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她给?她指了指书架的方向,这时又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来看最新的军事杂志。
后来她发现,每个周五,两人都是一前一后。
一开?始是看书,可是过一会儿,就变成她看书,他看她。
女?生笑的时候,男生也会无声弯起眉眼?。
少?年人嘴角弯起的弧度很?青涩很?纯粹,眼?底都是温柔明亮的笑意。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他们毕业,女?孩没有再来过。
他每次来,总会在她看漫画的地方待一会儿。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向她借了一支笔。
这张明信片,今天会被发现吗?
林姰在那面明信片墙前驻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没有寄出的明信片,在无人处安静诉说想念。
她一张张看过去,目光新奇,自己跟这些人上的好?像不是一个高中,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埋头学习,现在想来都没有青春期。
就在准备离开?时,看到什么,林姰目光霎时一凝——
“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做什么都不会错的。
我们可能不会再遇见了,但这世界上仍有一个我,在为你的存在本身?高兴。
林姰同学,毕业快乐。”
落款时间?,高考结束那年。
纸页泛黄,字迹斑驳,被遮挡在层层叠叠的明信片之下。
不言不语,甚至不期待于被发现,就只是在无人处祝福着她。
林姰没有任何防备,和?十年前干干净净的喜欢撞了个满怀。
原来在那段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时间?里,也曾有这样一份让人心脏柔软的喜欢。
她小心翼翼取下那张明信片,指尖触碰到他曾经触碰的位置。
对上裴清让垂落的目光,她给?他看:“不知道是谁写给?我的。”
这人一定临摹过宋徽宗的行书,因她高中临摹过,所以?一眼?认得出。
裴清让垂眸。
林姰在他面前叩开?笔盖,在那行字下认认真真地写:【谢谢你,你过得好?吗?】
写完之后,她又小心翼翼挂回去,生怕弄坏的样子,仿佛对待珍宝。
林姰久久凝视着明信片上面的字迹,就好?像隔着长长的时空隧道,和?十年前的少?年对视着。
“为什么要问他过得好?不好??”
裴清让的声音很?轻,落在耳边,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林姰也不知道,只是心头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如果高考那年看到就好?了。”
裴清让喉结滚动:“如果高考那年看到,会怎样?”
林姰当然不会因为一张明信片喜欢上一个人:“起码跟他说一句谢谢你,你也毕业快乐。”
她觉得遗憾:“他怎么不当面跟我说呢?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
裴清让沉默注视着那张十年前的明信片。
记忆中的雨天去而复返,飞机飞上万米高空,不知何时归途。
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却没有一个巷子口让他再次偶遇到她。
想念一个人到极致,也只能在她经常坐的地方,写下这张明信片。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祝她一生顺遂。
不必和?自己有关。
而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眉眼?鲜活,笑意生动,和?自己十指紧扣。
她跟他小小声说:“暗恋可真苦啊。”
他淡声:“是他自己愿意的。”
林姰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在哪、在做什么工作,搜遍脑海里的影像,也找不到这么一个性格内敛、字迹漂亮的男生。
又或者,他平时用的不是这个字体,毕竟没人会把作业当书法作品来写。
直到离开?书店,她仍心心念念:“你说写在这,还会被他看到吗?”
裴清让语气清淡:“不重要。”
林姰疑惑:“是这样吗?那他为什么要写这张明信片?难道不是为了有一点点的回音吗?”
裴清让久久看着他,那双比风清比月光温柔的眼?睛,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了无痕迹。
“或许他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仅此而已。”
第51章 我选老公
“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大概是?林姰站在孤立无援的十七岁,最想听到的话。
高考后才得知外婆去世,她陷入无法摆脱的愧疚,也痛恨父母的隐瞒,报复一般毅然决然决定出国?:你们?不是?想要我读个好?大学、毕业考公听你们?安排吗?我偏不。
任由爸妈怒不可?遏,她说走就走,外婆怕是?早就知道她想离家越远越好?,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留给她,成?为她最后的底气。
她不知道自己冷漠带刺的人生里,也曾有过一份不为人知、干干净净、让人心?脏柔软的喜欢。
如果能早一点看到就好?了,起码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仍有人无条件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羽绒服上的帽子被人从身后扣到脑袋上,一片猝不及防的暖意中,裴清让声线清冷:“走吧,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这个字不再意味着?冷战、无休止的争吵、重男轻女、被控制,而是?阳光满溢的房子、每天不一样?的鲜花、世界上最可?爱的狗狗,还有长?到这么大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喜欢的人。
简简单单的音节,也能让人心?脏发软发烫,仿佛有所倚仗。
林姰把自己的手塞进裴清让手心?,眉眼?弯弯说“好?”。
眼?下,不管谁喜欢她又或者喜欢过她,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就在她的肩侧,和她十指紧扣。
书店的店员默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女孩子牵着?狗狗走在前面,只要她回头,就会发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如十几年前他们?都穿校服的学生时代。
她忍不住拍下照片。
原来真的会有人,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一个人。
-
睡前最后一刻,林姰忍不住再次点开手机照片——屏幕里,明?信片泛黄泛旧,字迹却有锋利清秀的棱角。
指尖点击图片放大,她目光一顿,男生写“林姰”两个字时,落笔习惯和她的很像,甚至单单把这两个字挑出来,说是?她写的,她都会相信。
就好?像在不经意间,学着?她的落笔习惯,写过很多?遍她的名字。
那些喜欢她的男生都很讨厌,沉溺与自我感?动和付出,丝毫不考虑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哪有这样?的纯爱战士……
手机放到一旁。
林姰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冷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认出字迹。
外面又在下雪,北风裹挟着?雪花簌簌落下,窗外月光格外明?亮,她想到她喜欢裴清让这件事。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样?神奇,只是?脑海浮现他的眉眼?,心?头的小鹿就有渐渐苏醒的趋势。
她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个人据为己有呢?
她没有追人的经验,并?不太会。
等她终于肯闭上眼?睛,睡意全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混沌沉沉下坠。
耳边传来旅客登机播报,人群熙熙攘攘,她一个人站在迎来送往的机场。
目光所及亲友送别,同她一般大的女孩抱着?妈妈哭得眼?睛通红。
她频频回头,频频张望,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身后真的空无一人。
如果外婆还在……
外婆一定会来送她的。
可?是?,可?是?外婆已?经不在了啊。
她小声在心?里说外婆再见,毅然决然转身。
有人喊她名字,像她在最孤立无援时产生的幻觉,轻易淹没在人潮汹涌之中。
不会有人来送她的。
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没有回头。
飞机飞上万米高空,她在一瞬间长?成?大人。
……
林姰醒来时,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告诉她,今天是?个好?天气。
今天要做什么呢?
结婚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周末他们?各自加班,即使她在家的时候裴清让都在,也是?各忙各的,裴清让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她则是?打游戏、看电影、睡觉消磨时间。
心?底的雀跃,如同开了一罐气泡水,易拉罐拉开的瞬间,绵密的泡沫四下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