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贺徵朝俯身低眉,有些?好笑:“遮什?么?”
“没什?么,工作嘛……你吓死?我了。”温知禾闷声解释,说完她就慢慢起身,不着痕迹地扣合笔记本揣进兜里。
做完这小动?作,温知禾又觉得没必要,毕竟又不是要给他制造惊喜、讨好他,浑水摸鱼一天过?去,他要是不爽的话难不成还会揍她。
自上而下的视角睥睨,基本一览无余。贺徵朝不是没看见,仅懒得拆穿,观温知禾警惕的表情?便知,这小姑娘脑海里又开始天人交战。
经不起逗。
熄灯同床而眠,温知禾仍然像之前那样,睡得板正。
但不过?会儿?,贺徵朝便感知到?被褥下细微的挪动?,一颗毛绒绒的脑袋瓜,轻轻地抵着他的肩。
他本以为她这是沾床秒睡,着了,直至黑夜里,响起她轻软的声音:“我第一次策划约会,可能没办法把你招待得很?好,如果?你觉得很?普通很?无聊,那也许已?经是我尽力而为能做到?的事了。”
温知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明天开启之前,给他打个预备针,省得事后他还要额外向?她讨要。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的见识也确实比你少,想到?回馈你的法子……做不到?像你一样花大价钱,买个珠宝项链,所以……”
腹稿还是打少了,说到?后半段,温知禾开始词穷。
沉寂数秒没有任何声音,温知禾蹙着眉扬起下巴,略一迟疑:“……睡着了吗?”
习惯夜视,温知禾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狭长微垂的眼,被褥被轻轻撑起,男人侧身以臂弯拢着她,嗓音低醇:“没睡,我听到?了。”
他像之前那样,下颌枕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都包揽在怀中,温知禾有种沉溺水里,被四面八方的海浪紧促的包裹感。
这并不会让人窒息,反而无比安全,就像婴孩卧眠于羊水里。以此比喻是很?怪异,但异样感只在心底一闪而过?,温知禾是有些?贪念这种感觉。
“我好像没同你说过?,讨要这第二次约会的意义。”
“——但本身,这也不需要什?么意义。”贺徵朝轻笑,“我只是觉得在你这儿?更放松,所以你也不必太拘谨,明天该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很?出乎意料的答复,温知禾抿了抿唇,不自觉拧住衣角,有些?难辨他话音里的真实成分?。
他对?她是说过?好话的,经常说,时时哄。不论床上,还是床下,他永远没有改变过?,只是偶尔会好声好气地说些?残忍又傲慢的话。
就像最初的一开始,他会笑着说,以为她会喜欢更童话梦幻的理由?,所以将砒霜包裹在蜜饯里,引诱她吞下。
和他周旋总是很?累,即便她现在的确收到?许多从前梦寐以求的好处。可她却犹如置身迷蒙的梦境,总难以清醒。
温知禾很?轻地吁了口?气,未曾注意,贺徵朝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了一吻。
他的双唇捱过?细碎的绒毛,带了若有似无的摩挲,很?亲昵,不夹杂任何青慾,就连命令的语气也温和许多:“闭眼,该睡了。”
他的确会施咒。温知禾闭上眼,眉目舒展,竟真的再度涌上睡意。
临睡前温知禾设了个闹钟,平时她虽然嗜睡,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但只要听到?特意设置的高中广播铃声,她刻在DNA里的习惯便顿时能敦促自己醒神。
弹起上身,她还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正打算叫醒旁边人,却发现身侧床榻早已?空荡。
下床径直走向?洗手间,没人;再去衣帽间……
软椅搭放了两件散乱的衣物,贺正朝穿着质地偏软的衬衣,刚系紧顶端的第一颗纽扣,衣摆敞开,分?明的腹肌映入眼帘,温知禾霎时清醒。
贺徵朝用余光便瞥见傻傻伫立的女孩,他偏过?头,无奈轻笑:“梦游了?”
刚睡醒的时候短发容易翘边,即便现在头发留长了,温知禾也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发梢。听贺徵朝的话,她摇头反驳:“我早就醒了。”
贺徵朝嗯了下。
即使他们已?经做遍亲密的事,温知禾依旧没勇气在他面前视若无睹换衣服。衣帽间有两层,一楼放的是外套、鞋子,拿着衣服去一楼,或者卧室里换也能避免尴尬,但温知禾还是打算先洗漱,避开他。
走进厕所,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温知禾随手拿起手机还没一秒钟,眼前半透明的玻璃门,被人拧下门把。
她震悚地抬起头,只见推开门的人赫然是贺徵朝。
四目相视,男人拧门的手顿了下,虽意外她的存在,态度却分?外平常冷静:“洗漱完下楼,我做早餐。”
温知禾拢合双腿,面赧别扭:“我知道了,你快关门!”
贺徵朝本不是故意而为,只是这厕所门压根没锁。他目光无意扫过?温知禾小腿肚上的內裤。
紫色款半透明蕾丝,他昨晚帮她洗完给挑的。
第37章 孩子气
起身偏离马桶, 抽水声自动作响。
温知禾洗漱完,在离开洗手间前, 模拟着关?锁的行为,意在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关?。
同?居了?就这点不好,她还得防着点。
温知禾愤愤抿唇,去衣帽间挑了?套休闲常服。及腿的条纹衬衫外搭深蓝开衫,避免徒步走累脚,她穿的是同?色系的运动鞋。
对镜观望,按照平时的穿衣风格, 这身似乎有?些过?于学生气,如果?没记错的话, 贺徵朝穿的也是衬衣西裤, 虽然一样休闲, 但站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年纪相差大……?
平心而论,贺徵朝即便大她一轮, 但那?张脸也确实不算太?老成?,顶多算轮廓硬朗的熟男长相,何况她长得又?不幼,一米七呢。
思至此,温知禾又?觉得莫名其妙,她有?必要纠结这些吗?说是约会?, 还不是为讨他开心,只不过?这次的方式是提供情绪价值。
温知禾不再纠结, 走向餐厅,还没见到?人, 便听见一段悠扬的英文广播。
声音源头来自厨房,循声望去, 贺徵朝在里面煎烤鸡蛋香肠,锅里滋啦滋啦冒着热油,顶端抽烟机作响,那?道?更敞亮的广播音并没有?被淹没,是来自于中岛台上的手机。
温知禾对他老气横秋的习惯大受震撼,但也不算很惊讶,毕竟作为公司集团老总,的确得实时追踪世局风向。
“坐,面包快烤好了?。”贺徵朝看眼她,温声说道?,顺手把火关?了?装盘,向面包机那?里走去。
温知禾听话地?止步于厨房门口,拉开椅子入座。
刚坐下,贺徵朝将装好盘的那?份摆在面前,额外多加一杯热牛奶,而他自己则是喝美式咖啡。
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贺徵朝仰头轻饮,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看着很性感。
温知禾默默抬眼看了?下,在他注意到?之前,拿起牛奶轻抿。
很和谐的早晨,如果?忽视掉厕所的乌龙。
面包烤得很酥脆,涂抹上黄油会?更香,但桌上没有?,温知禾选择自己去拿。
她看眼贺徵朝的餐盘,和自己食量差不多,一水的低热量肉蛋蔬菜。
某种念想歹从?心起,温知禾切来一刀,向他邀请:“黄油,想不想尝尝?”
贺徵朝没有?正面拒绝,只说:“会?很腻。”
“我就爱吃甜的。”温知禾轻哼,抹在自己那?片咬了?大半的面包片上,一屁股坐下,双手捧着吃。
贺徵朝目光不偏斜,以指骨撇开她唇上的白沫和面包碎,叹笑一息:“孩子气。”
温知禾没去看他,等他收手抿了?唇,心里暗忖老男人。
只剩最后一小口、一点细碎的蔬菜,温知禾经常吃不完,平时都是当做餐余倒掉,这么做确实不太?敬畏食物,但她没有?这方面的信仰与讲究,何况她极少吃早餐,喝了?杯牛奶,肚子能塞下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贺徵朝坐在旁边,她总有?种被大家长监视的感觉,所以她打算等他离开,再自行把这些处理掉。
只可惜贺徵朝并没有?撇下她的意思。
温知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压力?,剩了?吃不完的又?不会?怎样,顶多是对不起旁边这位做饭的人。
磨蹭良久,她干脆把面包角丢进餐盘,抬起的同?时站立道?:“我吃饱了?。”
贺徵朝嗯了?声,能看见温知禾刻意掩饰残留的食物。他了?然她温吞的动机,直言道?:“下次吃不完可以直说。”
拿起餐盘,贺徵朝不着痕迹按了?下她的腰侧,低眉淡问:“胃口这么小,肉怎么长的?”
落掌的地?方不上不下,刚好擦过?臀,温知禾一激灵踮起脚尖,没能控制好表情管理,横眉皱鼻,脱口而出:“还不是你揉大的。”
话音甫落,贺徵朝眼里慢慢淌过?某种兴味,好整以暇地?重复:“揉大?”
“揉哪里了?。”
他抬起右手,嗓音古井无波:“是这只手?”
温知禾耳根一热,狡辩得苍白:“……我乱说的。”
贺徵朝轻笑,颔首几乎要落到?她额头,问得温文客气:“那?能揉吗?”
温知禾缩了?缩脖子,嗓音更绵软无力?:“你怎么这样,青天白日……”
“不怎么。”贺徵朝语调清淡,又?拍了?下,放过?她,“倒干净。”
温知禾皱眉,反身就往厨房跑去,衬衫裙摆微扬,光洁的两条腿笔直白皙,很青春。
贺徵朝目光很静,不由想起厕所里看见的光景。他猜想温知禾应该没换新,并且搭了?同?色系同?套装的内衣。
即使?无从?考证,但今晚就能见真晓。
没了?佣人,这栋公馆安静极了?。温知禾需要自己去检查猫房里的设备,照顾两只小猫。
冷落许久,两只猫皆是翘起电线向她围着转,喵喵叫。
温知禾抱起其中一只,不知是否为错觉,她总觉得小白猫的体型消受了?些,虽然中年猫瘦下来会对身体更好。
她抱着走一段路,瞥见门栏外的男人,想起他好像并不知道?两只猫的名字。
同?在一屋檐下这么久,她甚至都没好好向他介绍过?,上次的时候……温知禾记得,他拿猫比喻她是脏小猫。
可能在他看来,毛孩子挺脏的。
思至此,温知禾决定就此作罢。
谁料贺徵朝按着门栏,向她请示:“能进来么?”
温知禾顿了?一下。
上次可没这么礼貌。
温知禾嗯一声,亲自过?去开门。
猫是怕生人的,刚走去,白猫便蹬着她的肩反跑逃脱。
温知禾解释道?:“它怕你。”
贺徵朝不以为意:“嗯,看出来了?。”
“养多久了??”他又?问。
“大一的时候捡到?的……不过?是我室友捡回?来的。”温知禾拧着衣摆,闷声道?,“后来猫稍微长大点儿,一只生病,另一只状态也不好,室友弃养了?,我接手。”
他没问太?多,温知禾倒是不自觉打开话匣。
贺徵朝看了?她一会?儿,颔首抱臂,摆出愿闻其详的模样:“所以搬出去租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