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同样的年龄,同样是他的血脉。
钟天明一介差官算起账来朗朗上?口。
专门支持留洋学过?金融的阮天浩却连账簿都不会看,被?人当成猴子耍?
那么又是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侵吞他的产业的?
其实就?连苏娇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没别?人,就?是阮天浩的亲舅舅,田义。
而虽说九龙有十万古惑仔是夸张,但在三合会做打手的至少五六千人。
忠爷名下,月月发薪水的就?有三千人。
能于三千人中混成堂口二?当家?,田义自?然不可?小觑。
他笑着说:“爷,收租一事我只挂名,办事的是钟诚,要查这?件事,咱得先问他。”
钟诚是忠爷大陆来的侄子,曾经是堂口二?当家?,目前是三把手。
田义这?明显是在甩锅,那么,忠爷会信他吗?
既是大佬,又一把年纪了,忠爷的城府当然很深,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所以他一手攥着拐杖,摆摆手说:“辛苦阿娇上?菜,不聊这?些了,咱们先吃饭吧。”
就?好比季胤和乔红革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钟天明的身?世虽然阮家?内部人知道,但毕竟是家?族秘辛,外?人当然不知,所以麦会长看钟天明:“既你也在,一起吃?”
忠爷语声嘶哑,态度堪称低声下气:“钟sir可?否赏我个脸,一起吃?”
但曾经嫌人家?太笨,说不救就?不救。
如今想要心平气和的同桌吃饭,哪那么容易?
钟天明语气淡淡,但一张口就?又是王炸:“东九龙注册在案的赌场共18家?,但那边的警署摸底排查下来,在经营的就?有30家?,我还忙这?件事,饭就?不吃了。”
麦会长倒抽一口冷气,想说什么的,但终是闭上?了嘴。
忠爷握着拐杖的手也是陡然一攥,面色都青了。
东九龙可?是他自?己的地?盘,如果连具体开设赌场的数目都有误,可?见是有大家?贼,也就?是说他还没死呢,曾经用大儿子一家?换来的事业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那阮智仁夫妻不也就?白白被?绑匪虐杀了?
他们的死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跟刚才?的老虎机事件相比,赌场一事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就?在忠爷的面如死灰中,钟天明悄然出门了。
苏娇刚刚泡了茶,还要上?冷盘,烧热菜,恰跟着他前后脚出门。
他下了后楼梯,一把拉开后院门:“阿荣?”
门上?有个穿黑衫的男人,转身?:“嗯?”
钟天明突然挥手搧了对?方一巴掌,声音不算响,但那人直接倒了。
于他来说打人不过?家?常便?饭,但苏娇这?还是头一回见。
她?停在楼梯上?,愣神的瞬间又走过?来一个人,钟天明利落抬手,又是一巴掌。
没错,眨眼?之间他两巴掌搧翻了两个人。
然后他关上?门并挽袖子,行云流水一般开水龙头,洗手。
要知道,那俩穿黑衫的都是忠爷的马仔,之所以守在后门,当然是在放风。
钟天明打完后,他们没哼也没叫,就?意味着他们是被?搧到急性昏迷了。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狼警长吧,苏娇可?算明白,为啥人人都怕被?他盯上?了。
但慕然抬头,看到她站在楼梯上,他也愣住了。
当然,楼上?急等?着上?菜,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苏娇转身?进厨房了。
转眼?烧好了热菜,她再端着托盘上楼。
当着如丧考妣的忠爷的面,麦会长不敢表现的太夸张,但也忍不住说:“哇,我好久没吃过?猪脚姜了。”
再一看卤水拼盘中有自?己最喜吃的大肠,还有一盘薄而透亮的腊味,顿时满口腔泌的都是口水,就?又未免有点乐极生悲,因为忠爷瞧着不像是有胃口的样子。
他长久的坐着,既不说话也不举楮,就?搞的麦会长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要是忠爷没胃口,不想吃了,她?索性把菜全打包回家?,慢慢吃。
先是凉拼,然后才?是热菜。
苏娇端上?热菜来,乍一进门,看到麦会长一直在朝她?挤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精心准备的菜,难道忠爷这?就?不吃了?
或者因为被?大孙子揭了他堂口的污糟,他生气了,要当场发怒掀桌子?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苏娇能开酒楼,就?具备两样素质,一是,她?是最优秀的厨师,二?,她?还是最优秀的大堂经理,在她?这?儿,管你是谁,都得先吃饭。
把热菜里的招牌,酸辣鸡杂往忠爷面前一摆,她?问:“您怕是没有胃口?”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田义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什么心思,揣摩说:“爷要胃口不好,咱直接回家?吧。”
苏娇一笑,语带戏谑:“对?。不然您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兜不住。”
她?都这?么说了,田义也站起来了,麦会长都准备好打包了,结果忠爷温温一笑看苏娇:“我倒想走,但这?桌菜有色有香更有味,我要不吃,岂不太亏了点。”
又不着痕迹塞了她?一张名片,转而对?麦会长说:“咱们开吃吧。”
苏娇接了名片,当然没有声张,出来一看,见名片上?的人名字叫钟诚。
她?当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虽然刚才?忠爷没有发作,甚至,在钟天明指向非常明显的时候,他都没用怀疑的目光看过?田义,但其实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说来老爷子也是够可?怜的。
为了能把家?业顺利传给大孙子,他随身?带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心腹。
可?是一旦田义出了问题又被?他识破,就?他那年龄,那身?板,就?只有一个字,死。
但老爷子当然不甘心死,悄悄递名片给苏娇,是想喊人来保护他。
钟诚,这?个人名字苏娇蛮熟悉的,不过?她?只闻其名,并没有见过?其人。
看名片上?有大哥大的号码,她?于是在二?楼吧台拨了过?去,但她?才?说了句我是苏记酒楼,那边就?笑着说:“是苏大小姐吧,放心,我已经到酒楼楼下了。”
苏娇心头一动,反问:“是不是刚才?钟sir已经给您打过?电话了?”
对?面再一笑,重复说:“我人就?在楼下。”
也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一片吵吵嚷嚷,苏鸣出现在楼梯上?:“阿姐你快来。”
苏娇下到一楼,这?会儿吃面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完了,但门口站着几个穿黑衫的,忠爷的手下,不过?他们倒没吵吵,喊叫的是金花姐:“谁啊,敢打社团的人?”
苏娇出门一看,恰是刚才?被?钟sir放翻的那两个。
确实被?打的挺严重,俩人虽然都已经醒了,但耳朵鼻子全在流血。
要是金花姐不吵吵,大晚上?的,路人只当那俩人是喝醉了,没人会注意,但她?一嚷嚷,就?有好事之徒过?来围观了,而虽然钟天明就?在后门口,也可?以用他的方式来解释是怎么回事,但显然,苏娇解释会更好一点。
她?大声说:“金花姐你可?别?乱说,他们哪是什么社团的人,是贼!”
且不说金花姐,围观的人也全一愣:“贼?”
苏娇抱臂:“对?啊,趁着我们酒楼,悄悄从后厨上?楼,想偷我的存款,金戒指和金手镯,被?发现了还敢动手,要不是我老公是警察,我还真得吃亏。”
金花姐恍然大悟:“所以是钟sir打的,他下手可?真重。”
苏娇立刻指她?鼻子:“金花姐你搞搞清楚喔,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不是阿sir,是我老公,要我说,他也太软弱了点,是我,我就?打死这?俩狗贼。”
转身?进门又回头,她?盯着钟天明,再说:“谁敢再打酒楼的主意,下场就?是他俩!”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一脸阴霾的钟sir,眼?睛却是笑笑的。
事实证明,只要普通人遇到点难事才?会吃不下饭。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越是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反而越沉得住气。
所以忠爷这?一餐饭不但菜吃得很多,还添了半碗米饭,跟麦会长俩谈笑风声,吃完之后也是开开心心的下楼,还专门跟苏旺握手告别?,这?才?离开了。
对?了,苏娇送他到巷口,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有人开来了一辆新车,把忠爷接到车上?去了,而田义在左右看了一圈之后,就?一直在发抖。
当然了,社团内部的权力斗争是不会演在表面上?的。
所以吃完饭,他们集体上?车,离开了。
苏娇心里有一些疑惑要问,所以洗完澡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丢给钟天明,看他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开始搓衣服,她?索性也没回房,坐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钟sir,被?你打到耳朵出血的那两个,是不是田义手下的得力干将?”
钟天明手搓的刷刷的,声温:“大小姐好聪明的。”
其实不是苏娇聪明,而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田义不是凭本事杀到二?把手的位置上?的,是被?忠爷看在亲戚面子上?提上?去的,而他派来,在苏记守后门的,自?然就?是他最得力的亲信,是左膀右臂,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干将。
钟天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在海盗窝里长大的。
本来如果由他爸他妈经营赌牌,经营有序,管理有秩,那么企业不但能发展,而且税收供得上?,营收好,东方巴士赚的利润自?然也高,于大家?都好。
可?他的父母没了,在忠爷的经营下赌牌也眼?看要丢,他又怎能甘心?
但当然,在他被?改姓并挪出族谱,父母也早已死去,很难证明亲子关系的情况下,用法律的手段拿回赌牌并不现实,不过?如果他搞垮了二?房,赌牌自?然就?会归他。
不过?苏娇虽然知道钟sir的意图,但当然不知道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就?想好好问一问。
这?时苏鸣已经睡了,季凯抱着他的猫,还在屋子里瞎晃悠。
看到钟天明在洗衣服,他打开了窗户:“苏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钟sir这?人对?你好的有点可?怕?”
又说:“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喔。”
人家?两口子开开心心聊小天儿,他非要当电灯泡?
苏娇回身?问:“晚上?刷牙了吧,洗澡了吗,洗完了就?去睡觉。”
季凯偏不,还又说:“我听说忠爷是个特?别?优秀的上?门女婿,但我觉得他肯定比不上?钟sir,我就?不信,他能像钟sir这?样,天天坚持给太太洗衣服。”
又问钟天明:“为什么呀钟sir,你干嘛对?苏小姐那么好?”
其实苏娇也觉得钟天明对?她?好的太离谱。
对?上?自?己的亲爷爷,他是恨不能一张嘴就?把对?方给创死的。
对?于警署的同事,季凯,包括苏记诸人他都淡淡的。
可?结婚好几个月了,他但凡在家?,就?总会把卧室,天台的卫生搞干净,也会把她?的衣服搓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