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新年期间,网友在家都闲得不行,纷纷跟风磕起CP,还反哺了电影热度。
温知禾本意是不想?靠这个营销,所以额外让人公?关扑灭这场火。毕竟随着时间推移,不好的言论?也会滋长。
互联网纷纷攘攘,总会有透风的罅隙,温知禾看得见那些差评、恶论?,也看到了之前从未了解过的事。
某网友在娱乐组发文当?磕学?家,细扒过时间线,主要围绕《霞光万道》的拍摄路透以及上?映后的物料,悉数贺徵朝下乡探班次数、时长。
【前一天人在澳洲,后一天就去了片场,来回在天上?飞二十?多小?时,见面还不到一下午,这是什么超强挤时间大法,,,果然高精力的人才做得了企业家】
【vocal,,居然这么爱,,磕到了,随一份】
【2.11号更新——组外人脉爆料,首映礼当?天贺总在外地开会,本来是赶不上?的,后来他调整时间快马加鞭,在电影最后五分钟到达现场,不过没有进观影厅,是在后台看完全场。。。】
【啊??这是真的吗?】
【我也爆料一下吧,不过我没有组外姐妹这种人脉。我是在恒川旗下一个很小?很小?的子公?司上?班,我们公?司电影上映当天送过霞光万道的票。】
【我们公?司也是,年会的参与奖就是电影票,yysy电影挺好看的,之前还以为是悲情片,看完我和我同事都在嘎嘎乐,打算下周带我妈也看一遍,母女线有点感人而且不会太煽情,很东亚母女】
【不懂就问,这算票房注水吧……】
【+1,公?然票房注水有什么好的,搞洗钱那套吗?】
……
磕学?贴秒变票房大战,难怪热议飘红挂在首页,这段时间也总有票房注水的争议贴推到眼前。
一边是贺徵朝私下参与过首映礼的消息,一边是他默然利用职权注水票房的事,温知禾很难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但绝不是高兴。
最后一场路演结束,温知禾在后台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没有跟主创其他人聚餐,借口称身体不舒服,自行回了酒店。
泠州的雨夹雪未停,接近零下的温度,呼出的气体都冷。
温知禾习惯去某家面包店买点蝴蝶酥带回去吃,刚拎着买好的甜品出来,地上?的伞不见了。
往路边去看,有一个相似的透明伞,但她撑开看,这么破烂,完全不是自己的。
雨势微弱,盖上?羽绒服帽再?小?跑一段路不成问题,温知禾轻叹,认命地踏入雨雪中。
酒店的台阶铺了厚实的红地毯,被人任意踩踏,凝成暗红色。
温知禾走?到最后一阶,听到耳畔熟悉的歌曲,不由去拧下耳机想?听得更清楚,却意外脱落掉地。
她躬身去捡,一抬头,在凛冽的风中,看到一辆迈巴赫,那里下来了一个男人。
他没有撑伞,穿着黑沉沉的风衣西服,发丝偏分,儒雅斯文,无?框眼镜下的双眼像在对她笑。
相似场景相似画面,不免勾出一段熟悉的过往,温知禾没有僵持在原地,却也等?了他一段路,眼睁睁看他走?到跟前。
他那样高大,挡去了一段风,温知禾主动凑前,语气低忽不定:“你怎么突然来了。”
“明天是领证的日子。”贺徵朝扯唇轻笑,慢慢颔首凝眸,换了很谦恭的口吻:“我没有订房,可以麻烦温小?姐收留我一晚么?”
“当?然。”温知禾仰起头,那双眼澄澈明媚,循着记忆说出同样的话,透着几分矜傲:“如果你想?住在这里,我可以免费为你订一套房。”
贺徵朝笑叹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脑瓜:“感谢至极。”
这家酒店同样为恒川旗下品牌之一,贺徵朝的车停到门口,还未踏入大厅一步,酒店员工全体上?下早就整装待发迎接贵客。
贺徵朝无?需出示证件,凭借这张脸就可以去她的套房。
温知禾刷卡进门,刚踏进一步,贺徵朝就从身后搂住她,一手抚揽着腰往毛衣裙.底去,另一手握住脖颈,掰着下颌让她扭头,迎上?他潮热的吻。
门自动扣上?,在踉跄里,温知禾后背贴到墙上?,还没缓过气,双唇还热辣,男人有力的大掌便承托起双腿,将她架在高位用腰胯抵着,不留余地的吮住她的唇。
温知禾几近要缺氧,捶他的手也越来越绵软无?力,最后只能主动搂着他,在间隙里呜咽。
贺徵朝了解她的一切反应,包括体温、呼吸频率、身体的抖.动程度。他察觉得出温知禾的出神,即刻落掌在臀上?,抬眸问询:“怎么这么不专心?”
温知禾不会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搂住他的脖颈很直白:“我不开心。”
贺徵朝按了按她出血的唇侧:“是因?为这儿疼?”
温知禾摇头,圆碌碌的双眼睇着他,微微抿唇:“你是不是给我买水军了?”
“买什么?”贺徵朝不是很明白这些术语。
温知禾轻声?解释:“你花钱买一大批票让员工去看我的电影了对不对?这种非主观意愿的被强要求去观影的行为,就是水军呀,我的票房是注水的。”
饶是贺徵朝再?怎么不擅长上?网,也听得出温知禾的意思?。他闭眼呵气,撇得干净:“本公?司没有这种KPI。”
温知禾才不信:“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送票吧。”
贺徵朝不得已改口:“也就上?映前三天。”
温知禾顿了顿,拍他的胸膛,咬牙切齿:“……混蛋。”
“你放我下来,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了,我好难过!”
她挣扎着,双腿胡乱晃荡,贺徵朝只好将她放下来。
一落地,温知禾便将身上?的外套围巾脱下,径直走?向卧室,反锁好门。
贺徵朝顺手帮她挂起外衣,检查她买来的面包,打内线电话让人送份晚餐上?来。
心情不好时,温知禾总爱把自己窝在家里,一躺就是一整天。以前贺徵朝会鼓励她走?出家门,但现在他尊重她一切疗愈自我的方式,何况他还有话要解释。
温知禾把自己关在卧室长达半个多钟头,当?秒针指向12点钟,贺徵朝便走?到卧室门口,打算敲门询问。
手刚悬在半空,卧室门锁响了,敞开一条罅隙。
温知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眼不红,但称不上?开心。她看见他,一下子展臂扑到怀里,像树袋熊依偎在树身,搂得很紧。
“我知道你是好意帮我宣传,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我想?靠自己。”
怀里的女孩说话很闷,毫无?责怪意味,不断蹭着他。
贺徵朝安抚她的脊背,在她主动松手后,落膝半跪在地,牵着她的手仰头注目,嗓音放缓:“如果所谓好心办了坏事,也该认罚。”
他的姿态放得够低,肩宽骨架庞大,像匍匐在地的猛兽,温知禾很轻地踢了踢他的膝,轻哼:“我才不罚你。”
“如果你钱多烧得慌,可以直接给我打钱或者写支票,我倒是乐意收这个款,可是你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她越过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贺徵朝起身跟过去没有入座,站在跟前微微一笑:“正当?宣传手段而已,不用太在意网上?的评论?。”
温知禾哦了声?,着重音某四个字:“那你向我保证,这种正当?手段以后别做了。”
“我保证。”他说得很自然,眉梢轻扬:“这是气消了不难过了?”
温知禾双臂抱胸,偏过头:“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会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天晚上?,温知禾照常吃完晚饭,搂着他在沙发、在床上?、在浴缸任何一个地方做.暧。几天不见,她初期的热情远比贺徵朝想?象中要旺盛,但随着攀峰阈值的下降,口中的话语就渐渐更迭为染着哭腔的求饶。
她那里.流的多,眼泪也多,白天的成年宣告,在夜里破了戒,始终对网上?的风评耿耿于怀,一股脑向他倾诉。
不计较是假,她会咬着他的脖颈喉结,宣泄自己的不满;不难过也是假,她会把从前的事再?摘出来絮叨,可爱又可怜。
她说以前在片场被人误会坐苹果箱,大骂不配,所以她执拗地不让一米八以下的男人演自己的;她还说有个叫蔡馨的女演员给她使过绊子,脾气可差;以及某港的编剧看不上?她的本子,发行方会看人下菜碟,恶意灌酒……
她把以前没说过的、不愿说的话都向他吐露,裹着厚重的被褥,只露出湿漉漉的双眼,小?心翼翼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好脆弱好无?能,只会跟你哭?”
贺徵朝抽了张纸,拭去她的眼:“不会。”
“你就会骗人。”温知禾接过来擤鼻子。
“我骗过你什么?”他挑眉。
“你什么都骗了,我整个人都被你骗了,要不是我很聪明,你都要把我卖掉了。”温知禾蹙眉,冒出整张脸,用手指戳他胸口,“你真的很坏欸,为什么一开始不能对我好一点。”
她开始胡搅蛮缠,贺徵朝认栽,将她拥入怀,在耳边沉沉道:“抱歉。”
“是我的错。”
很郑重的话,温知禾心更软,酸水直冒,“呜”地蹭他的肩窝:“我随便说的,你不用道歉……”
贺徵朝无?可奈何,垂眼看她:“喝假酒了?”
“你又不让我喝酒。”温知禾鼓鼓腮帮。
“嗯,那还是我的错。”
“不是……”温知禾泄气,咬他的下巴,眯起雾蒙蒙的双眼,“你应该教育我,告诉我得坚强,不准哭。”
她停一下,牵着他的手,很大言不惭:“然后打我的屁股。”
贺徵朝顺势揉了一把,很用力,听她嘶了一声?,面庞凑得更近,嗓音很轻:“你喜欢被教育?”
温知禾坦白说不是很喜欢,但她没答。
“道理你自己都明白,我再?说就显得啰嗦。温知禾,你可以不坚强,也可以哭,我知道你摔倒在那个坑会躺一会儿再?爬起来,我也知道你哭过会继续咬牙做事。这不是不坚强,也不是爱哭,哭的确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它可以宣泄你不快的情绪,它没什么问题。”
贺徵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多言,停顿一秒,深深看着她:“但你喜欢被打屁股,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个的诉求。”
温知禾很短促地应了一声?,脸渐渐发烫:“我才没有。”
“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你听这些会不会觉得我无?病呻.吟。”
“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些。”贺徵朝耐心至极,不厌其烦地重述解释,“还记得我去学?校接你,你躲着生?母不和我说实话,从那时起我就对你产生?好奇。”
“你不是做过背调……”
“不一样,我想?听你亲口说。”他一字一顿,嗓音放软,“我也会告诉你。”
温知禾:“告诉我什么。”
“如果回到十?年前,我会告诉南立小?学?的关知禾,要少吃路边摊,我会给她买更健康的零食,免得吃成肠胃炎;如果回到七年前、五年前,我会告诉慧志中学?的关知禾,你迟早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仅养了两只猫,还拍了一部电影,寄住在继父、姑姑家也只是暂时的事。”
温知禾的双眼顿时瞪大:“你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以前没有人告诉过你,所以如果有机会见到更早些的你,我一定会说。”
温知禾的脸更烫了,难以呼吸:“不要啊,好丢脸。”
“这不丢脸。”贺徵朝纠正。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那个时候的我。”温知禾执拗道:“我不会扎辫子,没有人给我扎,我每天灰头土脸像一个小?乞丐,上?了高中剪短发才漂亮些。我来例假了都不知道,弄脏校服裤,第二天穿了老师给的大码校裤还在操场上?绊倒了。我住的地方很潮湿,穿没有烘干的衣服也好臭,被同学?说身上?有鱼腥味。”
是一个脏小?孩,不漂亮,还很臭。
说出口,温知禾有些懊悔,想?缩回去,却被贺徵朝紧紧抱住。
每个夜晚,每次亲近,她都有机会向他倾诉衷肠,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些时候她总会有所保留,就像对室友说,温荷以前多好啊。
她自卑,像过不了江的泥人,看似雕刻精致,落水就会成一滩淤泥,所以从不轻易涉水。
“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是完好无?缺。”贺徵朝面露遗憾,轻叹:“如果你见过孤岛上?的我,你又怎会甘愿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