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血液一点一点抽离出身体,许颐清思绪也变得有些迟缓,他靠在座椅上,低眸看着盛京延依旧紧闭的眼,叹了口气,轻轻道:
“谁叫你救过我的命啊。”
谁叫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至交。
作者有话说:
不弘扬不宣扬自杀,不要学习,男主经过这一次会珍惜生命的。
(宝子们也别过多评价这个情节嗷,悄悄说)
第53章 愈后
◎校园里的初见◎
医院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气味, 惨白灯光刺眼,来往的人都是医生和护士。
等在手术室的门外,强忍睡意,许颐清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他盯着那手术中的三个字字样, 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
来往有护士拿巧克力给他, 提醒他, “许医生您刚给病人输了血, 你现在需要休息,别在这熬了, 你们在救助的途中紧急措施做得不错,也用维生素K1进行了紧急止血, 他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您身体要紧, 还是会值班室休息一下吧, 明早就会有好消息了。”
许颐清淡淡朝那小护士笑笑,“不用, 我就在这等,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
那小护士见劝不过,只好走了。
九点等到十二点多,周寒笙放下手头的事也赶过来, 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我前几天就觉得有点不对,他对我交代了那么多公司的事,再三提及他之前一直在跟的一个公益计划, 交手给我去做。”
“原来, 是把创驰完全交给我, 自己无牵无挂地去死,真他妈……傻.逼。”
“他妈的。”
“他妈的!”一向理智冷静的周副总一连骂了三句他妈的,紧接着坐许颐清旁边揉着眉心,“他妈的,他要敢死,老子以后做鬼也不放过他。”
“把创驰这么大一公司丢我,他一走了之,算盘打得真响,靠。”
提了提眼镜,许颐清脸色有点发白,抬头对他笑了下,有些执念,“他会没事的。”
过了零点,医院又陆陆续续来人,阙姗在片场都放心不下赶了几小时路过来,连带着她把温书也带来了。
温书穿了一件薄薄的米色大衣,内里就是简单的长袖牛仔裤,头发用发带绑着,手腕的浅褐色菩提转珠衬得手腕肌肤更白。
她站在灯光下,杏眸里的光有些黯淡,定定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死死地转着自己手腕的菩提子。
盛京延怎么能这么脆弱,无声无息地自杀,想掩盖自己存在的痕迹,当从来没来过吗?
那她这么多年的错付,深爱十三年的执念又算怎么一回事,又怎样才能叫清算?
阙姗跑过去坐在许颐清身旁,把自己买的的热粥抵到他手心里,关心担忧开口:“听说你在这守一整晚了,先吃点饭,别把身体弄坏。”
她贴心地把勺子包装撕开,喂了一勺粥过去。
许颐清辩不过,只得吃了一口,对她笑笑,“我没事,你让温书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阙姗:“哦,好的。”她还没对温书开口,温书就自己走过来了。
她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是问:“盛京延,他还好吗?”
揉了把头发,许颐清眉眼都是疲惫,“他失血很多,手腕动脉静脉都割断了,在做手术修复。”
“我进他屋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休克了,在车上我给他输了大概两百cc的血,心跳还在,他命大,应该死不了。”
松了一口气,温书轻轻扶着墙,让自己不滑倒,她开口:“他是因为我才想自杀的吗?”
“我可以永远不见他,只想你帮忙看着,让他健康活下去。”
许颐清:“你不懂吗?温书,盛京延有重度抑郁,你就是他的药。”
“今天我能找到他,也得谢谢你说了他在南浔还有一处租住的房子,南河公寓十八楼,那间房,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你。”
怔了怔,温书手心紧了紧,她想起自己上次去他公寓时目睹他发病的样子,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药瓶零散,刀片掉在地上,偌大公寓里只有一只猫陪他。
他对她不设防,把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深吸了一口气,温书抓了抓细细手腕,淡淡回:“那又能怎样,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们不可能了。”
揉了揉眉心,许颐清看着温书白皙干净的脸庞,她将自己的情绪放得很淡,仿佛置身事外。
但她还是跟阙姗来了,还是担心盛京延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要解。
叹了口气,许颐清起身,捞过外套,沿着走廊往前走,“温书,和我来。”
“我们聊聊。”
温书犹豫了下,还是跟上去了。
留阙姗坐在长椅上抱着粥,目送他们。
许颐清带她去了楼顶天台。
下过雨,地上很湿,青苔滋生,天上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只能靠远处朦胧的白炽灯照亮。
风吹得有些冷,温书拢了拢大衣跟在许颐清身后。
“其实,盛京延他有很多事没说。”许颐清低低道。
“你刚和他结婚那几年,是他事业最不稳定的时候,盛勋北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不能出差错。”
“那时候,他需要一个弱点,暴露在盛勋北面前,以此让盛勋北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他。”
“所以?”温书看向许颐清,心底平静,“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流连风月,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形象,他和徐恒飞李致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前三年从不回家,视我于无物,也是为了应付他爸爸?”
掏出打火机,划出火苗,许颐清眼底有无奈,“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错的,所以他放弃你了,不再打扰你和谈谷,只是自己安静自杀。”
“但其实那三年,他恨你,却忍不住想知道你的近况,明园张妈经常向他报告你的事。”
“隔岸观火般,旁观你三年,他没想到有人真的能如你那样纯粹,画画,做些家务,养花,阳光好的时候把家里的被子抱出去晒,在阳光下惬意地闭眼。”
那时候盛京延才渐渐打消温书嫁他是有利可图的想法,后面回家,忍不住向她靠近,趁醉酒后要了她,在日复日的相处下更加深陷,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就沦陷了,到后面药石罔效的地步。离婚分开,那两年思念更是折磨着他,刻进骨子里。
只是那时他心底插着根刺,那就是苏橙,他不允许自己移情别恋,不允许自己对温书好,于是每次与她的相处都是矛盾挣扎,激烈冲撞。
他不允许她在脖子上贴创可贴遮吻痕,也不过是想到那个自卑的脖子上总贴膏药的小姑娘。心底深处,他不允许人替代她。
许颐清缓缓慢慢地说,把朝辞,苏橙,还有盛京延以前在南浔和普林斯顿经历的那些事都给温书说了。
那个风光霁月清朗温润的少年,在十七岁救了她之后,历经过那场残酷的地震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改变了。
地震里无辜平凡的普通人的尸体随处可见,残肢断手,血腥无比,盛京延那时强忍不适,寻过一片一片废墟,徒手搬石块,把那些尸体挪开,近距离接触,到后面都有些麻木。
直到离开S市很久,他的梦里都是遍地的尸体,手骨,脚骨,脚掌身体被钢筋水泥贯穿。
那个时候他就患上了创伤后应急障碍,只要一见到尸体就会浑身颤抖,恐惧,瞳孔滞散,浑身痉挛。
休学治疗了半年才好转,却在林弈秋离婚自杀后又复发了。
他那时蹲在楼下花坛旁边,守着林弈秋的尸体过了整整三天,痉挛颤抖也要陪着她的母亲,把摔散架的尸体拼凑回原样。
那时他的心理便改变了,厌世自残,心底厌恶这个世界,觉得一切都是肮脏的。
抑郁严重,把陌生小姑娘的那些絮叨,当成唯一光芒。
也成了他悲剧的根源。
听完这些,温书有些怔忡,她看向远处的城市灯火,问:“所以说,我的手机是被苏橙换走了?她冒充了我的身份,让盛京延以为自己曾经喜欢过她,从而排斥我这个一心想要成为他妻子的人?”
“他恨盛勋北,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因为我是盛勋北让娶的,结婚时我就对他说过爱他,所以,他连带着也恨我,不接受我……”
“他从始至终,没喜欢过苏橙,对么?”心底酸涩,温书不知该如何形容这过去十五年的人生,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缠绕着他们,理不开,剪断了却还痛。
火光明明暗暗跳闪在指尖,许颐清开口:“对,他只爱过你。”
“他和苏橙的照片,和结婚纪念日那天打给你的电话,虽然听着很可笑,但的确都是苏橙做的手脚。”
“他不解释,是真心觉得自己全都做错了,想要弥补。”许颐清眼睫轻轻颤了颤,他盯着温书认真开口:“他这个人曾经是很混蛋。”
“但,温书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继续误会,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他爱过苏橙对她好,欺瞒你,不信任你,厌恶你,错付你的喜欢。”
“解除这些误会后,我是想替他最后争取一下”吹灭打火机的火苗,许颐清摇摇头,对温书开口;“温书,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
鼻尖泛酸,温书揉了揉眼睛,轻轻问:“你怎么知道我和谈谷不会有可能了呢?”
轻靠着墙,许颐清看向远处一盏朦胧的路灯灯光,他淡淡开口:“有些事,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不是吗?”
“你在英国,因为理想和谈谷分手,就注定你们之间永远有这个矛盾存在,你希望他好,所以不会愿意自己成为他的阻碍,所以不可能接受他的。”
“这么简单的事,也就只有盛京延那个傻/逼想不通了,他真以为你和谈谷在一起会幸福,选择成全你们,自己赴死。”
弯唇笑笑,温书抬头看向许颐清,“你猜得很对,只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盛京延呢?”
许颐清苦笑了下,给自己点了根烟,“我他妈也没想到他能寻死,想着他过段时间也该想通了,自己造的孽,该自己偿还。”
“还有,我之前,其实不想他和你在一起。”许颐清仰头吐了口烟,淡淡道:“和一个能那么剧烈的影响他情绪的人在一起,对他的病情不好。”
长久折磨不如短痛来得好。
可没想到,他真的能爱得这么深,痴情到这种地步。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所以许颐清选择了和温书全盘托出。
让他们可以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接不接受那又是后话了。
“总之,选择权在你,温书。”许颐清淡淡开口。
撕了块软糖塞嘴里,舌尖的甜逸散开来,温书对他笑笑,“我知道了,谢谢你,许颐清,今天和我说这么多。”
夜风拂过发梢,很凉,但又带着些许寥淡的桂花香,清新洁净。
温书和许颐清一起下楼,到手术室的门前,看见那燃着的绿灯已经熄了。
心里一时紧张,温书往前走,见到阙姗。
阙姗站起来,笑着对他们开口:“手术成功,盛京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转到普通病房了,你们要去看吗?”
一颗心落了地,温书摇摇头,笑笑:“我不去了。”
许颐清跟阙姗一起往前走,温书叫住许颐清,把兜里的一颗小熊软糖递给他,轻轻开口:“你给他,让他好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