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河山
难不成真的杀错了人?这半仙意识到了危险,立马就跑了。
两个人出来时,迎面就碰上了两个女子警察。
原来是唐先书和张冬明,两个人路过这里,准备再来看看。
结果她们看到两个女人站在半仙的房门前。
她们过来的时候,雪青两个人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所以她们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也是刚到。
“你们是?”唐先书开口问道。
两个女人中,年长的那个女人说道:“我们是来找半仙。”
“你们找他做什么?”唐先书问道。
那女人说起这个,眼睛就红了,道:“我儿子,也就是她弟弟,生了一场大病,吃了不少中药,都不见好,我听人说这里的半仙有大神通,能治病,我们过来求他帮帮忙。”
张冬明站在旁边,她注意到那个年轻姑娘没说话,一直在看自己。
对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眼神没什么恶意。
张冬明虽说年纪和对方差不多,但毕竟自己是女子警察,所以开口说话时,会有种照顾年纪小的女生的语气:“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雪青。”她不应该说真名,可这一刻,她说了真名,雪青感觉到旁边的花姐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
“我叫张冬明,是警察,你们别找这个半仙了,他是个骗子,你弟弟生病了得去医院才行。”张冬明说道。
雪青顺着花姐的谎话往下说:“家里没钱。”
这个时候!就是这种时候!
这就是张冬明对于自己私下里搞的那些动作完全没有愧疚感的原因,她特大方地掏了钱,说道:“给你。”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张冬明也不心疼。
雪青本来想拒绝,花姐已经哭着接了过去,感谢地给人作揖了。
“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我儿有救了!我儿有救了!”
“我们先回去带孩子去看病,改日一定还钱。”
花姐拉着雪青往回走。
雪青忍不住回过头,她看到两个女子警察正在向旁边的邻居打听着什么。
阳光洒在她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她们那里没有一点阴影。
她心里想,如果自己没有被卖给林娘,或者林娘她们并不是一个强盗团伙。
也许现在她和张冬明一样是女子警察。
也许她也能这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帮助可怜的人,可以成为一个站在阳光中的人。
而此时,唐先书已经不敢问张冬明怎么拿出这么多钱的。
怕。
真的怕。
怕张冬明又开启了更加见不得人的黑色业务。
第27章
豆腐店的伙计并非本地人,他和他的妻子都是从外地逃难而来。
这世道逃难的人很多,平城这边饿死在街头的也不是没有。
如果是国家平稳经济平稳时期,逃难过来的人可以去工厂当劳动力,也可以去做一些生意好的店里伙计,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哪怕是卖身去富人家里,也是个活头。
而现在,平城的富人也削减了开支,因为沉重的税款,很多小本生意都已经关门了,自身都难保就更不要提能够给外来的人一个饭碗。
逃难过来的人也得活下去,很多人饿得不行,就得去偷东西吃,如此一来,两边的矛盾就越来越多。
叶老板是本地人,他那个伙计是外地人,周围又都是本地人的情况下,即使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有人会说出来。
警察也只查出来夫妻二人是从h市过来的,h市距离平城有段距离,平城警察便去了两个人,去那边询问什么情况。
一来一回,又耽搁了不少时间,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实际上,那边逃难过来的并不只是一两个人,自然也还有其他人。
一个h市的妇女听了这个案子,她觉得很是熟悉,就好像以前听说过这个案子。
可是这个案子才发生,怎么会以前听说过。
她一时想不清楚,她去卖盐的时候,把这事说给了另一个h市的老乡。
两个人就是靠着老乡的身份才得到了介绍,能够来给这个布帮卖盐。
虽然她们也不懂为什么她们贩卖私盐要叫布帮,但能挣钱,而且比以前她们干的活轻松多了,挣的钱要多一些。
两个人把盐通过她们的老乡这一层关系,卖给平城各个角落里的h市人。
女人一边走一边说——
“我以前好像听到过这样的案子。”
两个人不愧是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的,听的都是一样的故事,她一说,对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咱们小时候大人们吓唬我们的那个案子吗?”
时局动荡,大多数父母都不会去保护孩子们的心理,反而会用一些恐怖的吓人的血腥的故事来教育孩子,这这些在动乱年代出生的孩子早早地学习到保命技巧。
其中有一个是要告诫大家,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炫耀,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哪个案子?我记不清了。”
“翠鸟那个案子,就是有一个人有一只特别漂亮的翠鸟,非常值钱,他拿着到处去炫耀,结果被人把头都割了……”
对对对,这一说,过去的回忆立马就回来了。
“你记得吗?这个故事里面最吓人的还不是他的头被人割了。”
而是后面的发展。
女人想起了一些。
那就是没有头的死者家属重金悬赏,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找到死者的头。
有一对兄弟为了领赏金,把自己父亲的头砍下来,等到腐烂以后,看不出来样子,就提着腐烂的头去领钱。
女人现在听着这个无头男尸的案子,总觉得有点像。
女人小声问同伙:“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这些当老板的压根就不把我们当人看,说不一定就是想要钱,然后就把自己的伙计杀了。”那妇女毫不掩饰的用最大的恶意猜测这些本地老板。
主要是大家都经历过谢谢老板不把她们当人看,人心险恶,那些老板看她们这些外地人又没有地方住,无论怎样都不愿意失去养家糊口的机会,所以故意千方百计地打压她们。
“管他是不是这样,都不关咱们的事。”对方说完了以后,又补了一句。
她们就是逃难过来的人,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可不能乱说话,被人知道了,到时候就惹祸上身了。
再说了,她们能做什么呢?去找警察吗?
警察能管吗?
她们作为普通老百姓对官府的恐惧也是刻进了骨子里,她们过去经常被查,为了一个居住证明被三番五次地为难。
在她们看来,这些人只知道欺负她们这些好欺负的普通人。
尤其是前段时间出现的外国人杀了学生,却没有被抓,再加上学生打了外国人,被全城搜铺,更加加重了这些刻板印象。
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直接导致像妇人这种老百姓对本地警察的极度不信任。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也许不是呢。
而且,如果真的是那豆腐店的老板像故事中的那对兄弟那样,杀掉了自己的伙计,去认领尸体,肯定还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故事,肯定也会怀疑。
既然没有人怀疑,应该就不是真的。
女人并不知道,这就是一个流传在她们H市的故事。
平城人压根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平城查案的警察们就更加不可能知道。
警察们还在找凶手,也在找死者的老婆,上面要求这个月把案子破了,一大群人加班加点地查。
他们的确需要赶紧破个案子来挽回形象。
三天时间,平城警察盘问了几千人,把平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遍了。
依旧没有有用的信息。
h市来的人们偶尔也会看到警察从他们身边过,她们因为和死者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们也会被询问关于豆腐店伙计的事情。
大家回答的话都差不多——
“我们只是老乡,关系并不亲近。”
“我们也不知道他老婆去哪儿了。”
总结起来就是:不知道,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外地来的人。
也许还有其他h市人想到过自己以前听说过的那个故事,那个无头男尸的故事。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大家的想法一致,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说出来以后,惹了麻烦,谁能帮忙解决?
所以还是不要说出来惹麻烦了。
警察们每次做完笔录,都只能失望地离开,他们找这个凶手,就像是大海里捞针一样难。
“感觉他们所有人长了一张嘴巴。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点有用的信息?”
“如果是以前就好了。”一个老警察说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需要的信息,能够破案,能够推动案件往前走一步的信息,实际上跟随着h市的人一起散落在平城的各个角落里。
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人说出来,就能够打开一个新的方向。
因为各种现实问题,警察无数次路过她们,她们无数次看到这些为了破案忙碌的警察,没有一个人打破壁垒。
平城的警察和这些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的外地人,像生活在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