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屠城
赵星茴不答。
他吃力地把她抱上沙发,搂着她的身体,把水杯递在她唇边,她的面靥还是绯红的,目光疲倦,胸脯起伏,有春情之后的妩媚和乏力,对着凑在唇边的水边,抿起樱唇啜了一口。
闻楝把那杯剩余的水喝光,滚在沙发,搂住了她,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
阖眼之前,他把下巴枕在她头顶,轻而缓地哑声道:“我想要你喜欢我,喜欢澍光,我想要和你站在一起,也想要给你一切,我想要成为于奕扬,想要成为陆显舟,却偏偏不想当闻楝。”
而她把脸埋进沙发,瓮声瓮气:“跟你上床真恶心。”
闻楝已经昏睡过去。
赵星茴听见他平缓又沉重的呼吸声,身体黏腻疲倦,在他的体温烘热下还是暖融融的,要挣开他的手臂,却发觉他无意识地搂着她不放。
她睁开眼,外头的天已经亮了,爆爆趴在窗边的猫窝里,把自己盘得圆滚滚的,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又觉得脸红羞愧,不仅因为背叛了自己,还因为做了件这么龌龊的事情,又自暴自弃地把扬起的脑袋扎进了沙发,什么都不想。
不知不觉她也睡了。
闻楝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傍晚才醒。
睁开眼时其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屋里的灯亮着,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只雪白的狮子猫蹲在罐头前慢条斯理地舔毛。
赵星茴这会在卧室发呆——她早就醒了,早上接了陆显舟的电话,而后在浴室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睡在沙发上的人今天没有去上班,而昨天是公司的产品发布会,不出所料地薛博打电话给她,问她知不知道闻楝去了哪儿。
她不好说这个人站在她楼下淋了大半夜的雨,发着烧跟她纠缠到了一起,沉睡到她几乎以为他要猝死过去,频频站在沙发前观察他的呼吸和脸色,只能含糊说他没事,让薛博不用担心。
外头有声响。
闻楝把浴袍和薄毯都塞进了洗衣机,再换上早已经烘好的衣服,走进厨房,偌大的冰箱里只有鸡蛋牛奶水果,冷冻层里有三文鱼和牛排。
那些都是给爆爆准备的食材。
闻楝挽起了衬衫的袖子。
很多年没有下厨,谁也没想到再一次拿起厨具是这个场景,他洗手做羹汤,锅里煮着虾仁海鲜粥,清炖牛排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海盐香煎三文鱼惹得爆爆摇着尾巴过来,闻楝把它抱上岛台,把做好的那份先喂给它,温柔地揉着爆爆的脑袋。
赵星茴走出卧室,抱着手站在远处看。
有没有那么一瞬,曾经的她脑海里想象过这个画面?
餐厅的灯光罩着下方的人,他有颀长挺拔的身形,挽起的白衬衫露出流畅结实的手臂和修长的手指,漆黑薄锐的眼角叠着明亮光芒,年轻深邃的脸庞疲倦又舒展,却又有着成熟的英俊和性感。
闻楝察觉有人走近,抬起头来看着她,赵星茴看见他嘴唇和下巴的细小伤口,这种伤口使得他的模样无辜又脆弱,天然附赠的温良无害感,而赵星茴知道这种伤还有更多藏在衣下,那一刻她的确有种厌倦感,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张牙舞爪的方式一遍遍在他身上施展,她应该优雅漂亮,而不是当个无计可施的施暴者,何况事后她的手指和牙关都很酸涩。
“饿不饿?现在可以吃饭。”他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跟她说话,“我把菜盛出来。”
她几乎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赵星茴面无表情地在餐桌旁坐下。
毋须她动手,餐具碗筷和热腾腾的食物很快摆在她面前。
闻楝没有坐下,转身站在她身旁,想了想,抿着薄唇问她,“家里没有感冒药……你怎么样?”
他早上吃过茶几上那几粒退烧药,大汗淋漓之后再睡一觉,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
闻楝倒了一杯水,再递过来一盒药片,看着她,温声道:“我刚才让楼下药店送了点药上来,你要是不舒服……要不要也吃几粒感冒药?”
赵星茴咬住唇,扬起下巴,雪亮的眼睛用力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安全期不安全,生病要好好休息。作者无能只能写出这种剧情,不要带入现实
第77章
◎公主只想要绝无仅有的安全感,而骑士摇摇晃晃的人生注定动荡◎
她只能瞪他。
有的时候,“睡都睡了”等于“来都来了”,颇有某种事到临头无可奈何又顺理成章的凑合心态,冷嘲热讽没有了用武之地,扬声威胁也丧失优势,所有的对抗突然失效,只剩气急败坏又莫名其妙的情绪。
反正也不用她开腔说话,他当然会知道她眸光的含义,明眸里两道雪雪亮亮的光,贝齿咬住的樱唇和皱眉时牵带着微皱的小巧鼻尖,她终于在他面前有了微表情。
闻楝迎着她的眸光,很轻地垂了下睫,但神色自若,淡定自持。
淋雨了生病了上床了,谁知道头脑混乱的哪刻开始出错,他强吻她是该死,但她揪起他反击咬他是她气急攻心,他抱着她不肯松手该死,但她死命缠住他的身体是她头昏脑涨,可最后两人的身体反应都超出想象,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倾盆而下,将人都浇成了落汤鸡,雨停之后,空气不再沉闷,风也带着清爽。
只是赵星茴还是不爽。
闻楝把感冒药和水杯递在她手边,自己自然而然在餐桌对面坐下,桌上的食物几乎都为赵星茴准备,他嘴唇和舌头都有伤,脖颈和喉结的红痕还未褪去,并不怎么吃东西,只是给自己盛了半碗粥。
赵星茴不吃药,冷眼旁观,“你要是把感冒传染给我。”她扯了一下嘴唇,露出雪白尖尖的牙齿威胁,“你就死定了。”
闻楝低眉顺眼,淡声说好:“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是哪种死法?”
谁都可以提,但他正儿八经提起“死”这个字就分外刺耳,赵星茴又烦他:“你不会说话的话就闭嘴。”
“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上不舒服?”他轻声问她,“头疼,发热或者是没力气?”
她在房间闷了一整天,心思重重,全身乏力,腿还是酸的,身体深处隐隐有种过度消耗的饱胀感和热度,赵星茴低头喝了口牛骨汤,心中带刺,忍不住出声讽刺:“没想到你技术还是这么的差。”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回道,“好几年没有下厨,你以前也没有说过不好……”
她冷起面孔:“今时不同往日。”
他温声:“下次我会……”
赵星茴柳眉倒竖,抢先在前:“没有下次!”
闻楝没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粥,而后轻轻吸气,慢吞吞伸手触了触嘴角的伤,那伤口慢慢溢出一丝血,沾在修长指尖尤为醒目。
赵星茴盯着他的动作,又抿住了唇。
她从来认定自己不是心软的人。
还有,真的是他活该。
“薛博下午给我打电话了,你一天没去公司,他到处找你,打不通你的电话。”她把柔软面孔拗得毫无表情,“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跟你计较,你现在该走了,我明天一早也要回新加坡。”
夜又黑了。
闻楝看着她,姿势岿然不动——他并不想走。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爆爆。”
“爆爆不需要你照顾。”
“也许沙发和地毯需要清理。”他垂眼。
“会有家政工人过来处理。”她脸色微红,咬牙用力憋一句话,“我会把那张地毯扔掉,不用你管!”
“如果你晚上生病,或者……”
赵星茴几乎要跳起来:“闻楝!”
响应她话语的是一连串的:“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有人在揿门铃。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赵星茴扭头,脸颊瞪成气鼓鼓的小动物,“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打算鸠占鹊巢,开始把我这当自己地盘?”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因为两人莫名其妙又睡在一起,就因为他说出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就以为两人可以顺利成章地发展下去?
做梦!
闻楝眉棱微皱,目光顺着大门声响变得疑惑,又看了赵星茴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
密码锁的大门“嗒”的一声打开——
“星茴,星茴,你在不在家?怎么不接我的电话?”门口玄关有人换鞋,而后趿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进来的人是方歆。
方歆??!!!!
方歆本人并不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家还有个第三者在——她跟赵星茴家隔得并不远,平时为了照顾爆爆,彼此知晓对方家门的密码并可以随意进出,加之今天赵星茴告诉她明天要返回新加坡需要她关照爆爆,正好方歆下班顺道过来看看。顺带,方歆刷手机看见了昨天澍光的新品发布会的新闻和视频,听见了闻楝解释的Star的那一串话。
别人不明白还罢,作为赵星茴的老同学兼闺中密友,她还不知道么,第一代的Star就是闻楝送给赵星茴的礼物,那个四肢细细、长得可可爱爱的机器人。
方歆觉得闻楝的那一番说辞很奇怪。
她想过来跟赵星茴聊聊。
玄关往前迈几步,再拐过一堵墙,方歆明显地闻见了餐厅饭菜的香气,脑袋和视线都探过来,目光突然被钉了一下,神色瞬变,嘴巴一张,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两个人。
闻楝和赵星茴亦回视着她。
“你俩……”方歆呆了又呆,手指移动,皱起眉,一脸不可理喻,“你俩……”
她嗓音古怪,再挤出一句:“你俩???”
why???????
这两人不是关系贼差,差到多年以来从不私下联系,连公事公办的接触都懒得提起。
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坐在家里,坐在同一张餐桌,坐在一起吃饭,双双摆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赵星茴猝不及防,绝没料到方歆这个时候会过来。
听见方歆声音的那一瞬她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脑子里转了几道弯,甚至想把闻楝塞进卧室衣柜的冲动,只是完全来不及,而闻楝神情完全不慌不忙,毫无反应地坐着、看着她。
她只能努力瞪着他。
人已转到眼前,赵星茴嘴唇抿起又松开,松开又抿起,眼睛瞟向天花板,再站起来,走向方歆:“你怎么过来了?”
她把闻楝挡在了身后,挽住了方歆的胳膊,生硬微笑:“我刚跟闻楝谈谈澍光的产品策略和商业模式,刚结束,正巧,他正好要走,你就刚好来了。”
“方歆。”闻楝温声跟方歆打招呼,只得站起身:“时间不早,公司还有事情……你们聊。”
方歆的目光滴溜溜地转,古怪地转,闪烁地转,奇妙地转。
没有人是傻子。
餐桌上这几道菜绝对不是钟点工的作品。
赵星茴脸上半点妆都没有,长裙料子柔和,显然是居家没出门的状态。
闻楝倒是衣冠楚楚,但是——他身上这身衣服,好像和昨天发布会的照片视频里……一模一样。
还有,方歆瞟见了,他俩眉宇之间那种掩饰的神色,还有闻楝嘴唇下巴明晃晃的伤口和痕迹……
方歆以前是班里的八卦鼻祖。
她脑子里一个激灵,指着两人差点跳起来:“靠!大家知根知底那么多年,我把你俩当真心朋友,你俩到底有什么在瞒我?”
闻楝脚步顿了顿,眼神睇过来,又被赵星茴瞪着眼挡回去,示意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