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河山
她自己自然不能去,不能让人察觉到什么。
可很快,对方就回来了,垂头丧气。
“他在旁边听着,什么都没说。”郭束生心有歉意,道:“对不起。”
张冬明心说,她既不给人发工资,又不包吃包住,自然也不能怪对方能把事做好,于是她道:“没事。我再想办法。”
郭束生也意识到了张冬明被限制出外勤了,所以才把机会给他。
他没有干好这件事,就忍不住想要补偿,于是说道:“谢老板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我祖母说,她去找徐家说说情,让谢老板别针对你。”
张冬明本来还在想怎么挖信息,此刻听到这句话,她抓住了重点,问道:“徐家是谁?谢老板能听他们的吗?”
“徐家是谢老板的岳家,他是徐家的女婿,我听其他人说,他原本还是上门女婿,后来,他老婆去世了,他岳家就把他当儿子看,不提上门这件事了。”
张冬明在这一刻心情极其复杂,她找了那么久,想要找出来谢老板背后到底是谁?结果——
“你们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大家都知道啊。”
这里的“大家”是指你们这群上等人吗?
她突然觉得,她和平城上面那群人只是住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实际上是两个天地,下面的人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上面的人一无所知。
同样的,上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们这些下面的人差点撞破了头,都找不到线索。
张冬明这个相亲就这样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唐先书在问张冬明——
“你相亲怎么样了?”
张冬明脑海里全都是谢老板背后的人是他岳家。
而且,他老婆还死了,所以岳家把他当做亲儿子。
如果只看结果。
他从半子变成了徐家的儿子。
张冬明的思维很多时候更接近恶人。
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
也许谢老板杀了徐家的女儿。
自古以来也确实有岳家爱女婿,愿意捧着自己的女婿,但是建立在女婿有出息,像谢老板这种权势大不过岳家,需要靠岳家帮扶着的情况,岳家自然更爱自己的亲女儿。
一旦女儿女婿有了冲突,肯定是帮自己的女儿。
也许谢老板便是如此,张冬明不介意这样去想他。
旁边唐先书还在问冬明相亲的事情。
张冬明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谢老板的事情,她的耳朵还在值岗,听到了唐先书的话。
唐先书就听到她说道:“还好。”
虽然过程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但结果却是好的,她知道了谢老板背后的人和他的关系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唐先书道:“那是好事啊。”
在这方面,唐先书可以说是过来人,她叮嘱道:“你们平时一起出去,一开始就要让他多听你的……”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张冬明道:“后面不一起出去了。”
“你没看上他?”
张冬明说道:“倒不是……”
她这年纪,自然也想过未来要和谁成个家,尤其是这段时间,警局不再包吃包住,其他人都有人送饭,真的把张冬明羡慕坏了……
“那怎么了?我看你今天比其他时候都要高兴。”
张冬明没说自己的高兴是因为知道了谢老板的又一个事情,她解释道:“我是我们家的独女,我小时候,我爹娘就说了,我以后不会嫁出去,都是别人到我们家。”
今天相亲这个书生,让他帮忙打听消息,他的身份是优势,可真在一起,张冬明倒觉得两个人不适合了。
对方家里条件那么好,何必跟着她吃苦受罪。
唐先书这下子便明白了,说道:“后面再相看相看。”
对方人虽说挺好,但张冬明在这一点上并不执着。
她小时候就是独女,受尽了周围的人的宠爱,后面虽说过了流浪的不安定生活,可成年后,她迎来了人生的巅峰,女子警察阶段,她收到了大量的尊敬,那样大的一个群体,这种感情的浓度不是一个两个人给出的爱和尊重能够比的,就算这段时间人生跌进了低谷,她身边还有唐先书一直安抚她,帮助她。
她不会为了得到某一个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于是,郭束生再一次来找她时,冬明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我昨天回来想了想,你家里条件那么好,没必要跟我一起吃苦。”
郭束生有短暂的愣神,这个事情像一块冰冷的硬铁,很难消化。
他想,没事,只是没有缘分。
本来一开始也觉得两个人没什么可能。
他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警察所门口站着来送饭的家属们。
警察们不包吃包住了,其他人都有家里人来送饭。
郭束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这些家属离开,他才继续往回走。
他回去以后,又开始看书,不想再出去了。
房间里开始有了闷闷的咳嗽声,他才想起来前两天似乎自己总是出去,都没怎么咳嗽。
原本的眼神再一次暗了下去。
他的生命过于单调乏味,外部对于时局的恐惧,内部对于亲情的不牢固,让他对于张冬明这样的人,本能地想要靠近。
他又想起张冬明的事情,想起了张冬明说的话——
其实认真想想,张冬明那个话的意思不是嫌弃他病秧子,而是不想他过苦日子。
他……以后要怎么过?
这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他一直长在这里面,以前觉得活着就行,现在又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因为从小身体弱,再加上他守规矩爱读书,家里人并没有把他看管得很严,他开始偷偷往外跑。
一个书生,能做什么?
卖字画挣钱?还有做饭。
冬明当警察,那么忙,到时候肯定就是他负责一下做饭的事情。
柴米油盐……都得操心。
他开始让自己的跟班帮忙打掩护,然后每天一大早就出来卖字画。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尽管两天下来才卖出去一副,钱少的可怜。
这样能行吗?
他开始算两个人大概每个月要花多少钱。
他去那些铺子看,结果柴米油盐都贵。
“怎么会这么贵,其他人怎么活下来的……”他像是第一次来到了真实的世界,焦虑,但是整个人踩在了地上,心里没有那种空荡荡的虚无感。
如此一来,他反而不怎么生病了,人也有了一些力气。
“嘿,你去那些铺子里买当然贵了。”有一个人见他出来买这些,就忍不住说道“你得去找那些个人卖的,至少便宜一半。”
便宜这么多!
下午,唐先书结束了一天的户籍调查,准备回家吃饭。
她路过这边时,正好就遇到了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干了大事的郭束生。
“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唐先书对这个书生有印象。
“我在挣钱养活自己,你猜我花了多少钱?”郭束生把自己买的两块布给了唐先书。
唐先书说了一个数。
郭束生道:“一半不到!”
他迫不及待地说着自己是如何找到了一个私人卖货的人,然后直接从对方那里买到了这些布。
他一个读书人,还真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唐先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提取了重点,意识到对方是买了私货。
其实,平城小老百姓很多都没有钱去办经营证,大家都在私下里偷偷卖着各种各样的手制品,唐先书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跟人较劲。
可问题是,她摸着这个布,她过去曾经是纺织工厂的女工,自然能够摸出来质量。
这个布不是个人做出来的,这肯定是工厂的机器才能做出来的。
之前王老板便被人打劫了一批货,她记得这件事情是因为这件事情里面死了两个老百姓,最后货物没找到,凶手也没找到。
她把这布一放,说道:“你记不记得是从谁那里买的?”
“怎么了?”
她把事情说清楚:“之前王老板被打劫了一批布,警察一直在查货物去哪儿了,一直没有找到。”
“你是说……”
“有可能,我先自己查查。”唐先书道:“暂时不告诉其他人。如果弄错了,只是普通的偷偷卖货,就不追究。”
郭束生这几天就是感觉到了普通人真的很难活下去,现在听到唐先书这话,松了一口气。
唐先书先是根据郭束生的指认,认清了几个卖布的女人的脸。
她跟了这些女人两天,发现了这些人都是晚上直接去纺织厂拿货出来。
原来跟先前的抢劫案没有关系!是王老板的儿子在偷偷卖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私下里找王老板的儿子,让人拿点钱出来,这事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