到自己经常逛的Costco,枪支弹药仿佛就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被一一陈列在货柜上。
毫无阻隔的空间,周之莓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她认不清楚这些枪支的名字:长的、短的、手枪、步枪……
冷兵器在这一堆的热兵器面前显得不足为奇。
但这一切在这个国家都是合法的。赫维托得到这一切也是手续合法。
要知道,五常国之中,只有中国这一个国家是不允许使用枪支的。这就说明,在全世界范围内,枪支受到人群广泛的使用。
而在M国,所有州的居民都可以购□□支。
前一段时间社交媒体上曾有一个颇为争议的话题,那就是民众在超市和自动售货机购□□支枪弹是否合理?
但这个话题很快就被人们淡忘。
当子弹可以与鸡蛋牛奶一起被售卖时,这也足够说明,尽管需要一些手续,但在M国购□□支是多么的容易。
周之莓清楚知道这个国家的制度,但不理解。M国的历史本来就充满了各种暴力,虽然她并不想尊重,可在枪口面前,她显得那样渺小。
赫维托并不知道周之莓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思绪万千,他随意拿起一把手枪递给周之莓,让她玩玩。
周之莓也不知道赫维托这番心血来潮是何用意,如果真要追溯的话,大概是因为昨晚街头的枪声。
打不过那就加入,这是中国人都懂的道理。
周之莓犹豫三秒,选择坦然接受。她伸手接过赫维托递过来的手枪,黑色的金属外壳采用钢制套筒和聚合物制套筒座,比想象中更有分量,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周之莓当然不知道如何使用枪支,她并没有学过。但即便没有学过,通过一些影视作品也多少有一些了解。她拿着枪先是掂量一番,再好奇地观察。这把手枪竟十分符合她手部的尺寸,虽说有些重,但拿起来并不费力。
也就是在周之莓仔细观察的时候,赫维托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一并包裹住那把枪。
周之莓的视线停留在赫维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是个左撇子,做很多事情都习惯性使用左手。赫维托前段时间因为受伤的手指早已经恢复如初,所以她昨晚吞入的也是他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
等等。
这个时候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啊?
周之莓深呼吸了一口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在赫维托的胸膛上,他低沉的声线萦绕在她耳边。
“这把手枪两侧均设置了手动保险、弹匣卡笋,以及,弹膛内的压力非常低,后坐撞击的力很小。”赫维托难得有如此多的耐心,像个孜孜不倦的老师一般教着周之莓如何上膛。
至于周之莓这个学生,她从小到大上课就不怎么专心,现在依旧如此。
面对枪支,她始终还是带着一种敬畏之心。这不是她能轻易接触的物品,杀伤力十足,很容易擦枪走火。
“Bonnie,这把枪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里面现在装满了13发子弹,想试试吗?”赫维托微微躬着身,微凉的唇畔贴在周之莓耳边,声音里发出的震动震慑着她的耳膜。
正在这时,John出现在了地下室里,一脸恭敬地对赫维托说:“他被捉到了。”
赫维托的声线愉悦,对周之莓说:“宝宝,正好给你找个人练练手。”
还不等周之莓说什么,她被赫维托连人带枪抱起。
地下室的下一层,是一个更深的地下室。地下二层终年不见天日,阴暗,但并不潮湿。
周之莓是第一次来,但她发誓自己不想再来第二次。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口腔喷血的男人跪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粗绳捆绑,看起来奄奄一息。
赫维托那张立体的脸庞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那番笑容却比冷脸时更让人恐惧,仿佛一只随时会发疯的恶犬。
周之莓握着枪的手被赫维托抬起,瞄准了地上的那个人。
“只需要一枪,他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赫维托的嘴唇贴在周之莓的耳边,“不过,这样实在太便宜他了。”
周之莓的手部无力扣动扳机,企图挣扎,但赫维托强硬的姿态不容许。
“Bonnie,来试试,在他腿上、肩上、腹部或者任何地方都来一枪。”
肉眼可见的,周之莓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她恐惧眼前的赫维托,差点就被他的外相蛊惑,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周之莓摇头:“不,不要!”
赫维托不为所动。
周之莓抬起头,强装镇定地亲吻赫维托的唇角,颤着声:“不可以这样做,这样是在犯罪!赫维托,求求你,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背负罪名,我不想离开你。”
赫维托低头看向周之莓。
她看起来那么弱小无助,浑身颤抖,可怜极了。
曾几何时,赫维托最厌恶弱小无能,但他现在可以原谅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周之莓扔掉了手上的枪,把脸埋进赫维托的怀里,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
赫维托却忽然笑了起来,胸腔跟着震动起伏,他的声音自周之莓头顶传递下来:“吓唬吓唬他而已,你看他的尿液渗透了裤腿,差点就把我的地板给弄脏了。”
周之莓仍然固执地将脸埋在赫维托的怀里,不愿抬头。
她的心情很怪异,害怕恐惧,又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仿佛是一场电影,一场梦境,一睁开眼就会醒来。
当然,她也担心赫维托会拿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谁又能真正琢磨得透他的想法呢?
“吓到宝宝了?”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放心,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倒是眼前这位先生,他不仅擅自闯入我的私宅,还用枪打伤了我的两个安保人员。我们不过是采取自卫的手段将他擒拿在此,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John已经报警,相信现在警察已经在到来的路上了。”
赫维托再抬起周之莓的脸时,看到她通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第一次通过别人恐惧害怕的神色感受到自己心脏收缩的细微疼痛。很快,这种疼痛感随着她的哭泣愈发蔓延,像被泼了黑色墨水的潮水覆没一般,似乎会让他窒息。
赫维托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陌生复杂的情绪。
他不再强迫周之莓看着自己,而是将她抱起离开这里,转而吩咐道:“John,直接把人交给警方。”
第16章 Hickey
*
“Hey, Bonnie,你又走神了。”这是李美娜今天第三次提醒周之莓。
周之莓的确有些走神,但不是听不到上司Penn会议上所说的话。
她只是有些分心, 脑海里各种事情交织穿插,像乱掉的拼图需要重新拼凑。自她来到M国后, 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国家法律法规的不同, 经常需要重塑她的三观。
她知道的,现在既然生活在M国的土地上,就要尊重这个国家的文化。
此时Penn正坐在位置上发言,一身干练的白色女士西服套装,脸上妆容适宜。
Penn将原本利落的短发染成了金黄色, 配她这张深邃的欧式面庞并不突兀, 反倒显得年轻许多。
ERE鎏金岁月展览将于11月初至11月末,在沛新市艺术中心展览。
这次展览在M国拉开帷幕, 将在全球范围内几个国家展开, 最后会在ERE的老家法国结束, 类似是一个艺术巡回展览。届时将展示ERE从创立之初到现在为止最为经典夺目的礼服、包袋、珠宝等艺术作品。
分给到Penn组的工作内容并不多, 所以Penn简单发言后轮到了珠宝设计组的老大发言。
周之莓佷喜欢Penn的行事作风,一个45岁离异的单身女性, 有钱有孩子还有年轻的男朋友,简直活成了人生赢家的模样。
早两年重返职场后的Penn事业心很重, 事事都要争先,拔得头筹。但这两年倒像是看淡了似的,小组之间竞争项目, 她说不抢就不抢了,倒是让周之莓和李美娜乐得轻松。
唯一一个棘手的事情,大概就是上一次那位奥斯卡影后玛莎的礼服问题。整个工作室里的设计师对玛莎唯恐避之不及, Penn反而觉得无所谓,接了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