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海啸 第75章

作者:十里吞风 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言情

  第一缕金色的光,终于冲出地平线,昭明园的日出,美丽澄净。

  果然应验了那句,人类才是邪恶之源,看,没有活人的地方,多宁静。

  靳佑之在灵堂里坐了一夜,疲惫但没有困意?,这样的夜晚,大概很多人都睡不?着,不?止他。

  靳佑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目光所及处,白烛几乎燃尽,淡而?暖的烛火摇曳着。

  与灵位作伴,也不?算寂寞。

  靳佑之隔着生死,对靳宗建说,“我早就说了,棠妹儿不?会乱改遗嘱,您看见了吧,她没让您失望。”

  灵堂空荡,没有一丝回应。

  两个月前。

  老爷子摔断腿的那晚,他们祖孙曾经有过对话,靳宗建问过靳佑之,棠妹儿是不?是真的信得过。

  靳宗建:“立遗嘱是大事,律师必须是我们的人才能?放心委托。”

  “什?么叫靠得住?”靳佑之信手就能?举例,“蔡国千,您用了几十?年的风水师,靠得住吗,还有您的律师幕僚,有一个算一个,确定没有被大哥渗透?”

  靳宗建不?反驳:考察人心,本来就是最难的事,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靳佑之:“就像她信我一样,李敏琪的死,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凶手,脱了罪,人家也说是我买通法官,连爷爷您不?是也骂我混账么。”

  “只有棠妹儿信我,从一开始,她就信我,所以我也信她。”

  靳宗建:“我们祖孙始终是骨肉,利益分割不?开,我不?信你,但最终还会偏向你;可棠妹儿呢,她和你的利益不?在一块儿,她在那个案子里信你,转头分割遗产的时候,她不?帮靳斯年,会向着你?”

  靳佑之:“我们对她好,她都是知道的。”

  “Mia是个好孩子,我不?否认。但托付遗嘱是大事……”靳宗建还是觉得靳佑之赌性太大。“保险起见……你大哥利用她洗|钱的事,你看,要不?要告诉她,好让她彻底和那边断了?”

  “不?用。”靳佑之果断否定。

  “棠妹儿不?傻,或者说她可能?已经起疑心了,不?然她也不?会和英文老师聊起基金会的事。”

  “我们没必要说,说了,她就会跟我大哥去对质,她爱他,就算对质也不?会有结果,大哥说两句,哄一哄,她照样死心塌地。”

  “信任她,就放手,让棠妹儿自行选择。”

  靳宗建:“我死了反正是没有关系的,遗嘱的受益人是你,你把自己的人生前途绑在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子身上,她的一念之差,可能?会让你葬送靳家几代人的心血。”

  严重性,反正他已经指出来了。

  可靳佑之的态度,是一贯地不?在意?。“……也不?算葬送吧,家业不?在我这,也是落到?大哥手里,反正都姓靳,都是您的孙子,爷爷您没有损失的。”

  那天也是今日般的不?眠夜。

  冬霾已见锋芒。

  靳宗建悠长一声?叹息,“你还是不?懂你大哥,他做了这么多事,根本不?是为了家业,他真正目的是搞垮靳氏。”

  靳佑之完全没有料到?,“他为什?么要搞垮靳氏?”

  “他恨这个姓。”

  “他自己就姓靳,为什?么要恨这个姓?”

  至此,老爷子已经不?耐烦,“你不?需要知道。

  “只有一件事,你记住就够了,守住我和你父亲打下的江山,是你的职责,任何想要毁掉它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燃香三拜。

  走出昭明园的时候,靳佑之心里有点堵,心中疑惑从未有过的巨大,而?能?给他答案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

  冬日第一缕光,率先照亮山顶一隅,黑暗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棠妹儿沿着光的进度,正在徒步下山。

  从靳斯年书房出来后,她就一直在走路,完全忘记车停在那,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清晨的山风凉薄,像一双无情的手,将人磋磨,冷得人失去知觉。

  从无人的山间,走回人间,马路上的车,逐渐多了起来,棠妹儿终于体力不?止,坐在路边。

  该哭的、该吼的,所有能?释放的力量,在靳斯年面?前,都已经全部?放空了。

  好像是她执意?要演一场独角戏,用尽力气全情投入,最后谢幕时,观众席人都走光。

  只剩最后一个靳斯年,坐在台下,无法打动。

  连心痛的力气都不够用,棠妹儿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朝公路招手,叫停一辆早班计程车。

  可能?司机刚吃过早饭,车子里弥散淡淡猪肉粢饭的味道。

  棠妹儿悄悄降下车窗,感受一丝鲜活的凉意?,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司机不停地向后看她,“小姐,先别睡,你先说去哪里啊!”

  回家的路程太短,不?够她睡上一觉,“环城绕一圈,我付你钱。”

  天降的大生意?,司机反而?不?放心,“小姐,你没事吧,想睡觉回家去睡嘛,绕城一圈的钱,都够你在五星级酒店住一天了,没必要这样浪费钱吧……”

  “我付你双倍。”棠妹儿再?度闭上眼。

  司机犹豫着,终于关闭揽客灯牌,“绕一圈就绕一圈,堵车不?要怪我啊,昨天大人物出殡,殡仪馆那边封路,外?环堵得水泄不?通……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样。”

  故去之人留在昨日,今天活人还要继续。

  在公路颠簸中,棠妹儿睡了一会儿,然后回家换衣服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勤勉过了头,靳斯年和靳佑之都不?来上班的日子,棠妹儿出现在三十?二楼,别人在偷偷意?外?,只有阿仁,惊讶写在脸上。

  “昨天宣布了那么重要的事,棠大状你……我以为你至少要休息一天呢。”

  棠妹儿面?容平淡,问:“遗嘱内容,大家都知道了?”

  阿仁:“本来也不?是秘密,大老板要换人的消息一出来,全港市民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那正好,你去通知法务部?和三十?二楼的顾问,十?五分钟后开会,进入遗嘱执行环节,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阿仁应下,离开前的一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美丽的上司。

  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但她身上就是多了一种有种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十?五分钟后,会议开始。

  棠妹儿带着遗嘱和靳宗建的财产列表,提步往会议室走去,没有留意?过周围人的眼神,但当?她推门而?进时,还是被全体起立的场面?惊到?了。

  在座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正装西服得体,履历傲人,可此刻,他们齐齐站了起来,迎向她的目光,充满敬意?。

  棠妹儿手握门把,脚下一顿。

  在排除掉走错房间的可能?性后,她转头看向阿仁,阿仁站在上首,为棠妹儿拉开椅子。

  “棠大状,人到?齐了,可以开会了。”他声?音平静,眼中却隐隐有光。

  今时今日棠妹儿,既是旧君枕边人,又是新王肱骨臣。

  你说她有魅力,她同你讲实力,你说她有实力,她心中还有大义,如何不?令人钦佩。

  棠妹儿动作放缓,一步一步走到?长桌前,迎接她人生的另一个时刻。

  “各位同事,请坐。”

  ——

  靳宗建遗嘱里的涉及的财产,看起来简单,但要真的分割起来,内容相当?庞大了。

  光古董名画一类,棠妹儿就派人整理好几天,有挂在家里的,藏在银行保险柜的,还有拍卖行寄存的,她生怕漏掉哪个,让一颗艺术明珠遗失于沧海。

  当?然,这还是遗嘱里最简单的部?分。

  名画不?能?一撕为二,但股份债券却能?一份扯出好几个人,纵横交错的持股关系,债权债务要如何转移……棠妹儿带着几十?人每天梳理到?深夜。

  图什?么呢。

  靳斯年不?来公司,靳佑之也消失了,这两个姓靳的都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棠妹儿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用力过猛。

  钢笔撂在一旁,双手掩面?,手指轻柔按压眼皮,她本来想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转瞬闻到?一阵雪松味,带着轻微薄荷凉意?。

  她蓦地睁开眼,神情一晃。

  “你以为是谁?”靳佑之撑在桌面?上,要笑不?笑的,“不?是都闹翻了么,你还等他来哄么?”

  轻微的狼狈感。

  看到?不?是靳斯年,不?可否认自己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像靳佑之说得那么卑微。

  “我清楚地知道后果,宣读遗嘱之前已经有准备了,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期待。”棠妹儿说。

  “那就好,我怕你整日哭哭啼啼,把我的财产安排得乱七八糟,所以特意?来看看,现在这么看……”靳佑之笑了一声?,“我放心了。”

  棠妹儿也挤出一个笑。

  靳佑之却说,“比哭还难看。”

  棠妹儿:“……我来靳氏卖艺,不?卖笑。”

  “都什?么年月了,笑也是才艺,懂不?懂,谁要看你哭着脸卖艺?”

  “有道理,佑少马上要变话事人,连说出的话,都突然这么有哲理了。”棠妹儿比yeah,叉着自己的嘴角,往上。

  “满意?吗?”

  “满意?。”靳佑之将话尾音拉长。

  “满意?就滚。”棠妹儿把手一收,笑脸立刻掉下来。

  靳佑之抚掌,大笑。“这才是我认识的棠大状,拉着一张脸,做丧家犬,真的不?适合你。”

  “我不?是丧家犬,”棠妹儿一定要纠正他,“我没日没夜帮你数钱,累成这副模样,你还说?”

  “那正好犒劳你,走,跟我去吃饭。”

  说走就走。

  不?知痛斥他多少遍,好像都没用。

  文件继续摊在桌子上,棠妹儿捞上皮包和外?套,被靳佑之拖出门。

  是一家日料店,棠妹儿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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