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祈
庄单没有看她,只是平白地陈述事实:“这里离工作的地方很近。”
向宜不信:“多近?”
“一千米。”
原本想劝庄单回家住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向宜干笑一声:“那确实还挺近。”
庄单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沉默地看向面前的铺了相印绿色的茶几垫,不可否认,向宜把这里布置的很漂亮,很温馨,像家一样。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就跟要分手时一样。
向宜想,这样的经历,她真的不要再来一遍了,实在太难熬了,她应该搬走,必须搬走。
“向宜。”没想到是庄单先说的话,“住在这里会让你为难吗?”
是他还是她?如果是她的话,住在这里会感到为难吗?向宜问自己,没有庄单之前不为难的,但又了庄单以后,她确实很为难。
向宜觉得这样的话很伤人,她不想说,也不愿意说,所以只是捏着沙发垫,来回把它揉搓又放开。
“如果你觉得我们在一个空间会让你很为难,我可以买一张桌子。”向宜愣了下,听到庄单继续说,“除非必要,我不会出我在的房间。”
向宜不想看他,但听他的话总觉得好可怜。
什么啊?自己又不是压榨人的坏蛋,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租的房子,她又什么资格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就呆在一个小小的房间不出来呢。
“如果你还是介意,觉得我们确实不适合住在一起,你可以再找一个新的室友,虽然要工作,但我可以再去找一个房子。”庄单退而求其次,“或者之后我还是搬回家住。”
向宜觉得他这是什么话,她又不是不知道找房子有多麻烦,而且他还白白付了房租跟押金,就算说搬回家住,交通的距离那么远,每天上班方便不方便?他都不会想吗?
向宜沉默着,心里酸酸的,用余光瞥他。
庄单隔着一个沙发,坐在她的右边,客厅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暖融融的,头发也软乎乎,看起来更可怜了,向宜想这要她怎么做决定?他没有让她搬走,是因为他知道她的难办,那她怎么就不知道他的,她想说长得好就是有了不起,明明她应该现在就答应,但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如果你不介意。”庄单询问,“我们就先这样住一年。”
尽管向宜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抿了抿唇,点头,如实说道:“好吧,我没有很介意,那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第2章 02 “因为我们不合适。”
庄单就这么住了进来。
可能是头一天入住,也可能是因为是本地人,相比向宜,他带的东西不算多,运动包打开,只有几件常穿的衣服跟一双鞋子。
向宜路过去开门拿菜的时候,悄悄瞥了他的房间,发现庄单的衣服全部是黑色,只有一两件还是浅色。
她觉得奇怪,但又觉得分开有了改变实属正常。
从超市买的蔬菜到了,按理说应该做饭,但这时候家里多了一个人,向宜反而不知道怎么办,要是做饭该做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如果自己做完到底叫不叫对方吃,好多的问题又出现,想来想去向宜觉得自己还不如饿肚子算了。
可能是向宜在门外踱步的声音太大,门里的庄单走了出来,低头,看了眼正要敲门的向宜,问她:“怎么了?”
“没有。”向宜缩回手,挠了下鼻尖,“我就看看你在干什么。”
“整理了下东西,一会儿要出去买个饭。”
根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平心而论,她完全没有想要叫他一起吃饭的意思,她就是觉得新室友来了,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可语气还是瞬间变得冷淡下来,向宜哦了一声:“那你出门记得带钥匙。”
庄单出门了,家里只剩下了向宜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有过外来客的原因,向宜出现了戒断反应,有一点儿不适应自己一个人。
她开始回想自己跟庄单的分手,一共有两次,第一次是她提的,最后一次是庄单提的。
两次的分手原因全然相同,没有任何变化。
向宜想,这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的问题就没有得到解决,且女生的分手总是假性分手。
真正分手以后,向母问过向宜:跟庄单分开,你难过吗?
那时候,向宜回答:难过,也不难过。
向宜确实难过,难过于自己虽然喜欢对方,但他们的感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向宜也确实不难过,不难过于他们的分手还算体面,并不是因为庄单喜欢上了其他人而不喜欢自己。
他们没有出轨,更没有争吵,只是两个人的性格太不合适。
向宜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需要细腻且温柔的情感,她经常性地思考什么是爱,又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庄单是个现实主义者,他认为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提起没有必要,他习惯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必再解释。
匹配不上的情感需求注定了他们两个人的结局。
也许是因为做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原先使用到无比熟练的刀具竟然把向宜的手指划破。
没忍住,向宜骂了句脏话。
“怎么了?”
尽管知道这个家不会出现第二个人,向宜还是又骂了一句相对温和的脏话。
她没想到庄单回来的这么快,问他:“你不是去买饭了吗?”
庄单嗯了一声,自然地拎起手上的一份饭。
原来是买回来了,还只有一份,向宜心里憋闷,想要怪对方,又不好说,只能用手攥着受伤的指头,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扯了扯嘴角,说:“我以为你会在外面吃。”
“太热了。”
现在还没入秋,向宜知道庄单怕热,买回来吃很正常,于是哦了一声,道:“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庄单歪了点儿头,去看厨房里的东西,像是了然了什么事情,问:“切到手了?”
向宜不愿意再承认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摇摇头,说:“没有。”
庄单的语气平平:“好。”
好?向宜愣了下,想再等下一句,发现果然没有了。
向宜看着人转头就走,心里不免更生气起来,她明明捂着手,难道他看不出来吗,就非要自己大哭大闹说真的很疼,他才能知道他是真的疼吗?
她想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观察她的情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她真庆幸当时分了手,也真后悔自己居然发好心,同意两个人住一起。
饭也不做了,向宜气呼呼地回到房间,想要找找自己有没有买过创口贴。
可家里购置了很多的东西,向宜偏偏没有买这个,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顺便再带一份饭回来,就听见房间的门被叩了叩。
原木的门打开,庄单站在那边。
没吃过的饭,还有一盒没拆封的创口贴,庄单统统递过来。
向宜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等他跟自己解释,就看到庄单又退了出去。
一句话没留,也不跟她再讲原因。
太莫名其妙了!
向宜想起那会儿两个人还在一起,他也是这样,当时的向宜为了见庄单的时候漂亮特意穿了一双新买的小皮鞋,谁料到小皮鞋那里都是硬邦邦,磨脚得很,光走几步路,向宜就明白了小美人鱼当时有多不容易,实在没办法,她才停止了散步,跟庄单说她想坐一会儿。
“怎么了?”庄单问她。
脚趾热辣辣的疼,向宜有点儿委屈,埋冤鞋子很不舒服:“我没想到这么硬,好像都磨破皮了,好疼。”
向宜以为庄单会安慰自己,把她抱到怀里亲一亲,可是庄单没有,他表情看起来冷冷的,这话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说:“既然不合适,那这双鞋以后就不要穿了。”
没想到对方语气凶巴巴,向宜愣了下:“可是你不觉得它很好看吗?”
“但你不是不舒服吗?”庄单说得直白。
“可是我想穿来见你。”向宜的眼睛亮晶晶,她说,“我觉得你会很喜欢。”
“没有。”
向宜的眼睛瞬间灰了下去,整个人耷拉成了蔫掉的气球。
一阵沉默,庄单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个创口贴,说着就要脱掉她的鞋,破皮的地方被粘住,庄单道:“也就那样。”
这是向宜跟庄单第一次分手,导火索是一双漂亮的皮鞋,可能是因为听起来太过无厘头,以至于周围的朋友们都不理解。
他们问向宜到底为什么,向宜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情绪上头了,也可能是向宜觉得庄单不应该那么说,更可能以为庄单并不会跟她分手,庄单会哄哄她。
向宜不理解,向宜也沉默,美好的约会忽然变了味,像是放在厨房的美食,因为过了时间,发臭腐烂,令人作呕。
庄单没有来哄她,主动哄人的变成了向宜。
向宜想要把话说清楚,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说,问他是不是不再喜欢自己,或者说到底还喜欢不喜欢自己。
但庄单显然不再想跟向宜说话,似乎被她问的烦躁,他的语气比表情还要冷漠,对她的行为也表示不理解:“你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向宜很震惊,“意义就在于我还喜欢你,我还想跟你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担心你会觉得烦。”
“向宜。”庄单叹了口气,“我没有觉得烦,我们的问题也不是喜欢跟不喜欢。”
“那是什么?”向宜又在追问。
庄单看着她,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才说出自己的答案:“向宜,因为我们不合适。”
向宜愣了下。
他的话像是赌气,也不像在赌气,闭了下眼,又睁开:“我不会哄人,也不知道怎么让对方开心。”
向宜说不上话。
庄单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从小到大,他都被要求坚强,遇到事情不能哭,更不能有情绪,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当睡一觉就应该要恢复,他没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对他人的情绪更容易忽略,就算察觉,他都不明白要怎么给予对方相应的反馈。
难道亲一亲,难道抱一抱就能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向宜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更多的选择了沉默,没想到换来的结果是分手。
那天晚上,她的语气很认真,连名带姓地喊了他,说:“庄单,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我想分开了。”
他不知道要跟向宜说什么,更担心会把人吓跑,下意识地想如果是真的话,他尊重她的选择是最好的。
庄单说:“好。”
他觉得情绪只占生活的一小部分,更以为两个人分开会让向宜感到平和跟稳定。
可现在她又说喜欢他,也说想要跟他在一起。
庄单也不明白,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她:“我没办法做到这些,就算这样的不合适,你也能接受吗?”
因为喜欢,那时候的向宜选择了接受,反正之后不会再穿那双皮鞋,就算不哄也没关系,她的脾气好一些就行,就算不知道让自己怎么开心也还好,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可向宜忘了,原来不是漂亮的皮鞋,也会出现一句话的错误,她总会赌气,也不能总是保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