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周之莓在路边招手打了一辆车返回公寓,对于晚餐她提不起什么兴趣,干脆就空着肚子。
一个人生活久了就是这样,有吃的就吃点,懒得折腾了干脆就不吃。可若是在自己家里,她但凡少了一顿晚饭,爸妈都要嘘寒问暖,生怕她心情不好或者生病了。
这晚周之莓洗漱过后吞了Noyes开的药早早准备入睡,她在睡前戴着耳机听了一会儿歌,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但愿,今晚会有一个好眠吧。
可是,周之莓还是梦到了赫维托。
赫维托就像是一个生于黑暗中的幽灵,他高大的身影在周之莓面前覆下一层阴影。那道阴影仿佛是沼泽中才有的有毒瘴气,不小心吸入鼻腔就会陷入昏迷。
周之莓又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注视,不仅如此,赫维托粗粝的手指在她的嘴唇上来回摩挲,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周之莓的脸上来回抚摸。
梦境如此真实,竟然连赫维托身上的气息也无比清晰,是苦涩的木质麝香调,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但这次周之莓不想再压抑了,她想开口大骂赫维托:“天杀的魔鬼!从我梦里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可惜,她的意识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无法动弹。
“Bonnie,你这几天没有给我发短信,一条也没有。”低沉暗哑的声线,在黑暗的房间里像是魔鬼的诅咒。
周之莓当然不会再给赫维托发那些甜言蜜语的短信了。
爱你是假的,想你是假的。
讨厌你是真的,想远离你是真的。
“你在害怕我吗?”赫维托的手掌最终贴在周之莓的脖颈上,轻轻收紧力道。
他在不断逼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周之莓的脸上,微凉的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触感竟是那样真实。
下一刻,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周之莓的唇上。
赫维托的吻温柔又隐忍,只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覆盖,随即离开。但他的气息仍旧离她很近,看着她的视线越来越沉重。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一面滔天巨浪,稍不留神就会将她覆没。
他完全可以在深夜侵犯她,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周之莓最终睁开眼,努力抬起自己的手。她用自己的掌心覆盖住赫维托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在他手背上缓缓滑动。像是融化冰川的暖阳,一点点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他,让两个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比起用力的做爱更让人心动的,是年少时期懵懵懂懂时终于可以握住心爱之人的手。
即便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也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但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仿佛一击电流穿透五脏六腑,为之一振。
赫维托顿在原地,那双眼依旧沉沉注视着周之莓,不发一语。或许他以为她还是在梦境中,神志不清。
可周之莓看清楚了,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握住他的手,用力攥紧他的小拇指,声线里带着浓浓的委屈:“赫维托,我害怕。”
第17章 Mad
[赫维托, 你在干什么呀?有没有想我呀?不管你有没有想,反正我很想你。]
[赫维托,今天沛新市开始大降温啦!你在中国有感受到冷空气吗?如果降温的话, 记得多添衣服哦!]
[赫维托,我晚上吃到一个超级辣的Taco, 害得我嘴唇都肿起来了, 你想亲亲我红肿的嘴唇吗?一定很美味哦。]
[赫维托,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昨晚梦到你抱着我睡觉。唔,你身上好暖。]
[赫维托,你可以回我一条消息吗?哪怕是简单的一个句号也行。]
……
在赫维托出差中国的这段时间里,周之莓每天都会给他发送数条消息。
当然, 不仅是他在中国出差, 在这两年时间里,周之莓经常会给他发送类似的消息。起初这些消息待在赫维托的垃圾箱里, 后来这些消息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内存空间。
赫维托拥有比常人更佳的记忆力, 对于每一条过目的信息和文字, 他都能做到过目不忘。这使得他的求学之路比旁人更加轻松, 但与此同时,也让他过往的遭遇深入骨髓, 难以忘记。
John说他应该提醒周之莓,即便她不用那么多废话, 赫维托对她的生活状态也了如指掌。
不过赫维托还是阻止了John的自作聪明。
前几日周之莓又重新购入了一盆含羞草,她坐在阳台上对着那盆含羞草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然后赫维托收到周之莓的消息,她说她想他了。
自小到大, 赫维托的朋友无多,阶段性交往过深的人也寥寥无几。
男人之间的交流无需太多的文字,一通电话, 一场会议,简明扼要地阐述重点事宜。
在中国的行程进行到三分之二处,一切顺利推进,赫维托难得坐在椅子上走了一会儿神。当时赫维托受邀与几位朋友做客,地点在一家高档茶座的雅间。
专属于周之莓的短信消息响起时,赫维托下意识看了眼放在茶桌上的手机。那是一个下午,对应的M国时间是凌晨。
周之莓:[新的一天开始了,又开始想赫维托先生。]
赫维托:[还不睡?]
周之莓:[刚才做梦的时候梦到你了,猜猜我梦到了什么?]
赫维托:[?]
周之莓:[我梦到你在中国遇到了漂亮的女孩,然后你不喜欢我了。赫维托!你害我做梦哭了!你赔我眼泪!]
赫维托:[想象力那么丰富,或许你可以考虑去当个作家。]
周之莓:[哼。]
赫维托:[现在放下手机,睡觉。]
周之莓:[哦!]
周之莓:[晚安!]
周之莓:[不对,午安!]
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John不由多看了赫维托一眼,如果他看得没错的话,赫维托对着手机屏幕上传递过来的消息笑了笑。虽然这个笑容在赫维托脸上并不明显,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John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很显然,靳于砷与John有相同的观点。
靳于砷作为东道主,此次邀请赫维托来茶社饮茶,顺便介绍一些中国文化。他们相识于M国,年龄相仿,脾性却大不相同,能成为朋友实在非常不可思议。
靳于砷是赫维托为数不多可以算得上深交的朋友之一。
此时,靳于砷正歪坐在红木椅子上,一脸没有正形地问旁边的John:“Hey,我这位像人机一般的兄弟赫维托难道谈恋爱了?”
这问题John不好回答,只能讪讪看向赫维托。
赫维托放下手机,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道:“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我本人。”
靳于砷吊儿郎当的:“那我可就要直接问了……”
不等靳于砷问完,赫维托直截了当:“没错,如你所见。”
赫维托说着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白茶,没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靳于砷随即一脸惊悚的表情看看赫维托:“哦?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这家伙还真的铁树开花了?谈了多久?说说看,对方是哪里人?不会是中国人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母亲也是中国人?等等,我先打个电话给叶开畅,让他也来听听这个火星撞地球的新闻。”
赫维托的眉头最终还是蹙起:“Zak,你的话有点多。”
“不是你让我问的吗?问了你又不回答,够不够意思?”靳于砷说着又看向一旁的John。John朝靳于砷淡淡抿唇一笑,仍旧不肯透露只字片语。
靳于砷给赫维托一个建议:“要不然你把John送给中情局吧,相信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嘴巴里打听到什么。”
赫维托:“把John送给中情局后你来替我做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亏。”
靳于砷无声地给赫维托比了一个中指。
这也表示,这场唇舌之战靳大少爷暂拜下风。
John在一旁忍俊不禁,常年严肃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些皲裂。
他在赫维托身边做事多年,多数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个Boss不近人情,过于冷血。但若是有靳先生在,Boss多少会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这是一件好事。这份交情足够表明,赫维托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冷血无情。
赫维托有情,只不过那些情感仿佛一颗颗封闭在内心深处的种子,没有营养物质的浇灌,无法生根发芽。
John一直很期待,或许有一个人能够让赫维托生长出正常的情感。
只可惜,靳先生在M国留学结束之后便回到了中国发展,据说是那个曾经让他伤心欲绝的女人在中国,他始终放不下这段感情。
庆幸的是,现在赫维托的身边有Bonnie小姐。
如果一个人既没有血缘至亲作为依靠,也没有亲密无间的朋友作为战友,那他就好比是在草原上孤军奋战的雄狮。即便它有着非凡的能力、灵敏的嗅觉、强大的捕猎技巧,但它终究还是会被草原上的另一个族群吞噬。
赫维托突然宣布提前结束在中国的行程,尽管接下去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安排。John按照吩咐做事,对此不敢有任何疑义,毕竟赫维托的决策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失误,他一向有这个自信。
John隐隐觉得赫维托这次提前回国是和Bonnie小姐有关。
——这个猜测也很快被证实。
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赫维托一落地就驱车去找Bonnie小姐,甚至不需要任何随行人员。
这让John想到在中国茶社里时靳于砷先生的那个问题——赫维托难道谈恋爱了?
从始至终,赫维托没有否认与Bonnie小姐的恋爱关系。
也是,否则Bonnie小姐也不可能待在赫维托身边三年。
只不过,这一次别墅出现刺客一事,似乎让Bonnie小姐吓坏了。
工作时间,赫维托不经意提起Bonnie小姐的次数比平时多了三倍。虽然那些问题都言简意赅:她在做什么?
John如实回答。
“Bonnie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工作室,中午她吃了一顿外卖,下午外出采购布料。”
“Bonnie小姐公寓旁边的路灯出现线路故障,已经让专业的维修人员前去处理。”
“Bonnie小姐今天傍晚去了一趟心理诊所,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
*
周之莓确定以及肯定赫维托昨晚来过,她是睡死了,但没有死。
不止是昨晚,赫维托应该一连来了好几晚。他就如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般,静静站在床边死死盯着她。试问这是一个碳基生物干得出来的事?
周之莓当时真想起床对着赫维托狠狠骂一顿:不是!你大半夜的跟个鬼似的站在我床边干什么啊!!!
但是……她还是不敢对着赫维托发疯。
于是聪明的小脑袋瓜里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一脸委屈地控诉赫维托,说自己害怕。
希望这位不可一世的赫维托先生能够明白她的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