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夕Victoria
就好像爱人需要在婚礼上交换戒指和彼此亲吻。仪式感这种东西,使得人类在无数生灵中显得那样特别。
俞枫晚的眸光暗了下来。
然后他直接拦腰把女孩子搂进了房间,关门,把她按在门上亲吻她。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唇齿间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粗暴。
鼻息之间,时鸢微微喘气。
「你为什么老是招我?」俞枫晚在她的耳畔低声问她,语调似有不满,却偏偏蛊惑的意味更重。
「锻、锻炼一下你的意志力……?」
「你完了。」
俞枫晚直接把时鸢横抱了起来,动作轻飘飘的,然后往床上一扔。
那一瞬间,时鸢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奇怪的概念。
比如说性的本质是人类本能地进行基因的延续,而人类社会赋予它特殊的意义,实际上是社会经济制度下对权力和私有财产继承的明确,即通过固定的婚姻对象来确保继承人的合法性,而法律又是政治经济的另一种映射……
所以这其实是一种社会规训。特别是对女性的规训。因为女性数千年来一直被当作是生育资源,才会存在这种规训。
如果你深知这一点,并且有足够的实力对抗这种规训,那你就会明白规训没什么大不了的,去他妈的世人的眼光,你只想拥有眼前的人,遵从本能和爱意。
这个念头几乎只花了时鸢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足够俞枫晚把她扔在床上,关灯,然后欺身吻她。寂静的夜晚传出缠绵的声音。
但这个浓厚喘息声的吻终于结束之时,年轻男人只是手脚并用地把人箍在怀里,凶巴巴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饶。」
「……」
「乖乖睡觉。」俞枫晚给她下最后通牒,「再招我,我现在就让你哭。」
「…………」
时鸢窝在他的怀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好的耐心都花在我身上了呢?」她揶揄道。
「今天的份儿花光了。」俞枫晚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脖子。
时鸢「嘶」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了俞枫晚。
但是,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当她决定遵从本能的时候,她的爱人没有选择这么做,是因为对方真的很爱她,所以才耐心,所以才克制,所以才小心翼翼。他不想冒犯你,虽然他嘴上对你放狠话,但仍然给你一万次机会让你深思熟虑。
哪怕每次都是你主动招惹他的。
时鸢窝在他怀里,确认道:「那……以后就是男朋友咯?」
「不然呢?」俞枫晚反问她,「如果你想要一个特定的日期,那我建议你从8月10日开始算。」
「8月10日……是什么日子?」
「我给你寄球拍的那一天。你是8月12日签收的。」他搂紧了怀中的人,吻她的头发,「其他的都是备用拍,只有那一把用了很多年。」
他把他的战拍送给了那位女孩儿。
就此宣告了他的沦陷。
第9章 孤独与勇气
加西亚来到S市执教的时候,日历已经翻到了11月。S市步入深秋,大片的梧桐叶随风而落,铺得满地都是,秋日的阳光伴随翻飞的树叶洒落下来,温暖而惬意。
网球场上,俞枫晚正在练发球。黄绿色的小球被高高抛向太阳所在的方向,帽檐遮住刺目的阳光,然后他内旋挥拍,目光凌厉,像紧盯猎物的鹰隼。
随后「嘭」的一声,旁边的设备已经记录下了他刚才的发球时速,191km/h。
发球训练很枯燥,却是赛场得分的关键。
时鸢坐在空旷的观赛席上,认真看着场上沉浸在心流之中的俞枫晚。
加西亚给她递了瓶果汁,调侃道:「怎么样,要不要也教你一下?史上最贵新手教练,哈哈哈哈——」
「我没这个天赋。」时鸢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问道,「俞枫晚什么时候参加比赛?」
「他现在没有积分,打不了ATP大师赛,需要先参加一下分站比赛攒积分,重新获得排名。不过很快了,明年1月会是他复出的第一站。」
时鸢点点头。
她有些紧张,忍不住为她喜欢的男孩儿捏一把汗,但更多的是期待。在经历了两年半的艰难与坎坷之后,俞枫晚终于可以回到属于他的战场。时鸢无比期待眼前的人在赛场之上光芒万丈的样子。
在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反复修改之后,时鸢终于把那篇特稿投递到了国新社实习生选拔的官方邮箱。
这学期,中文系有专业课「写作I」,由系主任亲自教授。期末不进行闭卷考试,而是直接交作品,从第十二周开始交初稿,第十四周交二稿,第十六周交终稿。前两轮引入学生评分,占50%的权重。
时鸢没有额外写新的内容,而是把自己那篇特稿交了上去。两万字的篇幅,耗尽心血,几易其稿,这远比她曾经的期末考试用心得多。
学生互评是实名制的,当场出结果。
时鸢那篇稿子,同学互评下来的平均分,只有67。
一个极低的分数,甚至可以用搞笑来形容。
评论也极其扎眼——
「看不懂在写什么。」
「明明可以写斯那定珠的人物特稿,为什么要选这种题材?这个选题没有任何意义。」
「感觉在无病呻吟。」
很多年以后,时鸢回想起当时的心情,都觉得有被羞辱到。
她自认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哪怕赵一琳两次污蔑她,她也只是认为对方可笑,甚至更多的是因为俞枫晚被诋毁而愤怒。
而这一次,她的同窗们几乎是合起伙来,把她的专业实力批得一文不值。
与那个67分相对应的是,秦教授给了时鸢95分的高分。
时鸢课后还把稿子拿给另一位曾经在新闻界从业过的老师看,直接被评价「可以出师了」。
得到这样的评价本该喜悦才对,可她却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无能为力和悲哀。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她一个人在人文楼的天台上坐了好一会儿。
橙红色的夕阳将天边的云霞层层尽染,翻涌如海潮。人文楼周围栽种的银杏和松柏也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再远处是学校中心的湖泊与另一头的宿舍群。秋风袭来,时鸢的长发被撩起,天台下方的松林也随之荡漾起金色的波纹,那么盛大那么寂寞,她身处这样广袤的世界,而自己的影子却显得如此渺小。
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时鸢回头,俞枫晚就站在她身后。并不是对方来得悄无声息,仅仅是自己深陷低落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俞枫晚的脚步声。
「你都知道了?」时鸢坐在地上,她抬头回眸,对上俞枫晚的眼睛。
「嗯。买通了你的室友。」
时鸢无声地笑笑,笑容里有些许苦涩。
俞枫晚想到了原晴给他发消息时,叮嘱他的话。
「这个事儿你解决不了。或者说,你的存在加速了这个过程。」
「那群人会觉得好事儿都她占了。」
「不然你先来看看?她在天台。」
……
他怎么会不懂。
俞枫晚曾经也反思过自己是不是过刚而易折,但纵然像时鸢这样的性格,也会面对跟他相类似的事情。
所有竞争者都想把顶端的人拉下神坛,然后蜂拥而上,挨个儿踩上几脚。
如果暂时没那个能耐,那就私底下用些龌龊肮脏的手段。只要得手了,就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一个个的拍手称快,仿佛自己行侠仗义了似的。
俞枫晚走到时鸢面前,然后单膝下蹲。
「难受就哭出来?」他的眼神很认真。
时鸢摇摇头。
「没到那个地步。」
「嗯。」
「你那个时候,哭了吗?」
「没有。」
「那我也不会哭。」时鸢的嘴角微微弯了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她在对自己笑。
这样苦涩的笑容,晕染在夕阳里,让俞枫晚有一种呼吸都在发紧的感觉。
他翻出耳机,给时鸢戴上。
这一次倒不是为了隔绝噪声。
俞枫晚打开手机,开始播放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据说这首歌曾经拯救过日本很多想要自杀的人。
在那件事刚发生的头一年里,俞枫晚曾经单曲循环过很多回。后来那个音乐APP给他发年度报告,说他一年一共听了一百四十七次,其中最晚的一次是在深夜凌晨四点五十分。
那个时候,他经常睁着眼到天明。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黑尾鸥在码头悲鸣
随着浪花起伏消没叼啄着往昔飞离不见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生日那天杏花开放
若是在那洒下的阳光里打盹能否与虫之死骸一同化为尘土呢
……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还未与你相遇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出现我对世界稍微有了好感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俞枫晚看过这首歌的MV。中岛美嘉因为听力受损,在舞台上跺着脚给自己打节拍,可俞枫晚却总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愤怒,或者是什么别的情绪。她那样用力地发泄着,把撕心裂肺的情绪通通宣之而出。
然而,那个女人却在结尾的时候,逐渐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