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 第8章

作者:钦点废柴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正剧 现代言情

  马霜痕扎起临时大波浪,换上正儿八经的衬衫西裤。刚出宿舍,传说中的男朋友迎面而来。她愣了愣,刚才屁话里的男主角突然有了实体,像背后嚼舌根被抓包,有点尴尬。

  温赛飞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难得关切,无声问:怎么了?

  马霜痕摇头,低声说走吧。

  “冯小南。”前头搭话的室友们匆匆路过,回头打量一眼男主角,不等马霜痕反应,又嘻嘻走了。

  “别人在叫你。”温赛飞怕她状况外,提醒一句。

  “别人在看你。”马霜痕揶揄坏笑,手肘轻轻怼了下他胳膊。

  温赛飞不为所动,仍是冷着脸,对时而迷糊的小师妹不太放心,“做事谨慎一点,有什么事呼我。”

  水色他乡的包厢名字取自词牌名,按消费等级分为三等,划分规则简单粗暴,词牌名字数越多,等级越高,比如瑶花<虞美人<水调歌头。

  马霜痕暂时分到一间“双双燕”,跟着一位“老公主”学习。庞秋怡也属于这一档的公关,25岁的年龄在社会上仍属年轻,在夜场已经走下坡路,多年熬夜和酒精摧残,跑再多美容院和整形医院都难以补救。

  晚上不到十点,客人从其他饭局出来,来水色他乡赶第二场。客人为男客居多,充斥着酒气、烟味和脏话,双眼迸发猎色的兴奋。女客少之又少,来的也大多是作陪的秘书,安排好一切就离场,免得影响男人纵情。

  灯光昏暗,旋律摇曳,马霜痕她们迎来一个四人组的客人。

  这一组四眼没有土老板一样腰圆肚凸,没有吆三喝四,斯斯文文一看就是高学历。年龄在25岁到35岁之间,要不刚出社会来见识灯红酒绿,要不厌倦婚姻出来找乐子。老嫖虫带动小嫖虫,秘密互相掩护,风俗代代相传。

  队尾最年轻的男人最为拘束,耷拉脑袋,不敢打量,偶尔张望的一两眼不掩好奇又满是闪烁。不知喝蔫了还是太紧张,竟然没认出领他们进包厢的马霜痕。

  卧底第一天,马霜痕五味杂陈。

  嫌犯没逮到,先逮到自家对象。

  客人入座,公主开始端果盘伺候。鸡头此时领着一排浓妆艳抹的陪酒小姐入场,开始选妃环节。小姐们要不裙摆飘逸,要不热裤齐根,穿黑衣的沟壑深深,穿白裙的红晕隐隐,优缺点一目了然,共同点是都没穿内|衣,方便客人上手。

  她们逐个做简单自我介绍,声音也是服务品质的一部分。

  鸡头热情推销,“各位老板,如果这里面没有满意的,我们继续上下一批,挑到满意为止。”

  别说在场男客,就连马霜痕都看愣了。

  庞秋怡果然被留下,坐到年纪最大的男客身旁。

  一连过了两批,韩弋不为所动,盯着门口待服务的马霜痕发呆,眼睛揉了又揉。

  师兄调侃韩弋,“师弟第一次来,还没想好吗?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挑个跟你女朋友不一样的类型。”

  其他师兄贱兮兮笑而不语。

  韩弋失态喃喃,“我好像看见我女朋友了。”

  师兄大笑,“那么多美女,你现在挑哪个当你女朋友都行。”

  韩弋似乎没完全失智,突兀起身,“我先上个厕所。”

  说罢,要往包厢外走。

  师兄拉他不住,“包厢里面就有厕所,你去哪里?”

  鸡头见多识广,没有为难韩弋,吩咐马霜痕领一下客人到公厕,免得迷路。

  远离鸡窝,韩弋一声“珊珊”就要脱口,给马霜痕一记凌厉眼神堵回去。

  拐进没有监控的厕所走廊,马霜痕觑着左右无人,关了对讲机,薅起韩弋衣领一把将他塞进旁边的打扫工具房,正要挤进去修理一下,背后炸开一道熟悉男声——

  “什么情况?”

  马霜痕吓一跳,反手带上工具房的门,左右打量暂时安全,没留意几乎扑到温赛飞胸膛。

  她压低声:“帮我把风,就十分钟。”

  温赛飞往她身后紧闭的工具房挑了下下巴,“里面是谁?”

  马霜痕:“我男朋友。”

  温赛飞皱了皱眉,眼神疑惑,以他现在的立场,应该在讲:不是我吗?

  马霜痕急促道:“我让他快点走,不然影响我们。”

  温赛飞也不时留意环境,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情绪,“我把风,让你们叙旧?”

  他的理智和修养硬生生把“偷情”一词换掉了。

  “就五分钟。”

  马霜痕双手合十,朝他一拜,不由分说又喂他一张好人卡。

  “世界上最好的——”小飞哥,她用口型说。

第7章

  工具房门重新闭合,隔出一方逼仄而安全的空间,门外有重兵把手。

  “珊珊——”韩弋刚吐出两个字,衣领再次给马霜痕薅住,指尖几乎戳到他的鼻尖。

  “在外面别叫我名字。”马霜痕严厉警告,不由自主抡拳。

  韩弋抬手格挡,想象中的铁拳并没落下,苦着脸哀求道:“他们拉我来的,说是换个地方唱歌,哪知道——珊、我真的是第一次来!”

  如果他的女朋友是其他职业的普通女孩,说不定卖惨就生效了,可惜碰上刑警预备役。

  马霜痕现在出拳铁定能打残他,冷笑:“每一个嫌犯没落网就觉得自己没做错,被抓都说自己是第一次。”

  韩弋百口莫辩,“我也没点上……”

  马霜痕:“我要是不在,你都摸上了。”

  那双小鹿眼汪汪盈盈,以前装了多少无辜与单纯,现在就载了多少慌乱与无措。

  每一个心性不坏的人踏出第一步都是愧疚感与新鲜感并存,然后新鲜感战胜愧疚感,有了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

  马霜痕的心揪成皱皱的一团,失望的不仅是他的行为,更在他的事后弥补。韩弋本来就不擅长漂亮话,全凭一副真心追求多年,才撼动了她的防卫。如今真心裂开一条岌岌可危的裂缝。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韩弋的手盖上她的之前,马霜痕松开了。

  马霜痕深深换一口气,空气不流通,窒息感侵袭身心,她越发疲惫。

  笃笃笃。

  外面敲门三声,不耐烦与警告共存。

  五分钟快用完了。

  马霜痕气不打一处来,仍留了情面,打他脸上的两巴掌只用了手背,警告多于泄愤。

  “回去把半年内所有无删版账单发我邮箱,微信、支付宝、银行卡流水都要。我看情况要不要原谅你。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在这里没见过你,你在这里也没见过我。听明白了没?”

  韩弋点头如捣蒜,岂会不珍惜一线生机。

  马霜痕吩咐:“我先出去,你数到十自己走。”

  笃笃。

  马霜痕轻敲两下。

  笃笃。

  温赛飞回应同样的节奏,然后替她拉开门。

  说来奇妙,他们没有排练过这一节,竟然莫名读懂了彼此的信号。

  “搞定。”

  马霜痕低声一句,情不自禁又双手合十,朝温赛飞佛了佛,当他是神圣的看门石狮。然后,打开对讲机,埋头溜之大吉。

  韩弋心跳紊乱,起码平复了一分钟才抹着额角细汗走出工具房。

  离开水色他乡的路比开始轻松,不能说没有失望,轻松定然比之更多。就连路上有个高大英俊的保安跟他点头致意,韩弋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纸醉金迷的水色他乡,果然连保安都是绝色。

  马霜痕回到“双双燕”包厢,替韩弋传话,说他肚子不舒服回去了。

  三个医生师兄直骂韩弋孬种,还怕被他的警察女友扫黄么。少一个人并不影响老螵虫们的兴致,各种大尺度毁三观的助兴游戏层出不穷。马霜痕总忍不住代入韩弋,心口堵着一团湿棉花,呕不出,咽不下。

  凌晨两点,水色他乡进入打烊阶段。

  这一群医生玩够了,没有邀请小姐们出去“吃宵夜”——就是升级全套服务的暗语,费用另算——一个个由小姐和鸡头搀扶着出去打车。也许回家闷头大睡,也许找个足疗店按摩第三只脚。

  马霜痕收拾完包厢,下工已经凌晨三点。

  宿舍区茶水间的破沙发上,有个人折叠了也藏不住腿长,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女的垂涎,男的嫉妒。

  马霜痕过去挨着温赛飞坐下,多少驱散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潜入水色他乡第一天,跟敌军还没建立信任感,除了刷新三观,收获寥寥,连哈欠也没有。

  温赛飞示意不远处的饮料贩售机,“要喝点什么?”

  马霜痕往靠背上支着脑袋,眼神交替落在温赛飞和贩售机之间,有些飘忽,“你问我?”

  横竖温赛飞都算领导,大头虾何德何能让小飞哥伺候?

  马霜痕打工魂觉醒,立刻坐直,“你要喝什么,我去买。”

  温赛飞横她一眼,人高腿长,早走到半路。

  哦,现在他的角色是她的男朋友。

  “冰糖雪梨,谢谢。”马霜痕长长叹气,本来面对温赛飞就有些糊涂,时常理不清故友与领导的界限,现在又多一层假男友的身份,既要亲近又要疏远,魂魄快要有丝分裂了。

  温赛飞扫了一瓶冰糖雪梨和一瓶茉莉绿茶,黄瓶子直接扔给她,小教训似的:“以后谢谢免了。”

  “好的,男朋友。”马霜痕近似自我催眠,早点进入角色,有谁家小情侣客客气气,又不是老外。

  这么平白强调,反而更微妙。

  马霜痕没敢看温赛飞,拧开瓶盖喝一口,掏出队里特配的手机,适应一下。

  身旁沙发凹陷,温赛飞坐回原位,刚才她拿捏的距离,他依旧保持,不近不远。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马霜痕打横了手机放大了逐项细看。韩弋并非全然无辜,刚才来水色他乡的打车费是他扫的。就算站到前台,四个人上万消费,早该醒悟不是普通KTV。一路过来,他有无数次机会拒绝,但他没有。

  医生玩得花,马霜痕早有耳闻,只是低估了人性,高估了韩弋。

  耳旁冷不丁飘来一句:“谁的账单?”

  马霜痕扭头看向声源,眼神有点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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