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红 第86章

作者:多梨 标签: 业界精英 逆袭 轻松 现代言情

  “我就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要担心?”叶洗砚微笑,“别给我按那些高大上的名头,岱兰,我也只是个吃米面长大的普通人。”

  千岱兰微怔。

  “晚上重新签合同,我同意你提出的条款,”叶洗砚已经转移了话题,“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教训欺负你的人吗?”

  千岱兰说:“没想好,但今天跟着哥哥,我学到了不少,我感觉自己想到了更合适的新招。”

  “新招?”

  千岱兰点头:“对。”

  ——借刀杀人。

  今天叶洗砚来充当白脸,做她的刀;她要报复紫姐,还得防止被再报复、必须把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必须再找一把“刀”。

  叶洗砚没有继续追问,他停下脚步,垂首,仍旧是单手捧住千岱兰的脸,大拇指贴在她下巴上,轻轻按住她唇中下的小窝。

  叶洗砚怜惜地看遮瑕下的淤青,问:“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千岱兰说,“早就不疼了。”

  叶洗砚语气缓和:“没必要对我说谎,你知道我不会擅作主张——我只想问你,疼不疼。”

  千岱兰轻轻侧脸,将他的手甩开。

  她摇头,还是坚持。

  “不疼。”

  ——不能随便对男人说疼。

  千岱兰想。

  别忘了,千岱兰。

  刚辍学时,班级上教美术的那个高高瘦瘦年轻男老师很关心你,还特意来你家中家访,和你谈话;当你感动到哭泣、将自己家里的难处讲给他听时,他趁机提出,每月一千块来包养你。

  别忘了,千岱兰。

  和叶熙京暧昧关系时,你不小心扭伤脚,疼得掉眼泪,他哄你,温柔体贴;当他抱着你时,你以为自己抱住了真正怜惜你的温柔真爱,却被他坚硬到接近爆炸硌了一下。

  ……

  男人都是这样的。

  大环境就是这样,这代代的男人的劣根性很难剔除。

  除非有利益所图,否则,不要向男人袒露你的伤疤。

  你那些难言的脆弱,除了引起他们无用的怜爱之外,就只剩下他们旺盛的星语。

  这一刻,千岱兰觉察到自己的恐惧。

  她竟害怕坦白后,叶洗砚会做出类似的举动——无论是怜爱的接吻,还是缠绵的拥抱,都会让她感觉,自己主动袒露伤口变成一种情,趣意味的玩弄。

  叶洗砚并没有勉强,他垂眼看千岱兰。

  太阳照得她头发有巧克力威化的光泽,而此刻,他只想拨开头发,看看一看她脸颊上的脆弱。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叶洗砚忽然间发现,千岱兰比他设想得更倔。

  她并不是那种碰破一点油皮就哭哭闹闹的性格——除非有利益可图,否则,她会将伤口严严实实地藏好,再藏好。

  一个惯常说谎、利益为上的女孩,却超乎他想象的更具备道德。

  “哥哥?”

  千岱兰抬手,好奇地在叶洗砚眼前晃一晃:“怎么在发呆?”

  叶洗砚回神,微笑:“不是发呆。”

  “不是发呆?”千岱兰说,“那是想到了什么呀哥哥?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

  不是发呆。

  叶洗砚垂首,看她发丝上的阳光。

  我只是凑巧,又多发现了你另一种倔强鲜活的可爱。

第48章 看见

  自律,其实就是保持很久的习惯。

  当习惯成自然,人会选择性略过一些熟悉的细节。

  譬如叶洗砚不会记得今日和昨天的早餐味道有什么不同,也不会在意叶熙京这次犯的蠢事和上次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他看千岱兰,始终都是新鲜的。

  她曾佩戴的那个闪闪发光的水钻绣球花朵发夹,昨天黑裙子上的蝴蝶结肩带,今日灰色T恤上印着的一只小蜻蜓。

  事实上,叶洗砚对时尚了解不深,尤其是女装——信息来源是叶简荷女士那个占地100多平的衣帽间,只能算耳濡目染,很少会主动了解。

  可叶洗砚想主动了解千岱兰。

  她那些闪闪发光的发夹,偶尔会把她耳垂夹红的耳夹,在沈阳逛博物馆时,她耳洞里塞了一根茶叶梗,说是考场上不可以有任何金属物品,所以戴一根茶叶梗——

  对规律生活、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分门别类安排好的叶洗砚来说,将食用品作为身体上的装饰有些难以接受,然而,千岱兰这样做的时候,他却觉她如此率性可爱。

  他注意到千岱兰说话时微微抬下巴的小动作,当有求于他、或想从他这里“骗”好处时,那高傲的小下巴就会略微收一收,眼睛也会更圆一些,唇角永远翘翘的,越是憋着一肚子坏水,表情就越是天真烂漫,视线真诚;

  他察觉出千岱兰和麦神奇打交道时穿得朴朴素素,简单的浅灰印花T恤,长长的牛仔裤配运动鞋,但面对这样混的老江湖时,她也丝毫不胆怯,演起来头头是道,扮猪吃老虎;

  他发现了千岱兰随身携带的厚厚小笔记本,巴掌大小,蓝笔黑笔写字,红笔勾勾画画,算价格,算运输成本,算仓储成本,算利润,算……

  她不是只会说漂亮话的小傻瓜,私下里该做的功课做得极深。

  叶洗砚还看到了她身上并不那么光鲜亮丽的一面,比如几根分了叉的发丝,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有些干燥的唇,右手中指因为写字磨出来的茧子,右手小拇指和手掌侧面磨平到失去自然的纹路,她额头上冒出的一个红红小痘,耳朵上略有褪色、泛白的彩色塑料小圈圈耳环,就连她T恤下摆因为揉搓而起了一层绒绒的小毛,他都觉像小猫崽耳朵尖尖的小短毛,暖暖地可爱——

  噢。

  除了提到她的初恋和暗恋,讲起这件事时的她并不可爱,只觉可恶。

  一种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可恶感。

  叶洗砚厌恶这种感觉。

  以至于他拒绝去辨清“可恶”的究竟是千岱兰,还是他叶洗砚。

  “签完合同后,一周内,会有同事和你对接,”叶洗砚说,“如果遇到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可以找杨全——”

  “为什么要找杨全?”千岱兰好奇地问,“哥哥不可以吗?”

  “我也可以,”叶洗砚微笑,“但我的手机并非随时开机,偶尔,特殊情况下,我不能及时回消息。”

  千岱兰半开玩笑地替杨全打抱不平:“可这样的话,全哥岂不是很忙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杨全恰好过来,满面春光,“一点都不辛苦!”

  ——虽说别只看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

  杨全是国家全面取消大学生毕业包分配工作后的第四届毕业生,当初在企业招聘中,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星云科技。

  他本来的职位属于技术岗,运气欠佳,天天被小组长骂;一个晚上,刚转正不久的杨全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等晚上下班后,同事都离开了,他的工作还没完成——那是个运维岗,下午机器坏了,数据没跑完,看电脑右下角,估计要跑到晚上十一点多。

  等那个时候,公交车停运了,他还得打车回家;虽说公司报销打车费,可对于刚入职场不久的杨全来说,这也不亚于天塌了。

  他饿着肚子,熬到晚上九点,公司里大部分灯都关了,只有杨全还在哭,一边擦泪一边看电脑屏幕,想着这活祖宗什么时候才能跑完数据啊。

  叶洗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个时候的叶洗砚已经带领团队做出了款爆火的游戏,毫不夸张地说,星云科技月总流水的三分之二,都是这款游戏贡献的。

  他那时候也刚升了总监,对于杨全来说,已经是大佬级别的存在,这个大佬也是群面时的面试官之一——他甚至不知道叶洗砚也是晚上八九点才下班。

  注意到他泪流满面的叶洗砚送了他一份晚餐,轻描淡写地说是家里阿姨多做了一份;他并没有像小组长那样骂他,问清楚杨全在跑数据后,让他去吃饭。

  叶洗砚亲自上手,优化了部分代码;这个过程,他只用了几分钟,而电脑屏幕右下角,预计完成时间就从两小时半变成了五十八分钟。

  “小郑脾气是不太好,”叶洗砚告诉杨全,“当初面试时,我提过,你不适合做运维,看来他们并没有听进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

  杨全心里忐忑极了,还以为自己这下要被开了,这句是委婉的辞退通知;谁知道,第二天,小组长就过来告诉他,收拾收拾,换个工位——

  叶洗砚亲自点名,将他要了过去,当助理。

  那个时候,叶洗砚已经有一个助理兼司机,杨全做的都是些琐碎小事,做咖啡(叶洗砚只喝手工碾磨、无糖无奶的黑咖啡),取叶洗砚熨烫好的衣服,订水(叶洗砚只喝几个固定品牌的矿泉水),取餐(叶洗砚对花生过敏,一直都是单独订餐),叶洗砚的家中还请了阿姨,但这个阿姨不能使用厨房做饭,因为叶洗砚不喜欢外人在家中进进出出、尤其是厨房,所以杨全也尽量避免踏入他的家中……

  前六个月,杨全感觉,自己一个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做这些琐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六个月后,叶洗砚把原本的助理调岗到其他地方,杨全正式成为叶洗砚第一顺位的私人助理,月薪也骤然涨到了一万,还有各种加班费和补贴,年终奖是两个月薪水。

  那个时候,杨全开始感觉,他来做这些琐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再后来,叶洗砚和星云科技内部管理层发生严重的矛盾,这种矛盾不仅让叶洗砚投入七个月心血的一个项目流产,还让他和副总裁职位失之交臂,更重的打击,则是令叶洗砚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兼工作伙伴——这种双重背叛致使叶洗砚最终离开星云,和大学同学张楠一同创建了折鹤。

  主动离开一个成熟、庞大、盈利前景辉煌的上市游戏公司,对打工人来说,还是挺为难的,但杨全感激当初叶洗砚给予的帮助,毅然决然地跟着叶洗砚一同离开,勤勤恳恳,月薪也是一路上涨,翻了个番。

  叶洗砚是谁?不仅是他老板,还是他的伯乐啊,才相中了他这款千里马。

  现在,千里马也得载着老板和老板想追的姑娘,一路奔向幸福的港湾。

  回程路上,杨全明里暗里说了叶洗砚不少好话,说到叶洗砚都听不下去了,委婉地问他渴不渴。

  千岱兰也很兴奋,她的小淘宝店半死不拉活,急需一波流量;花钱找淘宝投流买推荐,或者刷单……都太贵了,目前不适合她这种积蓄有限的新手。签下叶洗砚这个大单后,即使没有卖爆,起码也能借一借东风,给小店带一波流量。

  她长舒一口气,愉悦地和叶洗砚闲谈,好奇问他——

  “哥哥不是北京人吗?”千岱兰问,“怎么说自己是在村子里长大的?”

  “北京也有村子,”叶洗砚失笑,“很奇怪吗?”

  “不……”千岱兰说,“因为我一开始以为哥哥,生下来就住大别墅,嗯……”

  “我爸迷信,”叶洗砚平淡地说,“他第二任妻子曾流产两次,大师说我和她相克,所以,我在父亲的老家住过几年。”

  千岱兰意识到,自己似乎开了个不好的话题。

  她转了语气:“看来我的想象力还是太刻板了。”

  “刻板?”

  “对,”千岱兰笑,露出小虎牙尖尖,“我之前还以为像哥哥这样的人,顿顿都吃米其林,从来不会自己亲手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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