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吞风
靳斯年松开?桎梏的同时,慢慢转过身,“这叫什么好日子,不如你等到我结婚那一天,早点到,多喝两杯。”
靳佑之笑一笑,没接这话,反而身体往旁边歪了歪,好像才看到一样。
“这不是我的前未婚妻么,这么巧,你也在?啊。”
靳斯年眯了眯眼。
棠妹儿头皮一阵发麻,“不打?扰你们兄弟庆祝,我先回去了。”
越过靳斯年,她快步往外走,靳佑之挡在?她去路上,伸手一把捞住,“棠大状别走,我开?玩笑的,今天你是大功臣,你走了,我们庆祝什么?”
一边陪笑脸,一边把人?往怀里合。
“你松手,靳佑之。”棠妹儿挣了两下,没挣开?。
眼看佳人?在?怀,靳佑之马上要抱,靳斯年从后面伸手攥住靳佑之手腕。“不是要庆祝么,还?在?这里闹?”
威严、强势、不容反驳。
靳佑之没有真用力,对?上靳斯年的目光,挑衅一笑,很快松手。
如果目光有实体,那必然是两道火线,一经对?上,瞬间噼里啪啦,火星满地?。
棠妹儿心里骂一句,痴线,头也不回下楼去。
老管家好精明,冷眼旁观豪门几十载,岂会让自家主人?在?一顿饭上跌面。
今日午餐摆上桌,酸的、辣的、木姜子,全是棠妹儿喜欢的口味,要不怎么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后厨那位家乡菜大厨,靳生一直没辞退,等的可不就是今天。
靳佑之落坐,在?桌上扫了一眼,眼神又在?棠妹儿和靳斯年之间转了个圈,一笑。
“这是哪里菜?”他明知?故问?,“不像大哥你的口味。”
靳斯年去酒柜挑了瓶酒,交给佣人?,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擦手。“我的口味不重要,好吃就行。”
“好吃么,那我也要尝尝。”
他面前那道鱼敷了三层辣椒碎,靳佑之下筷,尝过一口,正好红酒端上桌,他快速饮一口漱下去,“这么辣,你也不怕辣到胃穿孔。”
靳斯年:“受不了,你就换一道菜……那个清淡,适合你。”
“我不换,听说吃辣是可以练出来,”靳佑之扫了一眼棠妹儿,“我就喜欢这道菜油亮勾人?,吃一次吃不惯,多试几次,总能把她全吞进肚。”
棠妹儿执筷托碗,低头,捡一粒米放入口中。
她想降低存在?感,但靳斯年在?上首,靳佑之在?对?面,两人?气势,几乎让她感觉不到自己坐在?桌边,反而有种在?摆在?桌上的错觉。
他们口中你争我夺的,到底是什么,菜,还?是她?
棠妹儿几分无奈,决定终结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她问?靳佑之,“你的官司怎么样了,妨碍司法?公正,不算大罪,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靳佑之不甚在?意:“舅舅不愿意让我留案底,逼着?苗大状做无罪辩护,但律政司的态度,更?倾向于一年的刑罚,事情僵在?这里。”
靳斯年垂眸夹菜,“那你满世界乱晃?”
“这叫保释。”靳佑之靠上椅背,“合情合理,合规合法?。”
“每次保释都要交巨额保释金,且保释期有时效,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棠妹儿说。
靳佑之:“那棠大状有什么高见?”
棠妹儿:“如果你不想被收监,那就叫苗大状争取判一缓一,但这样会有案底;如果靠保释续命,托到明年七月之后,你拿外籍身份,接受驱逐出境的处罚,这样既没有案底,也不会收监。”
靳斯年扯唇,很浅淡地?一笑。
靳佑之不太痛快,“棠妹儿,你希望我被驱逐出境?”
“没有啊。”棠妹儿微讶,“我在?给你建议,这样的建议,苗大状应该也同你提过吧。”
靳佑之:“他能提,你不能提。你希望我永不登陆红港,什么意思?方便?你偷人?么?”
“靳佑之,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棠妹儿撂筷。
这饭越吃越气,索性不吃。
她起身,转身抄上外套和皮包,头也不回离开?了。
靳斯年目不斜视,继续吃饭。
靳佑之哼笑,含了一口酒,扬着?下巴看靳斯年。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你要追她了么?”
靳斯年:“我做什么,不需要和你交代。”
靳佑之:“大哥,你别太专横,大家各凭本事追女孩子,公平竞争有什么问?题么。”
靳斯年一顿,眼尾轻瞥,“这么说,你也要追她?”
靳佑之耸肩:“之前,有四年刑期横在?那里,我提分手也是迫不得已……你不是在?法?庭上看着?她都要哭了,也硬是没说一句表达心迹的话么?”
“她个快三十岁的女,哪个男人好意思叫她等。”
爱是爱,隐忍也是爱。
对?手看彼此,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靳佑之:“现在?,你没事,我也没事了,看似站同一起跑线,你能追,我也可以追……但是。”
“她爱的是我。”靳斯年从不怀疑。
“之前让你钻了空子,是我的问?题,我认了,念在?兄弟一场,现在?提醒你,离她远一点。”
靳斯年放下筷子,举杯先示意,然后硬是碰上靳佑之手里那杯。
叮当一声清悦。
靳斯年:“我比你更?爱她。”
——
之前棠妹儿一边给靳斯年做代理律师,一边看着?公司,每天忙到深夜,有种被人?一劈为二的忙碌感。
现在?靳斯年的特赦搞定了,虽然还?有善后事宜,但她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像今天,她给自己放假不加班,等其他员工走得差不多,棠妹儿乘总裁专梯下楼。
专梯直达地?面一层,正对?的一排是位置最?好的泊车位,专供总裁和贵宾使用,早上来的时候,棠妹儿记得这里只停了她一辆车,可此刻,她车旁又停了辆黑色捷豹。
偌大的停车区,就一定要挨着?她的车么?
可怜白色的宾士,像只小?兔子被一头黑豹按在?脚下,仿佛等待主人?营救。
棠妹儿缓步走过去,侧身来到两车之间,刚弯身,对?方车窗落下,出现的竟然是靳斯年的脸。
棠妹儿有些意外,“靳生很少自己开?车,你今天下班时间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私人?的事。”
棠妹儿“哦”了一声,不打?扰的态度,低头去摸她的车钥匙。
靳斯年看她动作,不自觉地?叹口气,“我来接你下班。”
手指正好触钥匙冰凉,一缩。
棠妹儿抬眸,去看靳斯年。
靳斯年:“晚上有安排么,我私人?想约你吃晚饭。”
棠妹儿动了动唇,然后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人?。”
约了谁?
男人?,女人??
再问?就是死缠烂打?。
靳斯年能感觉自己心底隐约在?烧灼,半秒钟后,用最?轻描淡写地?口吻,说,“你约了佑之?”
“没有。我约了发型师,今天正好有空,我想试一下烫发。”
是困兽归林,是搁浅的鲸鱼再次入海,出狱那天都没有此刻、巨大的劫后余生之感。
靳斯年克制着?声音,使其尽量平淡,“我送你过去吧。”
理智上,这很没必要,她又不是没开?车,不需要人?送,但靳斯年的提议,她还?是接受了,神使鬼差。
线条流畅的黑豹,优雅汇入城市车流中。
棠妹儿坐在?副驾上,侧头去看窗外正在?初升的霓虹。
靳斯年问?:“造型室的地?址?”
棠妹儿熟练地?报上位置。
靳斯年瞥了一眼她光泽柔亮的长?发,马上又收回视线。
“看来你经常去做头发。”
棠妹儿:“嗯,我经常去,都快变成?我的业余爱好了……”
靳斯年:“你的爱好,还?挺奇特。”
棠妹儿笑了一声,“我比较保守,每次都是修修剪剪,做做护理什么的,花几个小?时弄一次,第二天上班,根本没人?发现,这才是让人?最?郁闷的地?方。”
靳斯年弯唇。
棠妹儿:“靳佑之还?糗我,说看不出来,但能闻出来——他说我每根头发丝都带一股钞票的味道。”
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靳斯年没再说话。
很快,车子开?到造型室附近。
棠妹儿一直在?这家造型师弄头发,这间店原来只是小?门脸,依靠棠妹儿一个大客户,硬生生把生意扩展到上下两层楼。
店址搬了又搬,从屯门挪到中环,最?后,老板娘一咬牙,把店开?在?地?租最?贵的中环,距离靳氏大楼只有三公里。
晚高峰,靳斯年停车花了一点时间。
车子泊好,棠妹儿走在?前面,靳斯年也跟着?下车。
棠妹儿以为他送到就走呢,“你也跟我进去吗?”
一看到财神爷,隔着?很远,门童喜笑颜开?为她拉门。
“欢迎光临!棠小?姐,你好久没来了,今天特意为你准备了——”老板娘热情迎上来,可目光在?触及到靳斯年的一霎,她忽然噤声。
现实生活里完全见不到的那种人?,气质威势太压迫,以至于,靳斯年迈进来时,整间店有一瞬间微妙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