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他方呼唤我 第7章

作者:小狐濡尾 标签: 因缘邂逅 正剧 现代言情

  年纪最小的文骁忍不住催:「他说什么?」

  翟放放:「算了……」

  老大哥孔子牛开始语音骂人:「别钓了傻x」

  又过了漫长的五分钟,翟放放终于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

  「他说季颖是徐晓斌的情妇!」

  *

  「画人画皮难画骨,你有皮没骨,要画你,画一张嘴就够了。」

  一群人还来不及想清楚季辞这句话的意思,季辞已经提笔落纸。她下笔很快,线条流畅干净,笔尖从不后退。

  点菜单子的纸质脆软发黄,是上个世纪机关单位淘汰下来的办公纸,铅笔也是几分钱一支的墨绿皮劣质货。但在季辞手下,纸笔都变得不重要,三两笔勾勒出了一张嘴唇的轮廓。这张嘴特意画得很大,让围观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们看看画,又看看束斯文,一个女孩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说都能看出来是束校长!”

  束斯文不信任地抵制:“也不像啊……”

  季辞没说什么,不厌其烦地一笔一笔去描画嘴唇上的细纹和阴影,让这张嘴逐渐变得立体生动。

  就在季辞拿到铅笔之前,束斯文还没有想过季辞真的会画画。季辞这一晚上的表现,在他眼里就是个没什么主见、也不怎么聪明的大花瓶。

  他赖着季辞画画,不过是想看季辞出丑,杀一杀这个被陈川吹上天的“江城美女”的气焰,免得她真把自己当成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了。

  然而随着这张嘴唇的素描逐渐显山露水,围观的人都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观看起来,束斯文也渐渐笑不出来了。

  “真像啊!越来越像!”有人感叹。

  “虽然说就画了一张嘴,但我感觉束校长的眼睛鼻子就自动长在上头了一样,我自己能脑补出来了!”

  束斯文这一次说不出什么否定的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像,他的嘴其实是有点歪的,但他在人前会努力控制,在镜子前练习过许多次,他知道有意的控制会让他的嘴唇看上去稍显严肃地紧抿。他其实很欣赏这种状态,因为会增添他身为校长的威仪。

  而季辞竟然捕捉到了这个特征。

  不过,他并不觉得季辞洞悉了他这个秘密,她只不过是掌握了类似照相机的绘画技巧罢了。

  “季妹妹,”束斯文问,“为什么画我画一张嘴就够了?”

  季辞低着头,笔尖划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 “你想知道?”

  “当然。”

  “我说话很直的,你别后悔啊。”

  “我后悔什么!”束斯文慷慨地说,“君子坦荡荡,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我真说了?”

  “说吧季妹妹!”束斯文以一种垂涎三尺的口吻说,“季妹妹就喜欢吊人胃口,把我们搞得心焦火燎。”

  “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的优势器官,狗用鼻子,猫用耳朵,鹰用眼睛。你呢,你是用嘴。”

  “哦?还有这种说法?”束斯文眯起眼睛,“什么意思?季妹妹讲给我听听。”

  “嗯哼!”陈川在一旁用力清了清嗓子。

  束斯文道:“小陈总,你少来这套,一边儿去,让季妹妹说。”又哄季辞:“不管他的啊,你说你的。”

  陈川哼了一声:“我是为你好。”

  束斯文:“滚滚滚!”

  季辞笔下依然没停,慢悠悠道:“你这个人,欲望很重。”她把“欲望”两个字强调得很重,顿时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束斯文目光一紧,感觉出不是什么好话了,但是他一路催着赶着让季辞说的,现在也让她闭嘴,未免太不大气。

  季辞接着道:“你所有的欲望,都集中在一张嘴上,不管想要什么,都先用嘴巴去尝。”

  “你喜欢吃,尤其喜欢重口味的,酸的、辣的,你是不是吃稀饭都要和豆瓣酱进去?”

  束斯文没有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你喜欢喝酒,更喜欢浓香型的白酒,味道轻的你都觉得没意思。”

  “就这些啊?”听到这里,束斯文反而放轻松了,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手指向众人:“在座的各位都晓得,季妹妹之前没见过我,是不是小陈总告诉你的啊?”

  陈川一个人被排挤在了一边,自己倒了杯啤酒慢吞吞喝,闻言反对道:“这个局本来就是临时组的,我哪里有时间跟她讲这些?再说了,哪个晓得你还要她给你画画?”

  束斯文觉得有道理,点头认可,适当给季辞一些赞许:“那季妹妹确实厉害哈,有点看相算命的意思了是不是?”

  几个女生听得意犹未尽,催季辞:“还有没有啊?他们屁话太多,你还没说完吧?”

  季辞点点头:“没说完。”又问束斯文:“你还要听吗?”

  都被架到这里了,束斯文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豪气道:“听!老君观算命都还收三十一卦呢,今天江城第一美女又给我画画又给我算命,还不收钱,这种天大的好处我到哪里找去?”

  季辞道:“你喜欢钱,喜欢纸币、黄金,你喜欢用嘴亲它们,支付宝你是不是也亲过屏幕?”

  众人大笑不止,束斯文理直气壮地摊手:“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哪个不喜欢钱?”

  季辞道:“你还喜欢说,喜欢给人上课。”

  束斯文大笑:“我是办学校的啊,可不得天天给别人上课吗!”

  雯雯不耐烦地扒拉了他一把:“你让人家说完行不行!”

  季辞道:“喜欢给小姑娘讲大道理,跟男的就要嘴上比个高下,碰到跟你较真的,你就要拉着别人喝酒,一直说到别人认输才行。”

  女生们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道:“束校长确实最喜欢给我们上课!”

  束斯文辩解:“那是点拨你们,让你们人生少走一些弯路!”

  女生们相视一笑,举起杯子:“太感谢束校长咯,敬我们束校长一杯!”

  束斯文现在喝得有点多了,也不在乎她们杯子里装的是白酒还是雪碧,黏黏糊糊笑道:“美女们敬的酒那能不喝吗?干!”

  娃娃脸男生喝多了反应慢一拍,鼓了一下掌说:“季妹妹说得对啊!我们束校长是辩论家,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束斯文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当老师嘛,口条不行那怎么能行呢,你们说是不是?”又凑近季辞,“大美女,这回说完了没有?还有没有看出来别的?”

  季辞正在画最后的部分,纸上的嘴唇厚实、肉感,稍稍张开,季辞细腻地添上口腔之中微露的牙齿和舌头,甚至没有放过牙齿上隐约可见的烟垢酒渍,以及舌头上的白苔。补完之后,场中心思敏感的人,心中都浮上清晰的感觉:是贪婪。还有一种更异样的感觉:好像猪啊!

  季辞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纸笔,抬头道:“酒色财气,刚刚说了三样。”她顿了一下,围观众人不由自主地都把凳子往她这边挪了挪。

  陈川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继续喝酒。

  雯雯大声道:“还有一个‘色’!”

  另外几个男的兴奋搓手:“快讲快讲!”

  束斯文听了刚才那些,已经认定季辞就这两下子,索性点了支烟,一脸“我看你还能讲出什么花儿来”的表情等待下文。

  季辞看着束斯文,道:“你喜欢用嘴去撩姑娘,说好听的话让姑娘高兴,说荤话让姑娘害羞,说难听的话让姑娘害怕,总而言之要让姑娘听你的话。”

  束斯文吐出一口烟气:“你问问他们几个,再问问你陈川哥哥,哪个男的不会这几招?”

  季辞并不顺他的话头,接着道:“你房事上喜欢用嘴,因为你弟弟没你嘴硬。”

  “我扌喿!”束斯文顿时炸了,整个人都从凳子上跳起来,烟都丢在了地上。周围响起一片同样的声音,只是意味各不相同,有的惊诧,有的八卦吃瓜,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暗称爽。

  “你他妈别一张嘴就瞎说!要不要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我硬不硬?”束斯文已经恼羞成怒,要不是季辞是个女的,他只怕已经动手了。

  季辞却不气不恼,也并不害怕,慢条斯理拿了桌上一罐啤酒,勾开拉环喝了一口,眼睛毫不闪避地盯着束斯文。

  束斯文却扭头回避了目光,就像害怕被她看穿更多隐私似的。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手也颤动着,像是在忍耐揍季辞一通的冲动。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画着他嘴唇的纸张,一把抓住,用力揉成一团,又似乎嫌不够解恨,加上一只手把这张小纸撕成了碎片。

  然而,他这些行为都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欲盖弥彰。在座诸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真被季辞说中了。

  在一片混沌而又暗含危险的气氛中,陈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站起身,带着十足的醉意摇摇晃晃走到束斯文身边,一只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往他肚子摸过去,醉醺醺道:“让老子现在就来鉴定一下!”

  “扌喿!你有病吧!”束斯文大叫,挣扎起来,然而陈川人高马大,笑哈哈地把他紧紧抱住,一通乱战之后陈川举起右手,大声宣布:“老子摸到了!硬!硬得像铁杵!”

  众人又都笑起来,陈川随机盯住桌上的一个女生:“雪子,你说硬不硬?”

  雪子羞得大骂:“陈川你个傻D!我哪里知道!”她怒气冲冲跑过来狠狠踹了陈川一脚:“问你爸爸去啊!你爸爸晓得!”

  桌上众人顿时笑成一团,连束斯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川被踹得跌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疼,“季辞啊!你个没良心的,拉哥哥一把啊!”

  一团哄笑声中,席上的气氛又轻松快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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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梅

  “季狗子你可真行啊!”陈川回头看周围没人,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嘴,“这张嘴是越来越毒了!”

  季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把我喊过来,不就想掉掉他的底子吗?”

  “嚯额!”陈川惊呼,“不愧是你啊季狗子,这你都看出来了。”他哥们儿似的搂住季辞,“还得是你,这么多年了,咱们还能不用说就直接打配合。”

  季辞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问:“你跟束斯文什么仇?”

  陈川说:“他那个学校,用的是我们家的建材。个傻x一直赖我们的尾款不给,还说我们的货就是没有他在省城的供应商的好。”陈川用了一连串的脏字儿表达他对束斯文的恨意,“听说他还在这边祸害女学生,操,他这种人就该去坐牢。”

  季辞点点头:“那是我的嘴还不够毒。”

  “可以了可以了,你是真敢说。”陈川说,“你没看人家都要拿酒瓶子开你的瓢了!”

  季辞乜了陈川一眼:“实话实说,有什么不敢?”

  陈川把她的头往下一按,“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小心点儿,现在的江城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陈川看向黑暗中的茫茫江水,“以前的江城,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现在不好说,人杂了,你不知道水深水浅。”

  陈川家的司机老覃在停车场等他们。喝了酒不能开车,陈川打电话叫一个小弟过来给季辞把摩托骑回去。

  季辞本打算把车搁停车场停一夜,不想这个点儿了还麻烦别人。陈川瞪了她一眼:“有什么麻烦的?现在的小年轻,不玩到一两点想不起来睡瞌睡。”说得好像他自己已经是中老年了一样。

  话音刚落,电话已经接通了,陈川说:“是你的梦中情车,来不来?”他很快挂了电话,笑眯眯对季辞说:“人一听是十几万的车,K都不唱了立马打的过来。”

  老覃见季辞和陈川一起过来,乐呵呵地打招呼,亲亲热热叫季辞“吱溜儿”。

  说起来,陈川一家都爱给人取小名,陈川叫她季狗子,陈川妈妈叫她“吱溜儿”。吱溜儿在江城就是知了的意思,因为季辞小时候太聒噪,陈川妈妈就给她取了这名儿,后来长辈们都这么叫。老覃1995年就跟着陈家工作了,那时候陈川父母刚开始做建材生意。所以老覃也是看着季辞长大的。

  夜晚的温度降得很快,停车场这里又是穿堂风,季辞把外套拢了拢。陈川来了个电话,一边接,一边把风衣脱下来,披到季辞肩膀上。

  “两个人还是这么亲热呀!真不错!”老覃欣慰地说,季辞问了覃叔和覃姨好,寒暄了两句近况。

  季辞见陈川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不由得问老覃:“陈川现在这么忙呢?都快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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