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便士
可这远远不够,她知道男人是一个怎样的物种,薛志安迟早有一天会对她厌烦,她必须在此之前上?岸。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年轻的身体和不怕死?的胆量。周小芊想用孩子栓住薛志安,逼他离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薛志安在这方面相当警惕,从?来不会不做安全措施,她只好自己想办法,用别的手段如愿和薛志安上?了床。
当然,在这期间,她并没有停止和别的男人暧昧。薛志安在玩她,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玩他。周小芊清楚地知道,这些不是爱情,她没有渴望过?爱情,她只要钱,她要能填满自己后半生的富贵。
当薛志安说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那刻,周小芊听到了梦想破裂的声音。
她消沉地回去生完了孩子,忽然又燃起十足的勇气?。不论薛志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真话,那他正好需要一个孩子,是假话,那她更要让这个孩子进入薛家。
只要她们母子俩有一个能挤进薛家的大?门,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生完孩子后,她再也联系不上?薛志安。周小芊只能一边抚养儿子,一边找时机重新联系薛志安。一晃五六年过?去,在这期间,她回过?一趟老家,目的是找父母借钱。养孩子的花销比她想象的还大?,她已经把前些年积攒的底子全部用光了,能借的都借了,但日子还是很拮据。
周小芊已经没有过?这种拮据的日子的耐心了,她的虚荣心在这些年被喂得和热气?球一样大?,她不想让儿子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可怜,她要给他最好的。于是,周小芊破天荒找上?了父母,当然,被赶出来也是意料之内。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接到了薛志安的来电。
周小芊像沙漠里即将?被渴死?的人,薛志安的突然拜访是天降的雨水,为了止渴,她什么都愿意做。
薛志安现?在电话里问候了孩子的近况,然后说,他会找个时间去接孩子,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她不能一起来,薛家只会认她的儿子,不会认她。
周小芊沉默了。
她看向一旁正在写?作业的周翎。
“好,我答应你。”
薛志安没有食言,到了约定的那天,周小芊带着儿子在路口?等?待,终于看到薛志安派来的车。
她把儿子推进了自己从?小期盼的世界里。
送走周翎后,周小芊突然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差点?死?在出租屋,是好心的邻居阿姨带她去了医院。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会想回家。
周小芊托着病躯,回到了金太阳村。
父母不肯见她,她就一直跪在门口?,直到那扇门被打开。
发烧的日子里,她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小时候挨家挨户磕头借钱的自己,梦到了寒冬天里长了冻疮还要给人做手工活的自己,梦到了一边上?大?学一边刷盘子的自己。
眼前出现?刺眼的白光,那是金灿灿的殿堂,是她梦想中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没有寒冷、没有贫穷、没有屈辱。
周小芊一步步向着那边走去,当她的手要接触到那片光时,意识回到了现?实。
她醒了过?来。
她听到母亲的哭声,她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眼前出现?一位年迈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母亲。母亲紧紧拥住她,用方言责备她傻。
周小芊张嘴,母亲把热粥喂到她嘴里,她慢慢地嚼,嚼出一行泪。
“为什么......”
她看着母亲,痛苦地问。
“为什么到现?在才爱我。”
病好后,周小芊又接到了薛志安的电话,电话里,他说自己已经和现?任妻子离婚了,过?段时间就来接她。
周小芊欣喜若狂,她回头看自己那对年迈的父母,又问,能不能把她父母也带过?去。
薛志安答应她,接走她后,会安顿好她的父母。
寒冷的冬天,深夜里,周小芊带着一只包包偷偷溜出家门,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等?待薛志安的车。
这个晚上?,月亮很亮,像日光一样照亮了村子。周小芊搓着手等?待,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终于,她看见前方驶来一辆黑车。周小芊走到路中央去拦,她兴奋地挥着手,迎接的不是车子,而是崭新的未来。
下一秒,周小芊看到了那轮月亮,惊讶地发现?原来今晚的月光这么明亮。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飞,她小时候也想过?,如果?能长一对翅膀就好了,可以飞出这个地方,永远不回来。
屋里的老人被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个动静,野兽不是这个声音。害怕会不会是有人来家里偷鸡,老头披着外?套出门查看,只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车灯,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黄泥路上?还有一道惹眼的血迹。
他又去看了自家的鸡,一只都没少?。
他回到床上?,告诉妻子。
“没事,是野猪被车撞了。”
乡下的晚上?,野猪经常出没,他看到有车,地上?还有血,八成就是野猪被撞死?,被人拿去吃了。
第85章 笼中鸟
别克gl8行驶在崎岖的黄泥路上?,一摇一晃,颠落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薛长明?扶着方?向盘,紧紧地盯着前方?。
三天前,他的同胞哥哥薛志安找上?他。
他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另一只手递来?一张女人的照片,“这?张脸辛苦你记一下。”
薛长明?匆匆扫了一眼相片,转而看向自己的哥哥,“你疯了?”他推开他的手臂,与他隔开了一道?距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薛志安惊讶地瞧着他的反应,张大嘴爆发出剧烈的笑声,他笑得直不起腰,那张相片从他手中脱落,在空中翩翩飞舞,最后?跌在地上?。
他重新揽紧薛长明?,不停摇晃他,“长明?,这?种事你不是最有经验了吗?”
薛长明?猛地抬头?看他。
薛志安从弟弟震颤的瞳仁中获得了快意?,他笑得意?味深长,“你是我的亲弟弟,你想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韶念怎么样,最近还好吗?”薛志安松开他,跨坐在桌角,“真可怜啊,要是让她知道?当年害她残疾的人,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
话?还没说完,衣领被人重重地拎起。薛长明?颤抖得厉害,眼睛通红,脸部?的肌肉失去控制,一抽一抽地痉挛起来?。
“你也不想是那样的后?果?吧。”薛志安直视他的眼睛。
薛长明?慢慢减轻了手里的力?度,思维飘逸到很远的地方?,愤怒褪去,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薛志安听清楚了他喃喃念的内容,噗地一声又笑了。
“长明?,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当初是你自己嫉妒心作祟啊。”
薛长明?松开他,手无力?地垂落。
“你都知道?。”
“我说了,你是我弟弟,你想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我知道?总比韶念知道?好,你说呢?”
薛长明?抬头?看他,薛志安说:“去吧,把那张照片捡回来?。”
半道?,天空下起了雨。
路过一处建筑工地,薛长明?下车,打开后?备箱,面无表情地将里面那袋包裹拽出来?,走进工地。
完成一切后?,他重新上?车,驱车驶离。
上?了国道?,薛长明?一脚油门把车开进了河里。三分钟过去,他艰难地从岸边爬上?来?,薛志安的车闪着灯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
翌日清晨,权西野准备去开主驾驶的车门,另一只手抢了上?来?,她抬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
“我来?开吧。”权韶念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权西野仍站在原地,她透过车窗对母亲说:“要是......”
权韶念握住方?向盘,直视前方?,“我可以的。”
权西野把话?吞回去,来?到后?方?打开了车门。
她很久没有摸过方?向盘了,驾照在那天后?已经积灰数年,平日在家?有专门的司机接送,她都快忘记了开车是什么样的感觉,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权韶念回头?,成明?昭就坐在副驾。
“娜娜,你有事的话?,可以不用陪我的。”
成明?昭扣上?安全带,“巧了,我正好没什么事。”
她戴上?墨镜,回头?对权韶念说:“我的存在是为了帮你Trigger Warning,这?是有必要的。”
权韶念笑了,“你有考虑过当心理咨询师吗?”
“我没说过吗?”成明?昭塞了一只口香糖进嘴,“我有LCSW执照哦。”
权韶念笑而不语,她对成明?昭的观感很奇妙。
任何人见?到她,都会情不自禁地依靠她,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呈现给她。她确信此人拥有极其恐怖的洞察力?,周围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过那双眼睛,以至于很多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看穿。
这?种洞悉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不安,相反,仿佛是一种带着甜味的毒药,让人不知不觉地毒发身亡。
权韶念想到一种植物——猪笼草。她曾在电视上?了解过,猪笼草会分泌出一种香甜的黏液吸引昆虫,当昆虫进入捕虫笼边缘,会因为光滑的笼口掉入笼内,最后?被它的消化液分解吸收。
她深知,自己一家?已经成了成明?昭的笼中虫。
但,成为笼中虫也好过无知的笼中鸟,她宁可死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下,也不愿意?丧失生物的本性。
车刚起步就熄了火,权韶念擦擦汗:“不好意?思,太久没开了......”
赵志刚出狱后?改了名,叫赵小强,名字怎么改都不妨碍他的身份证号依旧,根据这?串身份证,成明?昭很快锁定了他目前的活动范围。
三人来?到嘈杂脏乱的巷口,权西野捂住口鼻。这里什么都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快餐的,有廉价的衣服店也有理头?店。没有拴绳的流浪狗走来走去,远远能闻到垃圾箱的味道?。
权西野抬起脚,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烂橘子,立马绕道去成明昭身边站着。
她们拐进一条更加脏乱和窄小的巷子,这?类巷子数不胜数,横七竖八地穿插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是密布于城市真皮层的毛细血管。
权西野一不小心又踩到了一只死老鼠,受不了地叫起来?:“确定没有搞错吗?这?种地方?能住人?”
与其说它是巷子,不如说是两栋烂楼之间的缝隙。这?里暗无天日,阳光落下来?都被削成了细丝。
成明?昭抬起头?,很常见?的握手楼,无数张窗子外?挂着无数件衣服,有大人穿的,有小孩穿的。
“多的是。”她回答。
一个步履阑珊蓬头?垢面的男人从她们身边经过,权韶念走上?去询问他:“你好,请问附近有叫赵......小强的人吗?”
男人猛地回头?,他浑身脏兮兮又黑乎乎,只剩下眼白是亮的。